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木推开房门，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洗漱一番，拿出木秀婉准备好的早点到大厅，吃了起来。小碳和木秀婉已经早早地去了早餐店做生意，因为今天是月中十五，是大市集日，各地贩夫走卒，商人富绅都会从各地来到江州进行买卖，每一次都会有不少商家不了解江州城的地理格局和风土人情，往往会耽误了时间，是以一些新来的小型商人都会雇佣一些本地人，来作为向导，好节省一些时间和脚程顺便从他们口中粗略了解江州城的大体情况。
  大市集日是每个月都有三天，其中第一天最为火爆，林木十二岁开始也学着其他人到码头揽客，因为都是本地人，码头上也不会有人刻意刁难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林木每个月这时候都会去码头当个向导。吃完早餐，林木准备出发，刚走两步，林木一拍额头，暗骂自己一声糊涂，转身回屋子拿起一个包裹，快步赶去码头。
  出了城门，走在通向码头的大路上，三三两两的马车已经开始出现，陆续往城门边赶去，在走一段时间，码头上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水手的打气声，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不绝于耳，林木并没有立刻到码头上去，而是拐了个弯，往住在运河附近的渔村里走去。
  踩在乡间的的小路上，林木不久就到了一间简陋的茅屋前，烟囱里传来的白烟说明此处主人真正在厨房忙活，林木微微一笑，朝屋内叫喊了一声：“小红姐，我来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略显苍老的的妇人声：“是林木吗？老身腿脚不便，你自个儿进来吧。”林木闻言也就欣然推门进去了，简陋而狭窄不屋子，充满了残破而久远的家具物品，无一不显示着主人家的贫穷，林木走进屋子，看到一名老妇人正吃了的坐起来，看到林木进来，她朝林木和蔼一笑：“孩子，你来。小红正在忙活，很快就会出来了。”
  林木点了点头，在饭桌的长板凳里坐了下来，放下肩膀里的包袱，放到桌子，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林木看向已经坐在床边的老妇人，关切问道：“陶大妈，你身体还好吧。”
  陶大妈虽然久居病床，性格却不阴郁，听到林木的关切既没有故作轻松也不是苦大仇深，只是略带无语的说道：“你不是看见了吗？我要说好，估计你也不信；我要说不好，但比起以前也差不到那去。”
  林木搬着长板凳，坐到了陶大妈隔壁，一手拿起陶大妈的左手，做摸做样的把脉，口中突然惊喜大叫：“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你怀孕啦！”
  陶大妈另一只手，狠狠地拍打在林木的手背上：“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要是我年轻二十岁，现在老娘已经拿扫把打人了。”
  林木收起了手，左手在右手火辣辣的手背上抚摸了几下，然后又吹了几口气，片刻后说道：“这不是想逗陶大娘你笑一笑嘛。”
  陶大娘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应该说我身体好转了，而不是说我有孕了。”
  林木饶了饶头，然后居然再一次拿起陶大娘的一只手，把起了脉，惊喜的语气再次从林木口中传来：“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双胞胎！”
  陶大娘这下忍不住了，伸长脖子，大喊一声：“小红。”隔着不远处传来“唉”的一声回应，陶大娘继续大喊：“拿菜刀出来!”
  林木一听，大汗，赶忙对着陶大妈说道：“大妈，这菜刀拿出来干嘛啊。”
  陶大妈看向林木，语气平淡：“很快你会就知道了。”
  陶大妈的平淡语气让林木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不是拿来对付我的吧。”
  陶大妈嘴角翘了一下，然后迅速平复。脚步声传来，小红拿着菜刀慢慢的走了进来，阳光照耀在窗户落在小红偏瘦的身上，原本就微微枯黄的头发在阳光下更显得刺眼，而右边脸上一块硕大的红印胎记使原本清秀的脸庞变得诡异恐怖，小红的声音犹如魔鬼般传来：“娘，现在就宰了吗？”
  林木倏地站了起来，看着小红拿着菜刀的右手，直接双手合抱，对着陶大娘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着陶大娘大声说道：“陶大娘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陶大娘冷淡的声音响起：“既然知道错了，就要接受惩罚。”战战兢兢的林木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一动不动的问道：“不知陶大娘，要惩罚什么。”
  陶大娘沉吟片刻，说道：“就罚你娶了小红吧。”
  林木刚想回答，在一边的小红已经拿着菜刀走了过来，口中焦急的道：“娘，你在干什么？”
  林木眼睛一转，附和道：“对啊，你在干什么呢？娶小红怎么算惩罚呢？”说完还向陶红笑了笑，露出一个施恩不望报的表情。
  陶红白了林木一眼，没有理会林木而是对着陶大娘继续说道：“娘，女儿这个样子，怎么嫁人。”说完想起自己的脸庞，神色微微有些落寞。
  陶大娘看到女儿伤心，苦口婆心的说道：“女儿啊，你十五岁啦，是时候要找夫家了。外面的人大多都看不上你，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他才十二岁，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
  “小是小了点，将就用着也行啊。”
  “娘，女儿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你这闺女咋那么不听话。”
  “不听话你能把我怎么样？”
  “好啊！看不起老娘是吗？我打断你的腿，改天把你嫁给隔壁村的二傻子！”
  “你腿脚也不好，我今天就把你嫁给二傻子。”
  “你这不孝女！娘这是为你好懂不懂。”
  “嫁给二傻子是为我好吗？”
  “谁说要把你嫁给二傻子，我说的是林木那小子。”
  “你明明就说了，你还不认。”
  “我没说。”
  “你明明说了。”
  “我没说。”
  “你就是说了。”
  “我都说了，我没说。”
  “我听到，你明明说了。”
  “我。。。。”
  “你。。。。。”
  林木看他们一言不合就吵架，没完没了，大有吵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于是在一旁弱弱的说道：“两位，我还没说要娶呢？”
  陶红看到林木那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林木叫道：“都是你，好好的怎么就惹我娘了。”
  林木被她一说，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小红姐，是你娘把你卖了，不是我把你卖了。”
  “那你拒绝啊。”
  “你拿着刀我怎么拒绝？”
  “我拿刀是拿来杀鸡的。”
  林木一愣，感情自己误会了，暗骂自己一声胆小。拍手说道：“这不就结了吗？你不嫁，我不娶。”
  小红并不满意这答案，拿起菜刀在面前晃了晃，说道：“我不嫁是我的事，你不娶是咋回事啊？看不起人吗？”
  林木赶忙把小红拿着菜刀的手按下，赔笑道：“小红姐，看你说的，我林木是那种人吗？咋们别在想这些糟心事了，我还要赶去码头当向导呢。”
  陶大娘一听不乐意了，把床板拍的邦邦直响：“不行，这事还没有说清楚，走什么走。”
  林木在一旁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小红。小红沉吟片刻解围道：“娘，我也要去做工了，不然迟到了，扣钱可不好。”
  陶大娘无奈只好说道：“去吧，去吧。”
  听到这句话，小红转身将林木带来的包裹放好，菜刀也放回了厨房，对着陶大娘道：“我下午回来再杀鸡，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别在下地了。”陶大娘没有说话，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陶红拉着林木的手出了茅屋，林木有点好奇的道：“小红姐，你家不是没有养鸡？”小红一手拍在林木后脑：“这几天买来给我娘补身子的，有意见吗？”
  林木呐呐的讪笑一声：“哪有意见，不是想着来你家蹭吃吗？”小红瞥了一眼林木道了声“瞧你这出息。”说完林木和陶红都不自觉笑了笑。
  早晨的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小红穿着一身的粗布麻衣，上面已经有两个不显眼的补丁，一双破旧的布鞋，脚踩在乡村的泥路上，留下不深不浅的脚印。林木掏出两个包子递给小红，小红伸手接了过去，也不道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林木看着小红在吃包子，开心的笑了笑，问道：“小红姐，你真的不嫁给我吗？”
  小红骤然听到这句话，咳嗽了两声，把一小块包子都咳出去了，她埋怨的看着林木，赶紧吞下剩余的包子，没好气的对着林木说道：“就不能等我吃完在说吗？”
  林木耸了耸肩，无辜的道：“我哪知道你那么大反应。”
  “我这是正常反应好吧。”
  “我哪知道这是不是正常反应。”
  “一句“那知道”就可以完事了？”
  “我哪知道是不是可以完事。”
  “你说话真的很欠揍。”
  “我哪知道是不是很欠揍。”
  “再说一次你就知道了。”
  “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小红不满的瞟着他说道：“不嫁不嫁，我嫁了我娘怎么办。而且我把你当弟弟，怎么可接受这种事呢。”
  林木毫不留情的说道：“而且小红姐，你的样貌估计很难可以嫁的出去。”
  小红没有生气，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吗。”
  林木安慰道：“没事的，不是还有瞎子和傻子吗？”
  小红这下有点生气了：“就不能有达官贵人看中我的温柔贤惠、勤劳勇敢？”
  林木继续直白的说道：“勤劳勇敢我可以理解，但温柔贤惠好像跟你没有关系。”
  小红已经认识林木几年，知道他说话的德性，也没有过多计较，只是冷声道：“以你的说法，我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咯。”
  林木一手伸出，揽着小红的肩膀说道：“不如这样，你如果二十岁还没有嫁人，你就嫁给我吧。”
  小红拍走了肩膀上的手：“你这是可怜我吗？”
  林木收起了手，两手背在身后：“说不上可怜，因为我觉得你成为我的家人也是不错的。”
  小红想了想，片刻后问道：“那我娘怎么办，她只有我一个女儿。”
  林木也想了想，豪气的一挥手：“那就接过来，一起住吧。”
  陶红眯起眼睛，灿烂一笑。
  林木继续说道：“那彩礼是不是就可以少点。”
  小红如被人门口夺食的兔子，焦急的说道：“当然不能。”
  林木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为什么不能，我开出的条件很优厚了啊。”
  小红正义凛然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你娶的是一个温柔贤惠、勤劳勇敢妻子啊。”
  林木扁了扁嘴，最后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人一路说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岔路口，林木要去接口处揽客，而小红要去渔场那里做工，于是两人打了个招呼，各自走开了。林木走了十几步，远远地传来小红的声音，林木转身过去，看到小红在哪里大声喊叫。
  “林木。。。。”
  “什么啊。”
  陶红的声音随着早晨的清风，慢慢飘到林木耳边。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