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老王反对，牧星尘连忙说道：“我计划先去玩下滑翔伞，再去老郑那里看看车，准备一下晚上的赛车。”
  老王假假地咳嗽一声后说道：“我们一家嘛，就打算回去了。谢谢牧先生这几天来对小雨的照顾。”
  “你们走，我不走。”王小雨冷冷地说道，“我的协议还没执行完。”
  “听话！”王妈呵斥道，“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回学校去上课！”
  “不可能！过完这三天我就回去！”王小雨声音不高，但异常坚决地说道：“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
  王妈板起脸，刻板地说道：“小雨，你……”
  王小雨打断王妈，大声吼道：“我不小了，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做主了！不要你们管！”
  “小雨啊……”老王语重心长的话语才开个头，就被王妈打断掉。
  王妈朝老王怒吼道：“都是你教的好啊！让女儿上大学一定要找男朋友……”
  可是王妈没说完，就听王小雨说道：“找男朋友是我自己的想法，跟我爸无关……”
  就这样，一家三口吵了起来。
  牧星尘很知趣地以上厕所为借口离开小餐厅，来到大堂吧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在服务员为他端上来一杯咖啡后，牧星尘点燃一支烟，想着自己的心事。
  说来很奇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并不是牧星尘想说的话。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二十年前他看过的王小雨的日记中记录过老王说故事的事情。
  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在听完故事后说了同样的一句话。而这句话让王小雨记忆深刻。
  牧星尘搞不清楚两件事情，一是那个男人为何会说这句话，二是为何王小雨会那么在意这句话。
  从老王说这件事情用的口气看，他认为受害者有三个，瘫子、狗肉老板和那条名叫小强的黄狗，而称得上可怜的只有小强。
  老板虽然有些可怜，但说他可悲就有些刻薄了。因此老王听见牧星尘的那句话，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可小强只是条狗，并不算人，即便它救了瘫子也还只是个畜生。如果非要把它说成是人的话，那么它落得个如此悲催的下场，还用可恨两个字形容它，就更是刻薄到极致了。
  难道那个男人说的是老王？这个念头才出现在牧星尘的脑海中，便被他生生的掐断。有了二十年前和王小雨的那段经历，他已经把老王看成了自己的长辈，有的只是尊敬而不是质疑。
  但很快他就想清楚了为何王小雨会在意这句话了：很简单，因为王小雨把自己代入了这句话中。何况这句话有可怜这个词，还用可恨这个词进行了修饰和定义。
  牧星尘无奈地抬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暗恨自己多嘴。
  按牧星尘的习惯，把事情想到这种程度，基本上可以放下心思了，可是他总觉着心中还有一个刺，是关于小强的：为何会那么巧，居然又遇到一个小强呢？
  虽然只是道听途说的一个故事，但牧星尘对小强的不公遭遇感同身受。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轮回这一说？牧星尘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更愿意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巧合罢了。
  就在牧星尘要把心思转到其他地方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这次穿越和第一次相比，自己过得并不快活！
  虽然这次穿越他没有面临不知能否安全回归的生死大关，虽然这次穿越他做的准备要多得多，虽然这次穿越是他主动要求的。
  但整个过程他都并不快乐或者是享受。
  也许是过了二十年，我的心境变了？牧星尘在心中得出一个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答案。
  喝着咖啡抽着烟又等了十多分钟，王小雨一家才达成了一致，并一起走出餐厅来到他的面前，把结果告诉他：在晚上王小雨履行完领航员的责任后，全家回家！
  牧星尘看着告诉他这个结果的老王，默默地点头表示知道了。确实，和老王两口子比起来，牧星尘在王小雨面前的影响力基本为零。即便他在这几天里向王小雨展示了自己所拥有的财富、权力和超能力，也仍然如此。
  毕竟，疏不间亲，是被瀚人验证了几千年的真理。
  所以牧星尘能做的只有接受。因为他反抗或者提出建议的举动，都只是鉴证疏不间亲的方面案例罢了。
  众人在李华的带领下，来到了酒店大堂的门口，这里停着一辆gmc的房车。相对于轿车，这种商务车能坐更多的人，舒适性也要好得多。
  在牧星尘的邀请下，老王和王妈当先上了车，随后就是王小雨。
  不过王小雨在踩上踏板时停顿了一下，扭过头，面无表情地问站在车门前的牧星尘道：“就我们几个？再没有其他人啦？”
  牧星尘有些诧异地摇摇头道：“没有了啊，就我们五个。”
  王小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这个问题什么意思啊？她为什么要这样问？牧星尘不解地上了车，正要找个地方坐下把问题想清楚，老王就拍着豪华到极致的座椅扶手问道：“牧先生啊，这车很牛叉啊！车价怎么都得七八十万吧？”
  牧星尘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他摁下按钮放下隔离驾驶座的隔断玻璃，对转身看向自己的李华问道：“这车是花多少钱买的？”
  李华想了想才回答道：“车价接近两百万，车牌办下来的总价接近三百万了。”
  “嘶！”老王夫妇齐齐牙痛般地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王小雨的表情还算淡定。再怎么说，她也是吃过价值几十万豪华早餐的人了。
  “啪！”老王吸完冷气后突然变得愤怒起来，禁不住在车子扶手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众人愕然地看向老王。
  只见老王用能杀人的目光看着牧星尘道：“你们知不知道兔国还有多少小学生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还是没有菜的白饭！就在这些学生在期望有点咸菜可以下饭的时候，你们却坐着价值三百万的车子去玩耍！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牧星尘张开嘴正要解释，就听王小雨说道：“牧先生已经向这里的学生捐献了一百多万款项了。”
  老王站起身就要下车，还怒气冲天地说道：“他们这些占有了无数财富的富豪，就是会通过在慈善方面的微不足道的付出，来掩盖坐拥无数财富的不公平的事实！”
  “王先生，您说错了！”李华冷冷地反驳老王道：“牧先生在澄海的投资巨大，能创造至少三千个工作岗位，并让一千户人家脱贫。另外，这辆让您很不爽的车子已经赠送给了省里面的招商办，好让他们撑起面子多引一些投资进来。这辆车，只是在这几天里为他服务而已！”
  老王站住脚，看看说话的李华，又扭头看看牧星尘。老王知道招商引资对于一个县的重要意义，也知道自己不能苛求牧星尘太多，再怎么说，他自己还欠着牧星尘很多人情呢。
  “唉！”牧星尘叹口气，向座椅指指，让老王坐下说话。
  可是老王还是倔强地站着，即便王妈在他身后拉他的衣襟，他依然不动，只是看着牧星尘。
  老王在等牧星尘给他一个说法，一个让他有台阶下的说法。
  “公平是一颗苗，只能在能力相似的人群中生长；财富公平，或者说资源公平，同样如此。”牧星尘无奈，只好解释一句，然后又指了指座椅让老王坐下。
  老王沉默片刻后，转身回到座椅上坐下。
  牧星尘见状点点头后接着说道：“让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能力提升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教育，而教育的前提就是财富。如果没有半代人、一代人或者几代人以他们的被剥削、被奴役甚至是被牺牲为前提积累下财富的话，后人再无崛起机会。”
  老王做沉思状地托着腮，凝视着车窗外划过的风景，觉着牧星尘说的话很有道理，让他无法反驳。
  很显然，老王试图用为富不仁来打击牧星尘，从而在老婆和女儿面前重新树立自己伟光正形象的计划就彻底胎死腹中了。
  只是老王还想垂死挣扎一次，于是扭头看着牧星尘，一字一句地说道：“什么时候才算是财富积累够了？我有没有可能看到那一天？”
  虽然时间已经来到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将很快来临，兔国人民都在展望美好的新世纪；但没人能够告诉他们新世纪会有多美好，也没人能够告诉他们新世纪的生活将是什么样的。
  所以在老王看来，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根本就是个坑。
  如果答案是具体的，那么牧星尘凭什么能够回答得具体，难道他是先知？也就是说，只要答案是具体的，那么答案也就是错误的，可以随便就否认的。
  如果答案是模糊的，那么又能有什么意义？
  牧星尘听到问题后确实有些头痛。他是知道答案的，把答案说出来并不难，难得是让老王相信这个答案。
  思忖片刻后，牧星尘回答道：“兔国全面实施九年义务制教育已经很多年了，当兔国全面实施十二年义务制教育而且还取消民办中学的时候，就是财富积累足够的时候。到了那时，兔国需要的是沉淀，经济的沉淀、技术的沉淀、人才的沉淀、文化的沉淀，直至文明的沉淀……”
  停顿片刻后，牧星尘看看老王接着说道：“你能看得到那一天。而且我可以保证，等待的时间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长、那么久。你要相信兔国文明底蕴的坚韧、浑厚，以及无穷的爆发力。”
  老王张张嘴就要说话，却被牧星尘抢先开口，他说道：“等到那一天的来临，我的所有财富就会都交给国家。”
  说完这句话，牧星尘沉默下来，抬头看着车顶全景天窗外的蓝天白云，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个时空的二十年后，王小雨会把她所拥有的财富全部交给国家，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而且她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压迫，甚至那还是在国家对她拥有多少财富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既然王小雨能拥有如此宽阔的胸怀、如此开阔的眼界，那么自己作为她的男人，又怎么能因为小气而配不上她呢？
  这就是牧星尘说出这句话的原因，而二十年后王小雨的做法，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当真？”老王听到回答后，根本就不相信牧星尘会这样做，只是人家都这样说了，不好逼迫过甚，便随口悠悠地问了一句。
  牧星尘轻轻地、坚决地点点头。
  他知道老王不相信自己会把财富交出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财富他本来就打算交给王小雨作为她的立身之基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难道说，这些财富会不会比那个男人给她的更多呢，或者会不会成为二十年后王小雨捐献出去的一部分呢？
  这两个问题浮现在牧星尘的脑海中，让他不禁有些心神不宁。
  牧星尘看着窗外的风景，吃吃想到：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
  老王见牧星尘点头后便若有所思地坐正身子不再多说什么，也看起窗外的风景来。
  倒是王妈觉着气氛有点冷，便问老王：“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狗肉摊子老板做的到底是什么菜，居然能让你在大冷天的凌晨都要等？”
  老王先有些惊愕，随后便笑着回答道：“哦，其实也没啥，就是是鲍汁捞小熊掌。只不过到了最后我都没能吃上。”
  王妈张大嘴想了片刻后愤怒地说道：“你吃好东西居然不叫上我和小雨，你太过分了！”
  “小熊掌？”牧星尘则是愣了愣就笑着说道，“哈哈，我懂了……”
  王小雨坐在两人身后，用能够杀人的眼光把两人的后脑勺扫了好几遍，紧了紧抱着小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