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雨拍拍牧星尘的肩头让他站起身，回身看着之前见到的两个外国人和那个西装翻译。王小雨淡淡用英文回答道：“我没邀请各位参与我们的谈话。”
  老外鞠躬说道：“对不起，我们听到两位的谈话不过是无心之举。我只是对你们的信仰感到好奇，随便问一句罢了。”
  “你的口音很重，我能听出你来自哪个国家。相信你也知道，在你们的国家里谈论信仰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王小雨根本不想和这些人纠缠，摇摇头拉起牧星尘的浴袍袖子就要离开。
  老外却大声问道：“我们有上帝造人的说法，贵国同样有女娲造人的神话，难道这种一致性是偶然存在的吗？死去的人和创世神既然都是虚无的存在，但你们更相信前者，难道这不是非常错误的吗？”
  贸然离开是心虚的表现，但王小雨并不想在这些外国人面前争面子，因为他们根本不配，拽着牧星尘的衣袖就要离开，可牧星尘却操着一口断断续续、没有明显口音，但绝对没有任何语法错误的英语回答道：“任何一个文明在最早期都会有创世的猜想，而创世者只会是他们所熟知和感恩的事物。你们的文明发展得要慢了很多，直到奴隶社会才选择了一个男人作为造物主；而我们的民族还在母系氏族社会就把母亲作为造物主，并具体成女娲，还用文字传承下来。
  “我们信仰祖宗，其实是信仰我们的根、感谢他们给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和对神的信仰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你的问题显示了你的浅薄和无知，请您不要用您的无知浪费我们的时间。另外，想必您很清楚，人与人的文明程度是有差别的，文明与文明的先进程度也是有差别的，而信仰与信仰的高低程度同样如此。”
  老外没想到牧星尘会把自己辩驳得如此彻底，还说得如此直白，恼羞成怒道：“你们的历史都是假的，女娲也是假的，所以你们才没有信仰，才不会畏惧神的存在！”
  牧星尘嗤笑起来，笑得老外快要挥拳打人了，才缓缓说道：“你说我们的历史是假的，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历史，文明的积淀也不够。看看你们姓氏的粗陋和简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所以只好信奉那些所谓的神祇。华国人的历史假不假，由不得你们随意判断。刚才我才从牧氏宗祠里出来，那里面就有着积淀了两千年的文明痕迹。
  “仅仅从姓这个字是由女和生两个字构成的，就知道我们的文明是总母系氏族就开始传承的。才开始的时候，我们传承的仅仅是我们自己的标志和符号，传承到后来就是我们的骄傲和自豪。因为历经数千年的苦难这些传承并没有没落，就说明其中充满了艰辛、苦难和死亡！
  “所以我们信仰的不是祖宗肉体这种不存在的虚无，而是祖宗所包含的意志，这种意志代表的是悍不畏死的开拓、不屈不挠的拼搏和坚韧不拔的传承！这种意志不是你们这些积淀不够的民族所能理解的，因为你们就从来就没能处于这种状态中过！”
  牧星尘卷着袖子，露出粗壮且肌肉发达的手臂，蔑视地看着老外。打个讨厌无比的外族老头，对于他这种很快就会离开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老外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抬手比出中指大骂道：“你在侮辱我，侮辱我的国家和民族，我要去投诉你！投诉你们！”
  怎么又遇到这种只会叫不会咬人的狗啊！牧星尘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抱起小强蹲下身子，等王小雨爬上自己的脊背后，站起身离开。
  老外被气得要死要死的，西装男和倭国人劝解半天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直到断腿的老和尚被搀扶着走上前来，说了几句话，才让老外平静下来做沉思状……
  牧星尘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小强的身子，而小强却不顾风大，把脑袋伸出车外还时不时地叫上几声。
  王小雨静静地开了好一会车了，与来时飙车一般的速度相比，现在的龟速说明她正在想着问题，牧星尘不好说话打扰。果然，当车子驶到环湖路时，她轻声问道：“有没有查证神是否存在的办法？”
  下了盘山路，车速快了很多，车外的风也大了很多。牧星尘知道小强的时间不多了，生怕着凉让进一步减短它的寿命，于是把小强拖回车里还关上车窗玻璃。
  没了风声，车子里有些静谧，牧星尘缓缓说道：“有啊，而且很多。当我们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一定程度时，我们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比如说限制我们发展的边界；但在我来这里之前，我们还没有任何发现。寻找活动边界是一种最笨但最有效的办法，因为我们作为被监控者，所有的活动都是被限制的。但只要持续不断地尝试下去，总是会有发现的。”
  王小雨点点头，从车门的储物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牧星尘。牧星尘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润润喉，才又接着说道：“对各种生命进行深入的研究，包括我们人类自己，总能从其中找到一些痕迹的。因为自然改造与人为改造有着很大的差别，如果我们找到人为改造的痕迹，那么就是找到了答案。可是我们已经把人类研究的非常透彻，甚至都把寿命都拓展到了四五百岁，可还是没能发现任何问题。”说到这里，牧星尘的话音有些低沉。
  王小雨感觉到牧星尘心情的低落，于是插话道：“难道发现不了痕迹不是一件好事吗？这不是刚好证明神的不存在嘛。”
  牧星尘缓缓摇头答道：“找不到痕迹有三种可能。我们是自然产生的是一种可能，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但还有可能是神创造了我们，然后把再把我们放在自然中随意淘汰、随意发展，所以才找不到痕迹；这种情况下，我们是试验品，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是有办法突破限制的。我们最怕的是第三种，那就是神的科技比我们高出很多，让我们作为宠物而发现不了任何痕迹，我们的生死存亡都掌控在神的手心中，任何努力都将是徒劳的。”
  牧星尘沉默下来，看着车窗外的灯光不说话。王小雨一直以为未来人会生活得更幸福，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承担如此大的压力，于是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当王小雨把车子在路边挺好，熄火要下车时，牧星尘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们还有第三种办法，那就是回到过去，回到人类发源的时候，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神的存在。唉，直到此刻，我才想明白我来这里所代表的意义啊！”小强在牧星尘臂弯里拼命挣扎，还发出如泣如诉的低吠声，让牧星尘不得不说得很快。
  王小雨听清了牧星尘说的大部分内容，只有最后一句听得有点含糊，但也没放在心上，连忙跟着下了车。
  下车后小强更是焦躁无比，大声吠叫着跑进黑暗的湖边树林中。王小雨叹口气，当先走上一条鹅暖石铺就的小路。牧星尘则跟在她的身后。
  王小雨听到他的脚步声，停住脚步转回身，摁了下车钥匙，落锁的声音传来，让牧星尘这个第一次乘坐老式车辆的人很吃惊，转身向车子看了一眼。
  王小雨看着牧星尘的侧影，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中午吵架的事情，不觉悲从心来：虽然你是未来人，可为什么你要那么傻！就不能体谅下我、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吗？为什么总要逆着我？
  不打人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恶气啊！想到这里，王小雨飞起一脚，向牧星尘的屁股踹去。
  牧星尘可是经受过严酷的格斗训练的，眼睛余光已经看到攻击来临。有心让王小雨踢一脚给她发泄下女人的怪异的脾气，可是想到她脚上那双漂亮的半高跟凉鞋的尖头，便侧身一让，左手往上一捞，便把王小雨的脚踝抄在手中。
  “你为什么要踢我？我以为我们都已经和好了！”这是两人吵架后的第一次冲突，在牧星尘看来是如此的无稽和突然。
  王小雨也想不清楚为何就那么想踢牧星尘一脚，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牧星尘就一动不动地站着，而王小雨则保持着抬腿握拳的动作。
  小强早已独自跑进黑暗中，此时已经等待半天，发现主人没跟上来，便远远地吠叫几声表示催促。
  这吠叫让两人缓过神来，王小雨冷冷说道：“松手！”
  “不，你不说清楚为何要踢我，我就不松手！”牧星尘的心底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你再不松手我就要摔倒了！”王小雨娇嗔道。
  “哦！”牧星尘仿佛丢烧红的铁棍一样，连忙把王小雨的脚踝扔开。
  王小雨没预料到牧星尘会如此粗怒，猝不及防下失去重心，身体斜斜地向地面倒下。
  牧星尘连忙上前一步，抄起王小雨的腰，把她揽在怀中，于是，两人变成了眼对眼、脸对脸的态势，又安静下来。
  三五秒后，王小雨惨叫起来：“哎呀，我的脚！我的脚被崴了，好痛啊！”
  牧星尘连忙蹲下身，让王小雨坐在他的膝盖上，他则伸手握住王小雨崴到的右脚脚踝，轻轻揉捏着检查。
  这次王小雨是真的被伤到了，不再是为了打情骂俏而找的借口。牧星尘的揉捏让她疼痛无比，不觉握起小拳拳捶打着牧星尘厚实的胸膛，还念叨着：“好痛啊！你就不能给我踢一脚吗？你那么壮，踢一脚会瘦啊？就不知道对人家温柔点，顺着人家一点，我可是个美女耶。你就不能和我简简单单地在一起？别玩感情和生生死死什么的，这些东西太昂贵，是我们承受不了的，我也无法给你的？好吗？……”
  哦，原来是为中午的事情生气啊！女人的心眼怎么那么小，就不能装作事情已经过去了。牧星尘在心中腹诽着王小雨，手上却用偷偷启动的智慧手环替王小雨治疗并不重的扭伤，耳朵里还听着王小雨的念叨。
  既然和王小雨发生了那种事情，牧星尘就下意识地想承担所有责任，可是现实的条件却没法让他做到这一点。所以他总认为自己欠王小雨良多，因此更愿意倾注所有的感情、热情和爱意。可是王小雨的意思很简单，两人仅仅有赤裸裸的性，还是作为交易的附属品！这是彻底违背牧星尘的本意的。
  你为什么可以和我睡觉，却不愿意有感情上的交换？是嫌弃我不够好吗？还是认为我配不上你？或者两者皆有。想到这里，牧星尘有些心灰意冷。可是，对于女人来说，难道身体还不如感情重要吗？
  罢了，也许是我两的爱情观不同，不能强求！再说了，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就算是跨越时空约了个炮罢了。想到这里，牧星尘开心起来，不禁想到：哼哼，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个小娘皮，一定把你收拾得跪着向我讨饶！
  牧星尘虽然这样想，但心底却总有一丝挥洒不去的阴影，隐隐地让他有些心疼。
  王小雨的脚踝被他揉捏得红热起来，感觉不是那么痛了，小强也跑回来哭泣一般地哼唧着，让她再无法停留下去。
  牧星尘抱起王小雨跟在小强身后，王小雨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亮他脚下的道路。两人安静地走了几分钟，王小雨才幽幽说道：“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能不能让他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