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凉夜握着手机，仰望着天空，很温柔地道：“泰妍，我很喜欢9这个数字。”
  今天是五月九日。他们认识两个月，真的是看到汉江烟花可以定制的消息之后，他想都没想地就发了申请邮件，付过钱后又是闷头一通设计。
  虽然有烟花师的专业指导，但这场烟花也完完全全承载了他的想法。
  天空上的烟火热烈地展开，他的心境却越来越平和。
  泰妍只是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变换颜色的天空，脖子仰了很久都不觉得酸。
  她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低声道：“我也喜欢。”
  她其实都知道，在秦凉夜忽然提起烟火的时候，还是汉江上的烟火，她就隐隐有了预感，不动声色地回复了之后，秦凉夜的回复让她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还“你们公寓是不是看得很清楚”，这是在做用户调查吗，泰妍一下子就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一边觉得秦凉夜真是傻得可爱，这么直白的发问，哪个女生会猜不出来他准备的惊喜啊，一边又想，还是把他堵回去吧。
  年纪的确不小了，烟花也是每年十几场地看，她其实很喜欢看烟花，不喜欢的是sunny，甚至好几次扬言要投诉那个烟火定制公司扰民。
  她喜欢一切蕴含美感的东西，喜欢看画也喜欢画画，喜欢摄影，当然会喜欢骤然划开沉沉夜色的烟花，深夜点燃的烟火像是首尔世界唯一的光源，霓虹灯在它的映射下显得俗气又微茫，而烟火的伴生噪音也成了可以容忍的东西。
  因为她太喜欢。
  但没必要了，她早就过了少女的年纪，秦凉夜倒还是个冲动的大男孩，这烟花他要放也日后给别人去放吧，不用浪费在她这儿了。
  tiffany应该就会很喜欢，开心到在宿舍里大叫，可以震碎玻璃的那种喜欢。
  她不会，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很平淡了，偶然的波澜也纯属是意外。就像那天牵手，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某根弦被拨动了一下，她就很自然地牵住了秦凉夜。
  巧合，意外。
  所以泰妍转念一想，就聪明地把秦凉夜的话堵了回去，第一次她说早就不新奇了，本来以为秦凉夜立马会放弃，但他居然还锲而不舍地追问了一句。
  泰妍凝眉一想，心里也觉得自己就这样无情浇灭秦凉夜的满腔热情是不是太过冷漠，但也只一个犹豫，她立马坦言：她已经过了喜欢烟花的年纪了。
  果然秦凉夜的心情纠结到极点，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秦凉夜语气中隐含的失落，泰妍有些不忍，但木已成舟，她笑了几句，换了个话题，希望秦凉夜就此放弃。
  消息没有再被读了，泰妍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些不对，看了看时间，十点二十九，往日的烟花似乎也大多在这个时间，八点半，九点半，十点半？
  泰妍的心猛然一跳，想都没想地打了个电话给秦凉夜，刚刚开始说话，看似很遥远实则很近的天际就传来了烟火的第一声啼鸣。
  炸开的火光将她本就打开了一丝缝隙的心门瞬间炸出了一个窟窿，也将她内心铸得严严实实的防线烧得体无完肤。
  于是她情难自已地道：“我也很喜欢9这个数字。”
  好像也没有不开心？秦凉夜又舒了口气，终于庆幸这场烟花不是他个人的自嗨。
  “对不起，看到可以定制的消息后脑袋一麻不经思考地就去做了。”解释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秦凉夜用尽量洒脱的口吻说着，“希望你没有感到负担。”
  泰妍凝视着天空，注意到了秦凉夜稍稍带些不安的语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很新奇。”
  秦凉夜扬眉，看向天空，一时间没有抓准泰妍语中的含义，接道：“新奇什么？”
  “原来因为那些烟火是别人专属的，所以我看厌了，但这是一场只属于我的烟火，所以很新奇。”泰妍感觉到两条泪线很顺利地滑过她光滑的脸颊，一点预兆都没有地滴落在阳台的石砖上，她轻声道，“我会永远记住的。”
  秦凉夜喉头一梗，比开心更要醇厚的感动涌上心头，他看着烟火笑得像个小朋友，语调上扬理所当然地道：“你当然要记住。”
  温馨的氛围在电话两头蔓延，泰妍忽然察觉到了秦凉夜那边传来的声响，比她这里慢了两秒，但的的确确是烟火的声音。
  泰妍声音一扬，道：“你也在这里吗？”
  秦凉夜看着烟火，没有意识地应了一声，才惊醒，急急忙忙地遮掩道：“啊？”
  “啊什么啊，你是不是在公寓楼下？”天空中的烟花还在不停地升起，但一想到秦凉夜也在，她就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原来这面对着的是汉江。
  泰妍觉得自己都傻了，稍稍犹豫，就做出了选择，小步跑到厨房的窗旁往下一看，果然看到那个很显眼的男人举着手机仰着头，傻乎乎地站在花坛中央。
  “我看见你了。”泰妍看他迷茫抬头张望的样子，忍不住轻笑。
  “啊，你怎么过来了，我的烟花还没完呢！”秦凉夜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这个，尤其是烟花的结尾，那可是他的心血啊……
  秦凉夜看看时间，发现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现在十点三十八分，还有两分钟就结束了。
  他忍不住出声催促：“我有什么好看的，快到回阳台看我画的烟花！还有两分钟就要结束了！”
  原来还有两分钟，泰妍算了算，一边直接穿着拖鞋拉开房间门跑了下去，一边故意笑道：“我觉得你也挺好看的呀。”
  秦凉夜快疯了，他抓狂地叫了声，烟花声太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泰妍的脚步声，只是心急如焚，担心自己准备的最重要的部分没能被泰妍看见。
  半分钟。
  秦凉夜叫道：“泰妍，你回阳台了没啊？”
  泰妍疯狂下楼梯，掩着喘息声摇头否认：“我在看你。”
  秦凉夜仰头，砸吧砸吧嘴，绝望到想哭。
  泰妍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还剩二十秒。
  秦凉夜清楚地看到天幕中绽开一行英文字，然后缓缓地在夜空中溶解着，他有点难受，最用心的部分没有被看见，这可是他的心里话啊，他低声道：“要结束了。”
  “所以最后你写的是什么？”
  泰妍一直数着时间，知道还没结束，只是加快了速度，用力拉开了大楼的门。
  泰妍看见秦凉夜站在不远处，举着手机看着天空，表情温和极了，嘴唇一翕一开似乎是说了一句话。她又仰头，看到空中还来不及消散完全的字符。
  “all for dear k，我永远偏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