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梯，楚落在黑暗的角落里大口喘气。他的手指抠进墙面，留下五个血印。他听见心里的枝芽刺穿心脏的声音，他知道他们在反抗，在啸叫着自己的渴求。
  “马上就可以了。”他苦笑，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向某个方向走去。熟悉的完美契合的铁墙出现在眼前，楚落走过去，靠在墙边坐下，蜷起膝盖，脑海里浮现的身影牵动他的神经。
  咚。
  咚咚。
  咚咚咚。又是一轮拍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楚落无奈地弯起嘴角，“察觉得比上次更快呢。”
  “会痛的，别拍了。”他轻轻地喃喃，“再多让我待一会儿吧。”虽然知道自己的话语并不能传达到，但他微动了下唇瓣，还是继续道：“没有守约对不起。”
  “但是已经够了，苏小清，我真的很知足的。”
  “是不是很好养活？”他轻笑着，眼睛微弯，身体的疼痛看起来像糖果一样被他含在嘴里似的。
  更加激烈的拍门声不知道是在赞同他还是否定。
  看来得走了呢，不然她的手会受伤的。楚落撑起身子，却猛地一顿，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从很深的地方奔来似的，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冲进他的思维。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清脆又温暖人心的声音，像是把他千疮百孔的心脏包裹起来，不再受外界侵害似的。
  “好养活个屁。”
  他呆愣一秒，噗的笑了出来。就算我离开了，你也一定可以好好的吧。
  毕竟你是连我这样的怪物都可以驯服的厉害的人。
  “你不是怪物。”
  楚落一愣。他的手慢慢爬上额角，像是要尽力抓住那一闪而过的东西。
  “我会救你的。”
  “楚落。”
  最后两个字像棉花一般塞住他血流不止的心脏里，血流上涌，转化成了什么。楚落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泪水沾湿了他枯柴般的手指。
  他竟然也会哭。温热的咸水从褐眸里淌处来，挂在长睫上又顺着脸颊滑落，最后融进大地里。
  视线变得模糊，当年麻木空洞的小孩却逐渐清晰。
  他蜷缩在那个冠冕堂皇的地牢的床上，瘦小的身躯布满淤青和鞭痕，身边放着两块金币，那是一个侍女给他的，每次来送饭都会给他，让他放过她。
  后来，她再也没有来过。是逃走了么，从这个充溢着恐惧的地方。
  那么，谁又来救救他。
  谁又来……吱呀的一声，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推开了。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瞪大的圆眸里溢满惶恐。他的略长的黑发胡乱的披散，看起来像锁魂的厉鬼。走进来的女孩子轻笑出声，毫不在意地将他扯进自己怀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头顶，像黑暗里闪烁的萤火虫般的光芒。
  她一下一下地抚顺他的头发，凑到他的耳边，“我来救你了。”
  楚落擦干眼泪，抬起头，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
  可是两行清流还是滑到耳边。
  “嗯……”一个轻微的颤音从喉间滚出来。
  他明明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