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星尘没有在赛车的过程中感觉到任何乐趣，不禁摇摇头说道：“他们怎么那么疯狂啊！不就是一场比赛吗，怎么那个女孩会是这种样子，比赛的结果跟她有关联吗？”
  唐助理扭头瞥了牧星尘一眼道：“当然有关联。你没参与赛车，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你当然没有什么感觉啦。
  “首先，所有的比赛都有赌注的，而且比赛的车子越贵，赌注就越大。其次，你知不知道，那个女孩肯定两辆跑车中那个胜利者的女友，她发信号的资格都是男友竞拍来的，目的就是要通过那段舞蹈让对手晚起步哪怕百分之一秒！
  “第三，如果女孩的男友赢了也就罢了，如果输了，这个女孩很可能会承担所有的责任，不是被抛弃，就是被虐待。知不知道，类似的事情已经在这项比赛中发生过很多、很多次。”
  唐助理啧啧嘴表示感叹，目光却瞥向王小雨，见她一脸淡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便又无奈地摇摇头。
  牧星尘脱口问道：“难道政府不管吗？”
  “呵呵。”唐助理干笑两声道：“政府不想管，也管不了。因为这项比赛不但能给当地带来非常高的旅游收入，而且还能提高当地的知名度，所以政府不想管。因为这些人的赌注都是当场下注并立刻远程兑现的，因此根本没办法抓到把柄，所以政府也管不了。”
  “那，那些受到虐待的女孩呢？”牧星尘接着问道。
  “唉！”唐助理摇摇头道，“大部分虐待和伤害的事件都不会发生在这里；即便发生了，很少有女孩会主动报警；即使报警了，也都是事后，很难取证的；就算有了证据，那些人渣有权有势有律师，很难受到真正的处罚。唉，这个世界啊，万恶的富二代啊……”说最后这句话时，她还瞅了牧星尘两眼。
  牧星尘喝一口酒，拿过一个酒杯放在唐助理身前，拿起自己的酒瓶给她倒了半杯，道：“您尝尝，这酒确实不错。”
  这人不是傻就是心大。唐助理立刻就在心中给牧星尘贴上一个标签，然后接过酒杯喝一口。一人一瓶的喝法对于她来说压力太大。倒不是她酒量不行，而是这种喝法给她占有了一瓶酒的感觉。
  但是牧星尘用自己的酒瓶给她倒酒的做法给她的感觉却是分享，相对而言要更容易接受些。虽然这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的做法。
  酒确实不错。就在唐助理接着品酒时，却听到牧星尘说道：“我不是富二代，只是个没爹没妈的苦命孩子。”
  唐助理有些意外。这次来，上面给她交代的任务内容不多，但第二条才是保证王小雨绝对安全。更重要的第一条是把牧星尘当成s+级别的人物对待。这样的任务安排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牧星尘很不一般！
  可是现在牧星尘居然说自己是个孤儿！
  唐助理不得不试探着感叹道：“大家族就是好啊……”
  “我没有大家族可以依靠。我就是整个家族。”牧星尘抬起酒杯和唐助理碰一下，接着说道：“我仅仅是个普通人。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王总。”
  唐助理看向王小雨。楼下的赛车对于王小雨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因此她也是在想心事的同时，随耳听着牧星尘聊天，此时便微微点头肯定了牧星尘的说法。
  为何上面会关注一只鸭子，还把他放在王小雨之前。唐助理见状就更诧异了，皱起眉头看向牧星尘。
  牧星尘咽下酒液说道：“但我的来历很不一般。你的权限不够，所以你是不可能知道的，我也没必要跟你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总有一天啊，这个社会将不会再有富二代。哦，对了，即便有，普通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哦？”唐助理抿口酒，摇着脑袋说道：“没有富二代？怎么可能嘛！你肯定是喝多了说酒话。难道说你是……”
  “哈哈！”牧星尘笑两声道，“要不我们俩玩个我问你答的游戏。我保证问答都不需要超过七次，你就能发现刚才说的是事……，嗯，是非常有可能了。”
  唐助理点头。王小雨和郑守义都从楼下收回目光，看向他们。
  “第一个问题。”牧星尘想了想问道，“富二代拥有什么？”
  “财富。”唐助理回答得很快。
  “具体点。”牧星尘说道。
  “钱，很多的钱。”唐助理回答。
  “好。第二个问题来了。不过我希望你在回答中能够体现你的学识，简单点说就是再具体点。”牧星尘问道：“钱代表什么？”
  “财富？啊，刚才说过。”话才出口，唐助理就发现自己似乎对于钱的认识确实不够，于是静下心来沉思片刻，然后才缓缓回答道：“钱代表着资源。货币的流通在很大意义上来说就是财富的流通，更是资源的流通，不管是人力的、社会的，还是自然的。”
  “是啊，确实如此。”牧星尘点点头道：“第三个问题。不管是钱还是资源，它们流通的依据是什么？”
  “当然是需求啦。”唐助理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牧星尘。
  “那需求的本质是什么？”牧星尘追问道：“啊，这还是第三个问题。”
  “需求的本质？当然就是人需要啊！还会是什么？”唐助理对于牧星尘的问题很诧异。
  “需求的本质其实信息，所有的需求都需要通过信息表达出来。对吧？”牧星尘不想纠缠下去，直接说出答案。
  唐助理想了一会回答道：“这样说的话，需求的本质确实是信息。”
  “第四个问题。如果所有人都知道所有的需求信息，并按照既定的、透明的规则交换或者获取资源，那么资源是不是就能够自主流通，人类不再需要货币啦？”
  “我擦，这是诡辩！”唐助理想都不想就跳起来，指着牧星尘的鼻尖大骂，“你这个问题用了两次所有、一次透明总共三次限定词！
  “这只能说明你这个问题描述的情况非常极端，得出的答案肯定只能是错误的。如果你说的那种情况出现，人间已经变成天堂了。而且货币是不可能消失的！”
  “我说的虽然绝对，但至少是一种可能性。你说的同样没错，也是一种可能性和现实。”牧星尘喝一口酒说道：“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货币本身没有价值的，但它代表了一定的资源。这是我想和你达成的共识。再进一步说，货币其实是在供求信息无法及时交换、资源无法有效交换时起到中介的作用，对吧。这个也不算问题。”
  唐助理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这四个问题的目的，我总结下你看对不对，嗯，其实你是想说，货币只是在交换信息不充足的时候代表资源。是吧。”
  “是的。”牧星尘回答道：“更准确点说，货币其实就是‘交换信息不充足的时候代表资源的符号’。换句话说，在代表资源这个信用没有破产时，货币可以是一串数字，一种算法，甚至是一张纸。对吧？这是第五个问题。”
  “对。”唐助理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第六个问题。如果为每个人的财富做一个统一标准的账本，用记在这个账本上的、政府规定规则的数据代替货币，你觉得可行吗？这是第六个问题。”牧星尘问道。
  唐助理翻个白眼说道：“可行啊，这不就是政府发行的比特币吗？”
  牧星尘不说话，只是笑看唐助理。
  唐助理愣了一下，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发现事情不对。顺着她掌握的金融知识再仔细一想，顿时目瞪口呆，张大嘴用手指指着牧星尘……
  牧星尘得意洋洋地举起酒杯，在唐助理的放在桌上的酒杯上碰一下，然后转身和郑守义碰下杯，一口喝干杯中酒。
  在牧星尘说完后，王小雨便明白这些内容所代表的含义：财富流通的透明和光明化！一切贪污腐败和非法交易均暴露在阳光下；政府能够更好地调节财富的二次分配！
  可是，货币毕竟不是资源啊，资源也可以是契约或者某种证件啊……
  “你的第七个问题是什么？”王小雨扶着脑门吃吃问道。
  人和人啊，确实还是有差距的。牧星尘看了一脸了然样子的王小雨一眼，抬起杯子喝口酒，随口问道：“有没有可能把所有的资源都按特定的标准颗粒化，然后也为这些资源建立一个台账，记录它的价值、流转和损耗呢？”
  “这……”王小雨沉吟片刻道：“你是说物联网，万物互联……”
  牧星尘把酒杯拍在桌面上，鼓掌笑道：“是啊，是啊！”
  王小雨闭着眼睛把这些信息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后，语气沉重地说道：“是啊。信息技术的发展实际就是两个方向，一是满足人的欲望，二是帮助人理解和管理这个世界。物联网、人工智能的发展，根底其实都逃不脱这两个方向的。
  “按照目前的水平和发展方向看，货币迟早有一天会彻底电子化，资源也会贴上电子化的标签，然后两者最终融合……。天啊，那岂不就是信息化支撑的以物易物、电子化的原始社会啊！”
  牧星尘给自己和正在发呆的唐助理斟满酒，笑着说道：“是啊，从某种意义上看，确实是以物易物。不过，关于信息化的发展方向，你还说漏了一点，也是最根本的一点：信息化其实是在以现实世界为基础，重构一个新的、虚拟的世界。只要这个虚拟世界拥有的信息量足够多，就能推演现实世界的发展。到那个时候，管理和控制现实世界，将不再是个难题。”
  “放屁！”半晌没说话的唐助理突然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