第四百二十章 海山的秘密(二)
作者:
惠风明月 更新:2021-04-23 02:40 字数:2599
虚云既惊且忧,海山却淡淡一笑,直接就来了个矢口否认:“行险?没有的事!我是真的去大连,拜崔老先生为师,去学针灸的!”
虚云狐疑的看着海山:“我不信!”
他是真的不信,因为海山不仅是医馆的馆主、磨坊的掌柜,还是龙行的首领!行险犯难,那都是有前科的!
虚云皱眉回想了下:“我记得,那年你从锦州回来,倒是说起过一个外国大夫,说是在锦州和他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那洋人我记得你说是德国人,姓啥来着,哦,米勒!但没听你说起过啥崔世德啊?”
海山瞟虚云一眼,心说:这老狐狸!不但心细如发,这记性也是杠杠的!都十年前的事了,这家伙还记得贼清!
同时心里也是一凛,因为老和尚提到了那个洋人米勒!虽然这可能只是顺便提到,但已足以让他惊心,心里有点被人窥破机密的心虚感。
海山故意淡淡的:“我记得我有说过的吧?和三哥肯定有说过,但有没和你说起过崔世德,忘了!当年,崔老爷子和我在锦州一起处了几天,算是忘年之交,后来为远子的病我还给他写信讨教,他都一直有回信的。”
虚云语带不满:“吹!和我也不说心里嗑是不?我还不知道你?!咋了?龙行的事你都没瞒我,这大连的事,就说不得了?当我是外人是不?”
“真的就是去学针灸的!”海山没好气的小白了虚云一眼,用筷子一指桌面上的酒菜:“吃吧,瞎猜猜个啥!”
虚云无奈,夹起块豆干放嘴里嚼着,忽然,紧拧的眉舒展开来,一双看似已经混浊的老眼里,是洞察一切却又引而不发的精光,凑近海山压着声音:“海山,你去大连,明里去找崔世德,暗里,不会是想去找那个洋大夫吧?”
海山听了,心里再度一凛!
保持着淡定,偏头转向虚云:“这从何说起?”
“你和那个米勒,还有来往!前些年,还是张大帅那会子,那个洋大夫不是托人给你捎过一回东西吗,他送了你一个洋玩意儿,就是他们洋人西医用的那个听诊器!我记得你那时提过一句,说那米勒是开洋诊所的,那诊所,巧了,就是在大连……”
言罢,见海山不作声,虚云便继续说出自己的分析:“你和庆老三是生死兄弟,庆老三又是木头那边的人,能帮木头治崴脚,那木头那边的人,也就有可能请你帮他们替被日本子打伤的人治枪伤,但凡要开刀的,中医不如西医,你是想去大连,跟米勒学怎么开刀取子弹是不?”
海山夹一筷子菜,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
老和尚审思明辨,分析和推理都有理有据,确实能抓住重点,但事实上,海山在做的事情,比虚云所想的,更不得了。
去大连向德国大夫米勒学习外科手术知识并实操,确实是海山去大连的真正目的!
但却并不是因为满洲情报组!
海山不但因为庆文秀的关系,而在相助国民党的满洲情报组,更加是因为龙行成员汤文楠的关系,而与共产***的抗日武装有关联!汤文楠的小舅子,是通化县兴林镇人,兴林镇在年初时,就已经是“大老杨”杨靖宇率领东北抗联开展对日斗争的根据地,兴林镇一带,被当地百姓称作“红地盘”,而汤文楠的小舅子,给抗联当交通员,知道海山抗日坚决可靠又医术精湛,通过汤文楠介绍和海山见了面,明了身份,然后请求海山帮忙医治队伍上的伤病员。
海山答应了!并已经先后几次以出诊的名字,悄悄去到离浑河堡几十里外的安家岭,那里有“红地盘”可靠的关系户,抗日军的一些伤病员被转送到这里养病养伤。
海山是中医,看个头疼脑热的他在行,甚至可以说是医术精湛,但安家岭这里的伤病员,却多是枪伤和爆炸伤,有的还需要截肢,海山头都大了。
但海山却没因此退缩,他对汤文楠的小舅子说:“说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咱队伍上的人受这份罪、甚至是送了性命!他们是为了赶走小日本,让咱们过上太平日子!为了他们,我要去学西医,给他们做外科手术!”
“红地盘”那边的人同意了,连崔世德这幌子,都是红地盘那边的人安排的,崔世德确系大连的名中医,同情抗日军,他的儿子还是“红地盘”的“同志”。
海山看着虚云,在思虑着要怎么和虚云说才好。
“红地盘”的事,自然不会向他透露,即使虚云是自己多年相知的朋友,也决不会透露半个字。
多个香炉就多只鬼,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必须谨言慎行,因为这关乎“红地盘”,那是最招日本人恨的“抗匪”,若被日本特务或警察狗子侦知,那死的人可就多了。
半晌,海山双目炯炯、一脸凝重,对虚云道:“先生,我知道,很多事,你心里明镜似的,但这事,请你就此打住,不要再问,并且,把和米勒所有相关的事,都烂在肚子里,从此,别向任何一个人提起,包括那臭小子的人!”
虚云怔怔的看着海山!
海山不肯透露只言片语,但也没有抵赖和否认!
不抵赖那是对自己这个“先生”的尊重,不轻视、不相欺。
良久,虚云对着海山,郑重的点头:“龙行的事,你都没瞒我,这大连的事,却瞒着我,显见得事不小,你不说,自有你的缘故,我不逼你。我还是那句话,虽然我现在已经是个方外之人,但腔子里流的,仍是中国人的热血,为大义,有用得着我之处,但请提调!”
海山举杯:“好!我敬先生一杯!”
虚云干了杯,却突然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海山啊,你要行义举,我不敢拦你,也知道那是不应该拦的,但你,行事千万千万要小心,万万不可出事情,远子已经够可怜了,可别让他终于奔扑到你的跟前,你的人却不在了……”
老和尚声音都哽了,海山心里也是难过,若真的是那样,孩子的心,会是多么的痛,真的好可怜……
“话说到这份上……”海山顿了一顿,然后起身,去炕头箱柜里翻出一个皮套子,拿给老和尚。
虚云接过:“这是什么?”
“方子!自打孩子中丹毒后直到现在,给他配丸药的所有方子,都在里面,用方的心得,每次改方的缘由,也都写得清清楚楚。这东西,我原也准备着明天一起给你带去白云寺的。”
老和尚不免惊惶,都快哭了:“海山,你要干嘛?你要行的险事,一定是九死一生的对不对?!”
“没有的事!”海山拍着老和尚的手背,一脸的坚毅:“先生放心,我自会小心!只是既然是行险,就不得不做万全的准备!长春的名医王元明父子,对那臭小子上心得很,只是对丹毒还有些摸不透,若我出了事情,你把这些交给远儿的人,我相信有王元明父子在,一定能继续帮你那宝贝干儿子压制丹毒。”
为安抚老和尚的情绪,海山还故意煞有介事的道:“这个皮套子,你带回白云寺可收好了,不到万一,可别让那臭小子知道,现在药在我这里配,才会逢年过节的有林有来陪我,有人一起喝两盅之外,还能知道那臭小子不少消息,还有就是,林有那家伙,手脚那个勤快,把屋里屋外,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做的饭菜,那叫一个香,说真的,还真有点盼着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