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牧星尘辩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小雨的性格……”
  牧星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没把话说完。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今天王小雨的情绪非常反常，特别是中午以后，完全就是换了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牧星尘抬起左手说道：“把今早小雨的行程播放出来。”
  也不知道智慧手环做了什么，吧台上方挂着的电视机被打开，上面出现了王小雨行动的画面。她走出了餐厅，来到会议室和那堆垃圾开会……
  牧星尘根本没把身边的魏婧娜放在心上，但魏婧娜却对牧星尘才发出命令，电视机就开始播放的一幕感到惊奇，特别是确认画面就是王小雨今天的行动时，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牧星尘这根玩物，什么时候具有实时监控王小雨的权力了？即便王小雨因为输了赛车破产，也不可能被牧星尘如此监控的！
  牧星尘喝着酒，看着电视上的画面。看到胖子为难王小雨的事情，牧星尘并没放在心上。他知道，对于王小雨而言，这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事情罢了。
  当看到王小雨去他房间，而且还是走着进去爬着出来的那种，还无力地在门外坐下时，牧星尘便知道问题就在这里。
  只是，当时他不过是上了次厕所，然后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而已！他并没有干什么坏事啊！
  牧星尘又接着看下去，发现王小雨确实是从那之后，似乎变了个人一般。
  牧星尘懒得去猜想什么，大声说道：“以小雨的视角，重复一遍她去找我的那一段视频。”
  电视机的画面马上切换成王小雨的主观视角，把她看到的事情播放一遍。
  当播放到王小雨看向房间里的时候，牧星尘被惊呆了！他抬起手指着电视机，扭头诘问魏婧娜道：“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你不离开我的房间也就罢了，你他妈的还做了些什么屁事？”
  不知道是酒精还是羞愧的原因，魏婧娜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面对牧星尘的诘问，她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道：“啊？”
  “你给我装！”牧星尘大怒，拍着吧台说道：“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你说还是不说？”
  魏婧娜向后缩缩身子怯怯地回答道：“我，我什么都没干！”
  牧星尘还不至于下作到向女人动手，气急之间只好懊悔无比地抽了自己脸颊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他抬手指向大堂远处怒吼，“滚，你给我滚！”
  “我，啊……”魏婧娜被吓得从吧凳上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见牧星尘不为所动，只是气恼地双手掩面，魏婧娜便靠吧台坐起身，抱起双膝缩成一团。
  问题找到了，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成为牧星尘当下最大的问题……
  ……
  当电梯门终于关上、牧星尘惊讶到愣住的样子消失时，王小雨心中一阵轻松。
  背负了二十年的包袱太重、太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今天终于甩掉了。
  因为牧星尘的出轨，她再没有感情上的负担；因为牧星尘赛车输掉了那笔巨资，她也再没有什么欠款。
  原来无债一身轻是如此地舒服啊！但王小雨走出电梯时，感觉自己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走路都轻快很多。
  回到房间，王小雨先是冲个澡，又换身轻软、舒适的衣服，从酒鬼里拿出一瓶最喜欢的红酒，走到露台上坐下。
  喝着酒，看着璀璨的银河和深蓝色的澄海湖，听着阵阵涛声传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轻松似乎正变成失落。
  一杯红酒慢慢喝完，一滴泪水悄悄流下。
  而王小雨也终于明白一件事：想和牧星尘划清界线，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自己还完了感情和经济上的负债！可是她还背负着二十年的记忆！
  除非她突然失忆，彻底忘掉过往的二十年。
  因为这二十年的每一天里，她都在回想着、思考着牧星尘。
  他的形象固然会被时间冲淡，但留在她心中的那些也就再也磨灭不掉了。
  王小雨在心里说道：也许这就是爱。
  分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要把爱磨灭掉，就真的太难了。
  况且，这份爱中，有两人的道德，也有两人的感情，甚至于有两人的相互理解。
  二十年前的自己是如此青涩，不能理解中年油腻男人缜密而又宽广的想法，只是在信任中还隐隐有些许的依赖。
  随着年龄增长，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王小雨才体会到当初那个中年油腻男的一些做法的深意：他是爱我的，而且爱的是我这个人，不是其他什么。
  王小雨的得到一个悲哀至极的结论：其实，我们是两个相爱的人。
  想要在真正地分开，也许只有依靠更长的时间、更远的空间才能做到了。
  现在的牧星尘是个年轻的钢铁直男，青涩得更甚当年的自己；但是他一旦接受恋爱的事实，也就变成一个很好的男朋友。至少在承受女人的小脾气方面，他做的足够好了。
  最关键的是，和他相处没有距离感。他对待自己的是亲和、温暖中自然透出尊重的气息，并没有其他男人那种表面上充满尊重和讨好、内里却龃龉她的肉体和财富的感觉。
  牧星尘确实是我的良伴啊！王小雨心中又得出一个结论。
  但一个问题又接踵而来：他为何会出轨？
  难道是因为男人对女色渴望的本性？可是我难道比不过魏婧娜吗？亦或是我还没把他喂饱吗？
  难道是因为魏婧娜对他的诱惑？可是魏婧娜为啥要这么做？是她知道牧星尘来自未来的底细、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嫉妒……
  王小雨想破了脑袋，都没搞清楚牧星尘出轨的原因所在。
  大半瓶红酒下肚，王小雨还是没有一点睡意，向来思路清晰的脑袋里也变成一团乱麻。一会儿想着去找牧星尘，把事情摊开说。一会儿又想着牧星尘果然是个直男，不会来主动道歉的。一会儿又想着这样断了关系最好，也算是自己的解放。一会儿又想着那个计划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一会儿又想着该如何向父母交代……
  喝着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王小雨打定主意：如果天亮前牧星尘来找自己道歉，那么就原谅他；否则的话，就没啥好说的了，就当自己少活了二十年算了。
  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双手撑着沙发扶手准备站起身，王小雨就看见牧星尘站在天台外的空中，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王小雨弯腰抬头地看着牧星尘，心中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
  王小雨不得不再次靠回沙发，还闭上眼睛，以此掩饰住自己内心中的激动。
  过了两分钟，王小雨觉着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才淡淡问道：“我们都分手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见到王小雨说话，牧星尘也长出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才算落地。
  在他看来，只要还能与王小雨沟通，那么事情就有挽回的余地。
  牧星尘无声无息地飞到天台上落下，两步来到王小雨身前蹲下，双手捧起她的右手握在手心里，才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和我分手的。”
  王小雨闻言睁开眼睛，盯着牧星尘的脸，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上午你去找我的时候，你看到我们似乎在做什么，但事实却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牧星尘解释道。
  我都亲眼看到了，你却还想否认。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王小雨这样想着，轻轻把手从牧星尘手中抽出来。
  “真的，请你相信我！”牧星尘见状一急，声音提高了些，“我有当时的视频可以作证。”
  王小雨撑着沙发扶手想站起身离开。她实在不想面对一个正在撒谎的爱人。
  牧星尘急了，再次拉住王小雨的手阻止她站起来，四下看看没有合适放视频的地方，只得命令道：“把视频投在空中。”
  在王小雨面前的空中顿时出现一个三维透明的酒店，其中的各色人物或是站着、或是坐着，都清晰无比。
  王小雨用上帝的视角在酒店中找到了自己，看着自己走到牧星尘的房门口，瞥见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然后瘫软在地上。
  重温痛苦的过程，往往比痛苦发生时还要痛苦。王小雨现下就是这个感受。
  因此，她并没有细看视频中牧星尘和魏婧娜到底是在做什么，只是靠回沙发靠背，无力地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累了。你可以离开了。”
  牧星尘急了，跪在地上把脸凑到王小雨面前说道：“你怎么不看视频呢？当时我真的只是在睡觉。魏婧娜偷看你买的玉玦却摔出一个小缺口，她情急之下想把缺口用手指擦平，才会那个样子的！”
  王小雨摆摆手道：“有人会傻到想用手指把翡翠上的缺口磨平？她以为那是橡皮泥捏的吗？再说了，车上的电脑都能编造视频把摄像头骗过去，现在就不能编吗？”
  “啊？！”牧星尘被问住了，愣了一会才说道：“要不然，我把魏婧娜叫来和你说？”
  “你烦不烦啊？太晚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王小雨翻个身背对牧星尘。
  牧星尘无语了，只能怔怔地跪在地上，看着王小雨窈窕、单薄的肩背，不禁怒火中烧，愤然说道：“你可以怀疑我，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我爱你。”
  顿了顿，牧星尘接着说道：“在我的时空里，当我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的时候，就表示我会尊重你、会接受你的一切、会关心你，甚至还会理解你、站在你的那边，直至永远。”
  王小雨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酸，但又有些心疼。反思二十年前的那个牧星尘，他确实是如此做的，甚至于付出他的生命。
  可，这也就是王小雨不愿意看到的。
  无奈之下，王小雨只好转移话题，淡淡问道：“永远？难说你都活不过后天了。你凭什么用你三天的日子来换我还很长的下半生呢？”
  牧星尘又被问得愣了，但片刻后他猛然站起身，愤怒地吼起来：“我知道二十年前你有过男人，你现在拥有的很多东西都是他给你的。虽然我并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但是你要知道，这件事可是真实发生过的。可是你呢？你仅仅凭着一件无中生有的事情就要和我分手！你为何对我如此刻薄，对自己却又如此宽宏呢？”
  你怎么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然而你知道我付出多少，你又知道多少，就敢说这样的话？
  如果没有二十年前的你，你能让我这样如此对待吗？
  你这个负心人啊……
  牧星尘的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王小雨的心头，把她心中最后的坚持和保护轰击成无数的碎渣，而这些比碎玻璃还锋利的碎渣戳在她的心上！
  王小雨泪流满面，无声地哭泣起来。
  话才出口，牧星尘就有些后悔，只得闭上嘴静观其变。当他看到王小雨的身子抖动得如同寒风中的树叶时，心中陡然一阵剧痛。
  牧星尘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
  闭上眼睛咬咬牙，牧星尘做出这辈子最勇敢的三件事中的一件。
  他伸出手揽住王小雨的肩头，把她的脸硬生生地转向自己，然后向她的嘴唇吻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悲伤欲绝而无力挣扎还是因为确实需要有个人安慰自己，王小雨并没有拒绝牧星尘的亲吻。
  双唇才碰到王小雨的脸颊，湿漉漉、冰冷冷的感觉就让牧星尘意识到，王小雨已经满脸泪水了。
  他没急着去找寻王小雨的双唇，而是一边用自己的脸颊为她擦拭泪水，一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你的过去，不是我能置喙和干涉的。请您原谅我……，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是，只是，我不想失去你……”
  “哇！”王小雨放声大哭，一头扑进牧星尘怀中，双手用尽全力砸着牧星尘的胸膛、肩膀，还偶尔猛掐几下！
  对王小雨的击打，牧星尘心中并不恼怒，相反还有些欣喜。只要能让王小雨哭出来，自己略微受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她有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吗？
  “你，你是个，坏，坏人……”王小雨哭泣着断断续续地骂着，还时不时地在牧星尘的肩头上擦拭下鼻涕和泪水。
  “是，是我不对……”牧星尘只能顺着王小雨的话往下说，双手也没停着不动，而是轻拍她的后背、轻抚她后脑的头发、或是揉捏她的小手。
  王小雨的心神渐渐稳定下来，大哭也变成时有时无的哽咽；不再被泪水遮挡的眼睛，稍显红肿，但第一眼就看到牧星尘胸口上被自己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
  王小雨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不禁伸出一根葱指，轻轻按压一块深紫色的伤痕，甚是后悔不已。自己下手太狠了。
  牧星尘轻轻拍拍王小雨的脸颊，让她抬脸看向自己，然后他就把嘴唇凑过去。
  王小雨有些迟疑，但并未躲避，于是两人的嘴唇终于凑在一起，开始长长的、似乎触及灵魂的深吻……
  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
  牧星尘已经沉沉睡去，呼吸悠长而略有沉重。
  王小雨则大睁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男人了。
  从牧星尘的脖颈下抽出没有知觉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脑袋下抽出几缕发丝，王小雨从床上坐起身，怔怔地出了片刻神后，起身走进卫生间稍稍梳洗下，才又回答卧室。
  看着牧星尘在床上睡成个大字，王小雨有些无奈，只得躺在沙发上，继续看着牧星尘的身影……
  第负五章相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