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天，总是亮的特别快。
  攸攸醒来，推开窗，老槐树上站在一只鸟，说不清是什么鸟，只觉叫声清脆，很是好听。
  昨夜匆忙回去，爷爷虽有些小生气，却也没有说她什么，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了晚钣，便在客厅里陪爷爷看了会社会新闻，攸攸觉得有些困了，很早便就睡下了。
  一夜无梦，实在难得。
  吃完早餐，攸攸背着书包去找祁阳，正巧他也拎着包要出门。
  “祈阳，goodmorning。”攸攸站在门口，挥手打招呼。
  正喝着水的祈阳听到声音，转头，明媚的日光里站着熟悉的身影，口露白齿，笑容璀璨。倒有些看呆了眼，竟不小心呛着了。“咳咳，攸攸，你今天怎么那么早。”
  攸攸撇撇嘴，走过来，“你没事吧，我昨晚睡得比较早，今天就起早了些。”
  边说着话，边往里面打量，发现没有看见祈束。餐桌旁只站着微笑的宁婶，攸攸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礼貌的问好，“宁婶早。”
  “攸攸小姐早。”宁婶和眉善目的笑道。
  “吃早餐了吗。”祈阳放下水杯，自然的询问。
  “早餐，英文breakfast，对吧。我刚在家吃过了。”攸攸吸了吸鼻子，略有得意的微笑。
  祈阳摇头，不好拆穿，笑得有些无奈。“对的，没错。”
  “你吃饱了是吗，那我们去坐公交吧，wearetakethebus！”后面的英文咬字清晰。
  祁阳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得合不拢嘴，“一大早的就飙英文，还飙的不对，攸攸，你这是要笑死我吗。”
  “怎么就不对了，诶，你别笑，璐瑶就是这么教我的阿。”攸攸皱着眉头，看旁边准备早餐的宁婶都在笑了，顿时觉得好生丢脸起来。
  “你啊，听她的，不知得闹多少笑话。”祈阳还是笑得收不了声。
  “这死璐瑶，去学校看我怎么骂她。好了，你别笑了。我一大早就起来念英文，你还笑我。”攸攸瘪着嘴，我不高兴了的样子。
  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祈阳才终于放过，“好了，不笑不笑。”
  在房间听到嘻笑声的祈妈妈，站在楼道的走廊上，看着楼下其乐融融，儿子笑逐颜开的模样，也欣慰的弯了柳叶眉。“原来是攸攸来啦，吃早餐了吗。“
  攸攸抬头，看楼上端庄的女人，眼睛亮亮的，微笑说，“阿姨早，我已经在家里吃过了。”
  祈妈妈扶着石梯扶手走下来，一身白色旗袍，典雅而大方。她脸上未施粉黛，却已让人觉得十分好看。
  平常的时候，妈妈都起的很晚。看到她时祈阳不止是意外，还有些不好意思，“妈，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
  “没有，怎么会呢？傻孩子。”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目光温柔且充满暖意。
  不由得，攸攸眼中闪过羡慕的神色，默默低下了头。
  “攸攸。”祁妈妈忽然唤她。
  她抬起头来，撞上那明媚的眸光，有一秒的失神。
  “以后阿，常来家里走动走动，阿姨喜欢热闹。哈。”她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攸攸愣愣的点头，微笑着应好。
  “那妈，我们去上课了，你早餐记得吃。”祁束开口道。
  “好，去吧。路上小心。”她摸了摸他后脑勺的黑发，笑说。
  “阿姨再见。”
  “再见。”
  刚走出门口时，攸攸顿了顿脚步，往屋内望了望，说的有些小心翼翼，“我们要不要叫祁束？”
  祈阳转身，看着她，“昨晚他挺晚才回来的，让他再睡会吧。而且慕容姐把他的单车送回来了，他应该会骑车去。”
  攸攸抿了抿嘴，默默地点点头。“那走吧。”
  “攸攸，你……确定要换班级吗？”
  “嗯。你不想我换？怕我拖一班的后腿？”攸攸狐疑的盯着他。
  祁阳笑，“不敢不敢。就是怕你后悔。”
  攸攸哼，“为什么要后悔。爷爷知道我调到了一班，昨晚不知道多高兴。”
  “嗯。”
  他们站在车站台等了会。“b133。来了。”
  “走吧。上车。”
  “看你这高兴劲，昨天故意把车放校里，是不是早就想偷懒不骑车了。”
  攸攸哈哈笑，“有这么明显？”
  “有！”
  ……
  祁束到学校教室的时候，还是早读。而那方桌椅，却并无像预期的那样，会有一个呆滞的少女坐在那里念着拗口的英文。
  而是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窗，余晖洒在桌面上，一片安静。
  他醒来的时候，听宁婶说她来过了。所以她必然是先到学校的，可是人呢？
  “她还没来上课？”祁束问米琳。
  “转班了。”米琳拿起课本，动作很响，口气极是不耐。
  “什么？”祈束诧异。
  米琳回过身，冷冷的瞪着他，“你没有听错，她转去一班了。”
  若不是这个罪魁祸首，攸攸也不至于被逼的转班级。她心中极为不快。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腾地而起，三步做两步的往门口而去。
  刚走到门口就撞见语文老师，“祁束，上课了你去哪。”
  只是祈束仿若未闻，扬长而去。
  他要去哪？去找那个谁兴师问罪！可是他以什么立场？
  祈束走在学校空无一人的走廊通道上，忽然越走越慢，好像脚下有千斤重担一样，慢到再也走不下去。
  他这是干什么？他在做给谁看？为什么要做在乎她的举动？
  该死！该死！祈束咬牙切齿的内心咆哮。你喜欢折腾是吧，老子不奉陪！
  渐渐的，少年的眸光从气恼中抽离，变得黯淡，深沉，孤傲，和倔强。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自八音盒的事过后，他每晚都睡不好觉，于是很少再来校里，每次来，她都在画室学习。然后总是看着那空落落的书桌发呆，便离开了。
  在美国的糟老头忽然说自己现身h市，要开一家店铺。他便一直给他张罗和整理，疲倦让他忘记了思考。
  前日，班主任找他，说让攸攸转到一班去。他一口拒绝了。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她为什么在一班。
  除非她自己申请。
  他想起昨夜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再不愿意妥协了。
  ……
  攸攸坐在第三排第五座，同桌是一个头发很长的女生。面无表情的，皮肤黝黑的。
  拒说是唯一校长特招，免学费，另奖五万奖学金的女同学，一直以来，都是全届第一。
  攸攸和她微笑问好，当然，也只是抬眼看了眼你，面无表情。
  同学给她的外号叫“面瘫女”，都不与她为伍，以她交流为耻。
  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了做呕。不过她们都是有素质有教养的资深子弟，不屑与她一般见识。
  可攸攸并不觉得她盛气凌人，反觉得是她的自我保护。像她当初一样。家境贫寒的人，在不同世界的人中间，都会缺乏安全感。
  璐瑶想与她一起坐，不过她的同桌莉莉不愿意换，便只好作罢。
  一下课，攸攸就被璐瑶拉到了教室走廊外面兴师问罪。
  “你怎么过来了？为什么？我哥知道吗？”璐瑶紧张兮兮的皱着眉，迫问。
  攸攸微笑，“他知道阿。”
  “他同意？”璐瑶不可思议。
  攸攸抿了抿嘴，轻轻的点点头，“在这里我们可以做伴。”
  “那谁给我哥做伴？！”璐瑶的神色变得凌厉，带着指责。
  好像一语惊醒梦中人般，把攸攸堵的心慌，指尖钳着掌心的肉，才能缓和一些。
  她从来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可即使有，她也会做这样的选择。因为这是他的选择，她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攸攸摇摇头，“他或许并不需要。”
  “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璐瑶气的跺脚，转过身，跑了。
  站在教室门口的祁阳，看着走廊上纠结的失神的攸攸，敛下了眸，转身回了教室。
  有些事，他一开始没有插手制止，后面，也就没有插手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