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滑开，牧星尘下了车，跟迎上来的滑翔伞教练打过招呼。
  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笑着跟牧星尘握手后说道：“看到你们的车子上山，我们就先飞了一次。风不错，不但稳而且柔，是个飞翔的好日子。”
  牧星尘笑着说道：“哈哈，说明咱们运气好啊！都说春天风大不是滑翔的季节，但是我们就是运气好啊，就能在这种春光明媚的早春飞行，就能舒徐地欣赏大地回春的美景，可是一件幸运道极致的事情啊！哈哈！”
  一边说着，牧星尘还一边往身上套着旁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装备。
  胡子教练点头应是，抬头看看老王一家，随口问道：“他们上不上去？”
  “哦……”牧星尘看向呆立一旁看着上下风景的那一家人，不确定地说道，“至少年轻的那个应当上去吧。”
  检查着身上的锁扣，牧星尘走到老王身边打过招呼后说道：“小雨，去穿装备。你需要跟我一起飞行。”
  王小雨抬头看了牧星尘一眼，没说什么就扭头向教练走去，却被老王拉住。
  老王对牧星尘道：“太危险了，我不允许。”
  牧星尘解释道：“我在花旗国有上千小时的飞行时长，其中的500多小时都是双人飞行。我保证，没有出过任何一次意外。”
  “不，不行。”老王坚持道，“滑翔伞在天空中无依无靠的，一出事情必死无疑啊！”
  牧星尘道：“我们背着降落伞。而且还是两具。”
  老王冷着脸坚持道：“不，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王妈走到老王身旁抱住他的手，表示她站在了老王那边。
  牧星尘转回身，向站在不远处等待父母做出决定的王小雨挥挥手，让她走远一些后，才又回身看着老王夫妇道：“我说说我的想法行不行？”
  老王点头，王妈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后，老王摇头，王妈点头。
  牧星尘嘴角一挑笑了笑道：“出于三个原因，我想让小，嗯，王小雨飞一次。一是让她知道没有经历过的恐怖才是真正的恐怖，只要经历过了，恐怖也会变成一种阅历，让她能够掌控自己；何况，有些时候恐怖并不一定危险。”
  老王夫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知道牧星尘是在说王小雨近段时间遇到的事情。
  见两人能听得进话去还可以沟通，牧星尘接着说道：“二是我想通过滑翔伞这件事告诉王小雨，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值得尝试、值得观赏。”
  老王夫妇点头若小鸡啄米。
  但是牧星尘知道，此时他如果直接提出滑翔伞这件事情，对面的两口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掉，还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所以牧星尘接着说道：“其实这些都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
  牧星尘闭上嘴，有些为难地看看老王又看看王妈。
  老王说道：“继续啊。”王妈也是一脸鼓励的样子。
  “好吧。”牧星尘为难地说道：“前天我们在酒店里遇到过小雨的，啊，王小雨的前那个。他们各种炫耀什么的，只是为了打击小雨，让她显得很low很一般，我看不下去了，就跟他们说我们今天要来玩滑翔伞。”
  牧星尘停下来，看着老王的眼睛。
  老王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别停，继续说。”王妈附和地点点头。
  “他们不信小雨敢玩滑翔伞。于是我们就打了个赌。如果王小雨飞了，他们就输给我们十万块，还把，还把那些东西交出来。相反，如果小雨不敢飞，我们就要输给他们一百万。两位觉着我该怎么办？”
  “那些东西！你能肯定？”老王盯着牧星尘的眼睛问道。
  牧星尘点点头。
  老王看看王妈，随后看向牧星尘。
  牧星尘了然，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两夫妇。
  五分钟后，两口子来到牧星尘和王小雨面前。老王清清嗓子道：“咳咳。我们同意小雨飞一次。”
  “两位确定王小雨现在可以飞？”牧星尘看着王妈问道。
  “确定。”王妈点头回答。
  “你愿意飞吗？”牧星尘转身问王小雨。
  王小雨点头。
  牧星尘抬手打个鞭炮一般响亮的响指，等在旁边的工作人连忙走上来替王小雨穿装备，教练在她耳边交代着关键的事宜。最关键的一条自然是一切听牧星尘安排。
  王妈拍拍老王的肩膀对牧星尘道：“对了，我家老王也要飞。”
  老王一脸惊讶地看着王妈说道：“我恐高啊！怎么可能飞？你要我死就明说。”
  “你就不怕我们没人跟着上去，女儿会被人欺负啊？”王妈瞅了老王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见老王板着脸不同意，王妈抱住老王的胳膊摇动着说道：“再说了，今天也是你女儿第一次飞，你好歹陪她一下嘛！”
  “你怎么不去陪？非要我去？”老王生气了。
  王妈继续摇着老王的胳膊哀求道：“哟，你一个老男人怎么还和我这种女人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没什么运动天赋的。如果说你上去了再下来是扔了半条命，我上去可能就不能活着下来了。哦！我知道了，其实你让我上去就是想让我死！”
  说到这里，王妈意识到什么，扔掉老王的胳膊，抬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嫌弃我这个老黄脸婆了！我好命苦啊……”
  一分钟后，老王答应王妈自己也跟着上天陪女儿。
  两分钟后，老王用拼命往身上套装备的方式让王妈停止哭泣，还让她从地上重新站起身来。
  王妈拍着身上的草梗和泥土，埋怨老王道：“你就不能爽快点答应下来，省得老娘还撒泼打滚的。”
  老王调整着风镜绑带的长短，没好气地问道：“我们都上去了，你一个人在地面上干啥呢？”
  王妈闻言蹲到地上，“小强、小强”地叫了两声，就见小强滚到了王妈身前，伸出两条前腿趴在王妈伸出的双手上，还伸出粉红的小舌头，拼命地舔舐着她的手指。
  王妈顺势把小强抱在怀中，先是亲昵地嗅了嗅小强脑门的味道，接着便对老王说道：“你们上去了，我领着小强啊。”
  老王无奈地转身，向牧星尘走去，好让他为自己检查一遍装备。据带老王飞行的教练说，牧星尘的飞行资历，绝对能排在花旗国顶尖的一百人内。
  “怎么这小强的狗味不对啊，感觉像是脚臭……，小强啊，你是条小臭狗！”王妈对小强又是亲昵又是嫌弃的声音传来，让牧星尘不得不又往山上走了几步。
  ……
  老王感觉到教练扶着自己肩膀的手拍了拍，便撒腿就像山坡下跑去。
  不过他的起跑速度快了点，让想看他出丑的教练猝不及防，被连接两人的索具带得踉跄了几步眼见就要摔倒，却觉着身上的伞绳一紧，两个人便飞在了空中。
  教练才在心中长出一口气，就看见胸前挂着的老王高高举起双手，而教练的耳边还传来老王发疯一般的鬼哭狼嚎！
  教练带了很多人上过天，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情况，因此他能准确地判断出，老王的鬼哭狼嚎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果然，教练看到老王抬起手，指着天空下的某个方向还大声吼叫，在呼啸的风声中还能隐隐地听清楚：“看啊，那是酒店的停车场！旁边就是游艇码头……”
  他坐过很多次飞机了，可乘滑翔伞还是第一次。因此滑翔伞这种极度的、仅次于跳伞开伞前的凌空的体验感，让他如获至宝，瞬间就沉浸在其中便有些失态了。
  教练不得不拍拍老王的肩膀，让他控制下情绪，不要在空中这种四六不靠非常不适宜的地方做些不适宜的事情。
  老王在被提醒之后，可能是对寻找地标建筑这个游戏有点腻味了，便转着脑袋看四周的山、云和天空，以及远方翱翔的老鹰。
  在逐渐平静下来后，老王觉着自己融入了天空中。
  他变成了风，轻轻地拂过山峦、湖泊、田野和城镇。
  他变成了云，柔柔地漂浮在天空中，傍在大山腰间，挂在青松的树梢。
  他变成了阳光，缓缓地撒在了人间、渗入了人心中、温暖了万物……
  教练又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老王飞快地回头看了教练一眼，让教练放下心来：老王突然从癫狂变成持续的平静，让他以为老王因为过于激动而突发脑溢血瘫痪了……
  虽然飞行前老王进行了简单的体检和医疗询问，确认他并没有不适合飞行的疾病。
  确认老王没啥屁事后，教练也放下心来，沉浸自己的飞行中，一路操控着滑翔伞向目的地飞去。
  ……
  推着王小雨的肩膀往山下跑，牧星尘感觉自己就像推着一具尸体，僵硬而沉重，没有一点点的生气。
  风不错，很平顺又很给力，因此滑翔伞很快便飞到了空中。只是牧星尘的心绪却并不平静，他发现并确认王小雨今天的状态不对。
  她似乎在拒绝和自己交流。
  不是那种与外界隔离的拒绝，而是那种只针对他一个人的惩罚式的拒绝。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如此生气。我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啊？牧星尘有些摸头不着脑，想不明白胸前的小女人到底又在扯什么幺蛾子！
  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前方高举双手的老王打断了！虽然牧星尘的耳中只有风声，但他确认老王肯定也在吼叫！
  他控制着滑翔伞稍稍偏离一点方向，就看见胸前王小雨的脑袋转向了老王的方向。
  显然，王小雨发现了老王的不妥，并且非常关注。
  牧星尘无奈地扭头朝举在耳边的左手手腕说道：“把老王的影像和声音投射在我和小雨的风镜里。哦，对了，除了视距一定要保证她看起来舒适外，所有的设置都和我的一样。”
  说着话，牧星尘控制着滑翔伞向老王他们追去。他之所以这样提出额外的要求，就是生怕小嬛作弄王小雨。
  话音刚落，风镜的上半部分就出现了老王正前方的实时视频，牧星尘只需要稍稍向上方抬起眼球，就能把老王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耳边还传来老王的吼叫声。
  看了两眼，听了两句，牧星尘便对老王放心了，一边操作着滑翔伞，一边在心中回想王小雨从早晨到现在的所有表现。
  今天一上午，王小雨只在上车时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就我们几个再没有其他人啦？”
  回想起这句话，牧星尘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许，昨晚、今早他在露台上和小嬛的对话，以及和小强发生的那些事情，被王小雨听到了。
  越是在心中咂摸这种可能性，牧星尘越是觉着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找王小雨确认，只需要稍稍试探下就可以了。
  牧星尘对手环说道：“在小雨的风景里播放小强咬我那一段的视频，从它咬袜子开始。另外，在我的风镜里播放小雨的前景和那段视频。”
  很快，风镜中就出现了漂浮在远方的两个画面，一个从王小雨正面拍摄的画面，另一个则是小强咬臭袜子的视频。
  牧星尘对第二个视频非常不满，咬着牙说道：“必须是全景，把你包含在内的全景！”
  随着视频重新开始播放，牧星尘就感觉到了身前的王小雨突然受惊一般地收紧了身上的肌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