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金家，哪个金家？你确定他们斗得过我吗？”牧星尘一脸好奇地问道。
  一缕毛站起身，抬着下巴斜瞅着牧星尘说道：“金家是华国最大的世家，势力遍布红黑白三道，甚至军方都有他家的人。你的本事不小，我承认。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打听下金家的情况，再做决定该如何对待我。”
  一缕毛突然“呵呵”干笑两声后，扭过头，万分嫌弃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范总和孙总后，对牧星尘说道：“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其实刚才他们两说的那两件坏事都是我做的。只是在江湖上流传甚广被他们知道了。也就是说，刚才我们说的三件事情其实都是我做的，但就和你说的一样，这些事并不是我所作所为中最坏的事情，我还做了很多很多犯法的事情，但我还是风生水起地活到今天，以后也还能活下去！这也是我抛弃赏识我、支持我，并且一直爱我的前妻的原因；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搭上金家这条线，成为金家的狗，一条有能力的忠狗、爱犬。你杀了金家最得力的狗，他们总是要报仇给其他狗看的……”
  牧星尘想了想，从屁兜里掏出砖头一般的大哥大，捏在手中看了几十秒才拨出去一个电话号码，等听筒里传来“哔~，哔！”的回铃音，才把耳朵凑上去，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什么人啊，明明就是第一次用大哥大的土鳖嘛，怎么会有这种逆天的本事，难道他是神吗？老子怎么会落到这种人的手里。一缕毛看着牧星尘笨拙地拨出电话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李华的后腰传出清脆的“叮铃”声，打破了大厅沥青一般凝重的气氛，惹得所有人都转脸看着她。李华尴尬地笑笑，一边从腰上取下手机，一边向大厅的角落跑去。
  “牧先生您好！”牧星尘听到话筒中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似遥远却又近在身旁的女音，想了想才放下手机，对躲在大厅角落打电话的李华叫到：“唉，你就是我的助理啊！”
  李华转回脸对牧星尘笑了笑，又低下头对着手机叫道：“您好？牧先生？”
  牧星尘无奈地拿起大哥大说道：“我就在你后面！”
  李华用脸夹着手机回身一看，什么都没有，心中顿时有些发毛。
  “抬头！”牧星尘朝着话筒大叫。
  李华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看拿着电话的牧星尘，低头看看手中的手机，终于明白过来牧星尘就是她今后几天里的服务对象，挂掉电话干笑两声走到牧星尘身前鞠躬说道：“牧先生您好！我叫李华，我就是您在澄海的助理。”
  牧星尘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在来的路上他把大厅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李华的做法及她本人并没有太多反感，甚至还对她安排节目展现出的想象力和沟通能力有些钦佩。
  “金家很厉害？”牧星尘问道。
  李华万万没想到两个主顾居然是敌人，还闹到了目前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只得蹙眉回答道：“是。金家是传承上千年的世家，有大几百年还属于皇家。虽说近一百年来没落了，但借着海外的支脉，近十年可是发展迅速啊。据说总资产过千亿，乃是华国近几年的第一大家。牧先生，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哈哈!”牧星尘笑着坐回王座，眯着眼睛看向一缕毛，“你还真给自己找到个好主人啊！”
  一缕毛正色回答道：“牧先生是吧？您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看这样吧，茶壶还您，我再给这位小妹两百万的精神损害赔偿，然后这事就到此为止。您看如何？”
  牧星尘不置可否，扭头对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事情发展的王小雨问道：“你的意思呢？”
  王小雨双手紧紧地攒成拳头，指甲都快刺破了手心，阴沉着脸就是不回答。直到牧星尘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才醒过来一般抬眼看着一缕毛沉声问道：“你做过的最坏的事情是什么？”
  一缕毛万万没想到王小雨会如此发问！用一副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她，在心中想到：告诉你又如何？你的变态姘头都已经服软了啊。
  想到这里，一缕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被我逼疯的官员的孩子是我派人开车撞死的，他老婆被我找十个乞丐当着他的面轮了好几遍，然后他就真的疯了，彻彻底底疯了。”
  一缕毛闭上眼睛想了想才又睁开，死死盯着王小雨的眼睛说道：“这么说吧，平均算下来，我每赚一千万，都要搞死一个人。”
  “那……”王小雨刚开口发问，就被一缕毛粗暴打断，只听他说道：“我赚的钱至少有十多个亿。只不过，大半都被金家拿走了。”
  “呼！”王小雨长出一口气，扭头冷着脸问牧星尘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
  我对你有什么企图？你的身体？王小雨的赤裸身躯顿时浮现在牧星尘脑海中，雪白的肌肤包裹出动人心魄的曲线，上面还有两点嫣红作为装饰。总得来说，确实万分诱人。
  但我并不想得到本来就属于我的事物啊！牧星尘连忙摇摇头，把赤裸的王小雨从脑海中赶走。
  我觊觎你的心？好像是诶，可惜六七天也没办法得手啊。想到这里，牧星尘垂下脑袋，心中有些丧气。是啊，我拼死拼活地穿越一次，到底图个啥呢？要名没名、要利没利的。
  牧星尘尴尬地摸摸鼻尖，抬起头正要扯个犊子缓和下场面，可王小雨说了一句话，惊得他魂飞魄散，让他有种被上万头美洲羊驼轮过后的悲愤。
  “你想要的无非是我的身体。”王小雨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我的身体已经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可以给你，马上签下协议都可以。但是你替我杀死这些人。”葱指抬起，遥指五个男人的鼻尖。
  “可以！”牧星尘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只是在心中大喊道：你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企图。
  一缕毛不干了，站起身指着王小雨怒吼道：“你凭什么要我的命？我做的那些恶都是针对其他人的！我不过是羞辱了你罢了。我是应该受到惩罚，但绝对不是被你杀死！再说了，你只是因为我做过的坏事就要我的命，那别人对我做过的坏事又该怎么说？”
  “嗯？你还是个受害者？”牧星尘有些好奇了。
  “是，当然是！要不然你以为我做这些坏事能安心吗？”一缕毛捏着双拳咆哮一句作为回答，随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家到他这一辈已是三代单传了。他父亲在五岁的时候就失去父母过上孤儿生活，而他自己稍好一点，在七岁的时候死了父亲，全靠母亲一人拉扯大。
  众人把这些事听在耳中，心里只有一个感觉：一缕毛的命也太背了！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恶事，这辈子没能投个好胎。
  可是，当一缕毛说清楚他的爷爷、父亲的死因时，牧星尘和王小雨才真正见识到这个世界能丑恶到何种地步，心中齐齐升起一股寒意。
  他爷爷家的地被邻家仗着有八个儿子的势抢走一半，等他爹五岁了，家里粮食不够吃实在过不下去了，爷爷只好去邻家讨要耕地，没想到地没要到不说，却被活活打死。邻家推出傻儿子顶罪偿命，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奶奶把儿子送回娘家后，自己找个风黑月高的晚上在邻家大门口吊死找说法，谁知战争来临，一条人命又不明不白地葬送掉。
  一缕毛的父亲从小就吃遍了人间所有的苦，十多岁时再无法忍受外公一家的欺凌离家出走去到一座小城市，以心黑手辣敢拼命打出一片天地后有了些积蓄，考虑到世道要变了，他那一套混不下去了，便带着相好隐姓埋名地回老家安稳下来过日子。甚至还因为识字的缘故，在新政府中混了个公职，就这样过了快十年的平稳日子，一缕毛也长大了，还因为聪慧而闻名乡里。邻家坐不住了，生怕他家崛起后会算老账，便随便找个一缕毛偷了他家老母鸡的理由打上门去，趁乱群殴死了一缕毛的父亲，又找了个弱智孙子偿命……
  “我经历过的苦难是你们不可能知道的，你们甚至都无法想象！一个八岁不到的孩子必须和母亲抱在一起，才能用唯一的一床被子取暖；男孩子还要忍着饥饿安慰母亲，才能让她在满世界的爆竹声中安静下来……。本来我以为这些都是命。唉！”一缕毛盘腿坐在地毯上，幽然长叹。
  大厅中男默女泪一片死寂，静等他的下文。
  一缕毛抬起头扫视一遍众人，才又开口说道：“母亲最后一次清醒过来时，看到身上被她自己发狂时撕碎的衣服以及衣物都无法遮盖的抓痕，向我逼问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安静地听完所有发生的一切，为了维持身为女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她决定，决定上吊。她当着我的面在屋梁上挂好草绳，当着我的面站到砖叠上，当着我的面把下巴放到绳结上，冲我笑了笑，然后给我留下一句话：‘你爸不该从狼变成羊的’。说完这句话，她笑着蹬开砖头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厅死寂，牧星尘托着下巴看天花板一言不发，王小雨则垂头抹泪，好一会才抬起头抽泣着问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阻止她？哈！”一缕毛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擦拭着眼泪大吼道：“如果她不说那句话，我就会跟着死去！”
  紧接着，一缕毛的声音低沉下来，“死对于我母亲来说是解脱，更是最好的归宿。其实，死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也同样的意义啊……”
  大厅重归死寂。一缕毛静静地坐了一会，见没人理会他，便站起身向大门走去。
  牧星尘眉毛一挑，冷声说道：“把命留下再走。”
  一缕毛转回身摊开双手，万分无奈地说道：“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一把壶，两百万，我不在乎；今天的事情也到此为止，再见就是路人。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不是！”牧星尘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因为我做下的事情惩处我？那么我受到那些迫害、吃的那些苦，谁又来补偿我？”
  牧星尘看着一缕毛的眼睛，一字一句正色说道：“你固然是恶行的受害者，你全家也都是，这一点我不否认。可是，你还是恶行的传递者，这一点你也无法否认。至于补偿吗，我相信你重新变成狼以后，就已经百十倍地讨回来了。”
  “哈哈!”一缕毛笑起来，“对，我是报仇了。害死我父母、爷爷、奶奶的那些人，一家四十八口全没落下，被我用各种方式杀掉了。在你看来，这些事情也许是恶行，但在我看来，那是天经地义的。人身为动物，也是分成不同种类的，我家甘于为羊，那就要有被野狗咬死吃掉的觉悟；我只有化身为狼，才有可能咬死那些野狗，才能保证我能生存下去。所以你别把恶行什么的挂在嘴上，恐怕你根本说不清楚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一缕毛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句话直接就是吼出来的，这似乎消耗了他的很多体力，让他有些气喘吁吁的。
  看着忿忿不平的一缕毛，牧星尘淡淡说道：“算了，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让你死个明白算了。你是翰人吧？”
  一缕毛愣了一下，才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道：“我是翰人。”
  “哼！”牧星尘嘴角一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说道：“作为翰人你就更该死了。从翰人使用兔国字记录历史的那天开始，翰人就都是把自己当人来看的，知道不？不知自爱以及爱人的翰人就不能称之为人，只能称为动物、禽兽！
  “你家的邻居就是典型的、只会啃食同类的野狗，你不知道远离或者摒弃他们，而是放弃为人的骄傲，堕落到和他们一样的禽兽，那就要有像禽兽一样惨死的觉悟。而且你都不是人了，我还跟你说什么善恶……。说吧，你想怎么死？”
  一缕毛先是一怔，接着便双目喷火地怒斥道：“你以为你是谁，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你自己的标准来审判我，还宣判我的死刑，你配吗？”
  牧星尘站起身走下王座台阶，背着手围着一缕毛转了一圈，才缓缓说道：“我不是谁，我不过是个过客而已。我确实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你。因为我还是个人，有杀死你这种噬人禽兽的资格；况且就以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作为证据，我相信法律一定会判你死刑并立即执行的。只是我时间太少，等不到亲眼看你死去，这会让我遗憾终身的。所以你还是安心地去死吧！来，挑个死法，赶紧的。”
  一缕毛只感觉牧星尘的目光犹如冰柱般，在他全身扫过一遍的举动，与厨子观察食材挑下刀的地方没有两样，顿时浑身发冷，只能颤抖着说道：“你，你说的的都是借口；难道你不怕金家寻仇吗？”
  “是借口又如何？只要我觉着这个借口靠谱就行了。”牧星尘站住脚抬眼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幽幽道：“我在这里行事，没人能管。至于金家？我知道他们是谁了，不过是那个出自东北蛮荒山林的渔猎民族罢了。他们一千多年前崛起过，还曾经灭掉了契丹。然后他们自己再被比他们还兽性的民族灭掉。此后的几百年间他们没有太大的长进，之前学过的东西全部扔掉，重归蛮荒后武力值爆满。果然啊，我就说了，怎么还有人愿意招揽你这种野兽？原来他们也需要同类啊。”
  牧星尘啧啧称奇地再次把一缕毛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轻佻无比地说道：“可能金家也是看到你的经历与他们的历史相似，所以才招揽你的吧？”
  一缕毛先是摇头否认，但在牧星尘目光的逼视下，不得不缓缓点头。
  “哈！”牧星尘又笑起来，“活该你家三代人都不得善终啊！你们连最起码的眼水都没有！你也不用屁股想想，金家这种野兽之家也可以称之为国家养的猪。在社会动乱期、调整期，猪是可以发展壮大的，等国家法律体系完善、需要建立道德体系的时候，也就是杀猪的时候。你觉得，距离国家杀金家这头猪，还有多长时间？”
  一缕毛张张嘴，无话可说。
  牧星尘抬起手，指指六个狗男女说道：“赶紧选，要不然我就替你们做主了。我很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