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冰冷冷的声调从女孩的嘴里吐出来。
  她突然一拍桌子跳到蘑菇头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子。
  “哎哎哎！木晓玫你想干嘛？你想动手？”双马尾惊了，她赶忙去拔木晓玫的手，不料女孩的手就像铁铸的一般，根本就别想松开。
  蘑菇头看着她恶狠狠的眼神心中也有点怵：“一会老师就来了，你最好别冲动！”
  “你们欺负我都不怕老师，我为什么要顾忌老师？！如果最后都是要被你们逼得退学我还不如豁出去了呢！”
  大长腿和双马尾都来拉木晓玫，教室里乱成一团。
  打群架这种事情木晓玫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也见过猪跑。一个人那是肯定打不过一群人的，但是当你的背后没有任何人的时候你除了勇往直前没有别的办法。
  你只要按一个人打，不管别人怎么打你你都不要松手，直到他先顶不住的时候就是你赢了。
  木晓玫不管身上有多痛都死死地抓着蘑菇头，对着她的身上就是一阵乱锤，蘑菇头是这三个人中最讨厌的一个，她欺软怕硬，有事不敢上，无事又最嘴贱，宁愿别人打两下都不愿意被这种人冷嘲热讽！大长腿去薅木晓玫的头发，疼的女孩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她咬着牙拽着蘑菇头的头发就往桌子上撞，吓得蘑菇头惊声尖叫。
  本来她还大声呼号着让大长腿和双马尾打木晓玫，最后发现她们帮的越狠自己受的罪就越大。在眼眶又被重重一击后她终于受不了的哭吼：“你们别打了！再打我就死了！！”
  两个朋友赶紧放开木晓玫，蘑菇头哇的一声大哭：“我不玩了！快放开我！”
  木晓玫喘着粗气，她的手臂都流血了，脸上也被指甲划了一道口子。乱糟糟的头发，红肿的面颊，加上她凶恶的眼神看起来居然让人有点害怕。
  一把推开蘑菇头：“下次再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我就是退学了也要先送你下地狱！”她目光扫到其他两个女生身上，看的她们赶紧回到自己的桌位再也不敢说话。
  班里人看木晓玫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看她瘦瘦弱弱平时也不吭声，没想到是这么一个难啃的硬骨头！
  当她坐回原位的时候眼镜妹同桌吓得一哆嗦。
  木晓玫不禁又好笑又生气。但是也不好理她，只是将书本拿出来静静的看。
  星期五。
  几校合办的篮球比赛开始了。
  一到课间就有人往文娱楼看人打篮球。现在是预选赛，最后决赛的时候应该会全校放假一起去看，当然前提是云中的队伍能进决赛。
  没有人再敢找自己的麻烦，这些女孩子有空都去给喜欢的男生加油了。
  木晓玫走在走廊里，行动的小腿切割着空气里银色的光线。
  “今天是不是有三十五中的篮球队呀？听说他们的队长特别帅！”
  迎面走来说笑的蘑菇头三人组。
  三个人说的正高兴就看见木晓玫从她们的对面走过来。顿时三个人变了脸色匆匆拉着手走掉了。
  木晓玫心中略微觉得有点好笑。
  你们可是三个人，居然还会怕我这一个人。
  不过这样走了也好，再也没有人闲的没事找自己的麻烦了。
  她站在栏杆前往下看。
  下面一层这个位置就是那个人在的班级。
  她没有胆子直接下去看，和其他的女孩一样假装路过。她就站在这走廊上，暗暗期待着那个人会从教室里走出来，然后短暂的一撇里可以看见他的后脑勺。
  如果一个人是特别的的话，那就连他的后脑勺都是独一无二。
  木晓玫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那浅的不能再浅的微笑转眼间又像薄冰一样的融化消失了。
  “好烦”
  那时候他说了这两个字。
  早上的时候也是避之不及的样子。
  好酸涩。
  “在想什么呢？”一双柔软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木晓玫下了一跳。她回头，是宁岚。
  白净高挑的女孩温柔的对她笑：“我看你老是会站在这里，一个人怪可怜的，我来陪你吧？”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干净利落的双眼皮，好像能看透心事的双眸。纤细的睫毛根根分明，笑起来的时候嘴巴会像一个心形。
  “没什么，我就是出来吹吹风。”木晓玫有点不善于应对这种自然而然的女孩交往。
  她从来也没有闺蜜这种东西，也不明白女孩子们为什么连上厕所都要手拉手。
  还好她没有过来拉住自己的手，不然的话自己一定会下意识地抗拒，又尴尬又麻烦。
  “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要是能跟你做朋友就好了呢！”
  她到底是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出交朋友这种话的？木晓玫暗暗纳罕，觉得旁边的女孩真是有点让人害怕。
  温柔的害怕。
  她手足无措的看着宁岚，最终结巴着说：“你，你是好学生，和我做朋友会有人对你冷眼的……”
  宁岚笑了，果然不出木晓玫所料的嘴巴好像一个心形，一口整齐的洁白牙齿，好看的让人自惭形秽。
  “我其实可敬佩你了！”
  木晓玫吓了一跳：“敬佩我？”
  “我从来没见一个女孩子居然能这么勇敢！其实我也觉得她们做的不对，可是我却没有勇气站出来帮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
  被人直视着说出这种让人有负担的话，不是没有过。可是木晓玫却不知道怎么逃离这种境况。
  她想到难怪这种女生会成功了，她们大方又美丽，简直让人无法抗拒的直白。
  “没有这样的事。你之前也不认识我。没有必要去帮一个陌生人。”
  “你把我当陌生人啊？”宁飒粉色的嘴唇略有委屈的一撇：“说实话听了有点伤心呢！”
  “我……”该怎么解释呢？
  “我没有那个意思……”木晓玫不愿意用不好的想法去猜测宁飒来接近自己的目的。她想一定是因为江拓了。
  如果成了好朋友的话，就无法竞争闺蜜喜欢的男生。
  我难道想去竞争江拓？
  木晓玫心中一惊。
  她看看宁飒的脸，突然的正色让两个女孩在心里都感受到对对方的震撼。
  我有胜算吗？
  上课铃真是响的恰到好处，宁飒笑着说：“哎呀都上课了，我们快回去吧？”
  下午。
  篮球馆里刚刚结束一场比赛。
  江拓喘着粗气接过同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三十五中的确不好对付，但是最后还是赢了。
  没有什么观众，其他同学都在上课。
  “你腰怎么样？”队友过来问一句。刚才对方有人犯规，不小心打到江拓的腰了，其他人都忙着专心比赛，只有他凑巧看见了江拓当时有一瞬间的痛苦脸色。
  “没事，就是碰了一下。”少年轻描淡写的说：“已经不疼了——老师叫我们归队了。”
  队友还是有点担心，他和其他队友一说大家都来问江拓的情况。再三说了没事才让人放心下来。
  比赛结束了，还要去上晚自习。
  江拓晚饭也没吃，一个人去了四楼的空教室。之前他就是将那个女孩带到这里的。她警惕的眼神至今还让人记忆犹新。
  像一只受伤的小野猫，生怕你会伤害她。
  为什么她会对别人有这么强的防御呢？之前的经验到了她面前通通变得不奏效。可能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更想接近她吧？
  人就是这种在不同中妄想找到知己，又在相似中寻求不同的怪物。
  “嘶——-”他将球衣的下摆撩起来，后腰那里明显的淤紫！
  他可不想被换下来，这种事情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从包里拿出来冰棒袋按上去，真是让人呲牙咧嘴的疼。
  “你怎么了？”
  男孩蓦然回头，都忘了他现在不能让人看见这件事情。
  是木晓玫。
  总感觉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黑缎子一样的头发，虽然苍白但是细腻的皮肤，好像有点过于清淡的五官，哪里不一样了呢？
  不知道说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时候？
  “呃……”女孩有点结巴，她低下头捏着校服的袖子说：“我路过看见门开着……就看看……”
  男孩不自然地咳一声。
  他将冰棒往包里一扔，从桌子上跳下来。
  看着女孩的头顶，他张嘴是想和她说话的，可是目光看见她脸上红肿的一块和脖子上的抓痕，一股无名火又从心头抑制不住的涌起来。
  别管闲事江拓。他在心里跟自己说。
  本来伸手想用力的推开她，但是当手指碰到她的肩膀时又控制不住地变轻。感受到她身体一刹那的僵硬，踉跄的往后退。
  自己明明没有很使劲啊？少年心中一阵慌乱反复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太过分了想问她有没有事，可是最后还是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好了走过去就过去了！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他好像是有点害怕她了，苦恼的加快脚步离开了有她的地方。
  女孩低着头，脸上被血涨的滚烫。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太紧张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
  被推开的时候脑子里像被什么狠狠地砸了一下。高的不得了的自尊心摔得粉碎。
  其实自己是特地来找他的，问了人说他好像往文娱楼去了。
  发现他真的在，心里开心的想跳起来。
  是自己开口说的第一句太突然了吗？
  是自己这种一开始不赏脸现在又过来主动接近让人觉得恶心了吗？
  不知道怎么回到教室的。
  老师上课在讲什么也完全都听不进去。
  宁飒站起来回答老师的提问终于吸引到了木晓玫的注意。从后面看她窈窕的背影，一种羞耻感又遍布了她的全身。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还敢有想竞争的想法呢？
  真是太蠢了，根本就不应该去找他。
  星期六。
  距离下周一的考试就只有一天了。
  柳自言这下真的有点慌了。
  好哥们江拓这两天忙着篮球比赛，没空跟自己研究学习。同桌的成绩比自己还差呢，基本是个废人（耿飞星：……以前求我抄作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楼上那个美女学霸说是能帮自己但是柳自言心里也很清楚人家不过是看在江拓的面子，哪能真的那么实诚的去找她？这种周末你把人女孩子单独叫出来帮你学习，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在家里学了一整天了，他心里对于满分仍是没有底，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不是有那句话吗？从0分到80分只要百分之二十的时间，但是从80分到100分那就需要百分之八十的时间。
  在艰苦奋斗到十一点之后少年终于有点崩溃了。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啊？脑子有病吧去打这种无聊的赌？（你自己也知道无聊啊？）
  穿裙子是绝对不可能穿的！那还不如杀了自己啊！！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楚老师的秘密，自己被这个秘密折磨到头来还要自己受罪！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
  连续好几天的睡眠不足终于让他开始怀疑人生，从别人的身上找问题了。
  都是楚老师的错！
  他烦躁的扔掉笔，突然有了个歪念头。
  自己如果去威胁姓楚的呢？
  对呀！人民教师居然是同性恋，这种事情传出去多少都会对他有影响的吧？说不定工作都没了，想到这里男孩又觉得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话实在是太绝了。等于断了人家的事业。
  不对！自己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只是假装说要传出去，然后让他把考题拿出来就行了。
  说着他就要出门，走到客厅他才反应过来现在大半夜的人家说不定都睡了。
  还是打电话！
  老子为了你的问题熬到现在都没法睡，你凭什么就能睡呢！恶作剧的心燃起，就是不威胁你让你睡不着也算是出了气了！
  就这么办！
  找到他的电话，男孩按下了拨通键，嘿嘿，一会是要大吼一声吓吓他还是故意不说话让他猜是谁呢？
  想到老师半夜被吵醒睡意朦胧的接电话少年就觉得好笑。
  “喂？哪位？”凉白开一样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清楚地传到耳朵里。
  诶？为什么接的这么快？
  柳自言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的确是11:35没有错。这老家伙这么晚都还没睡吗？
  紧张之下男孩没来得及大吼吓他，但是他也即使调整了心态，屏住呼吸不说话。
  哼哼，我就是不出声，一会你要是挂了我就接着打！
  那边又喂了一声，柳自言还是不出声。
  要不要挂断呢？
  还是再等等。
  那边沉默了三秒钟。
  “柳自言你学的如何了？”
  ？？？！！！
  卧槽这个老狐狸怎么知道是我？男孩吓得手机都差点丢出去！他几乎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听到那一串忙音，某个男人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小东西，跟我斗。
  他看着手机静静地等。
  这厢柳自言吓到灵魂出窍。拍拍惊慌的小心脏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对面一说“柳自言”这三个字自己就把电话给挂了，那还不等于承认自己就是打骚扰电话的人？！
  我靠！！怎么能这么蠢？
  咋办？
  要不要想办法解释解释？
  少年无力地往床上一趴，伸手给手机点亮，看着那串数字从没觉得数字能有这么可怕。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恐怖？他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自己从来都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啊！
  突然手机开始震动！柳自言一个激灵，看到是他又打了过来，顿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不接好像也不太好。
  最终他还是横了心接了电话。
  “喂楚老师。”
  “果然是你。”他说话都没有个情绪的，这种最吓人了，你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学生天生就有点怕老师吧？柳自言自问不怎么怕姓楚的，但是这种半夜给人打骚扰电话还是自己有错在先。
  听见那边少年有些仓促的呼吸，楚思年觉得这孩子应该是在紧张，男孩子总是很要面子。他既然实在是说不出话来那自己就主动问他吧：“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嘿，你瞧这话说的？我有什么困难你还能不清楚吗？腹诽了几句柳自言开口说鬼话：“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想到老师，问问您睡没睡。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哈！”
  楚思年心里想笑，说着不打扰，那自己要是真的睡了这一通电话打过来怎么可能不打扰？
  还在这死犟呢！
  “别贫了你！有哪些问题不会直接问我吧，打赌归打赌，我还是你的老师，教会你是我的本分。”
  呃……他这么直白倒是让柳自言自觉更难开口。
  听起来诚意绝对是十足，稍微心安了一会孩子又开始东想西想——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的宽容呢？
  “老师……”少年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僵硬。
  “说。”
  “那个……”
  寂静的空气里都是飘着紧张的火药末子，感觉稍微有点大的声音就会将这个房间引爆。
  “我……”
  该死！怎么这么吞吞吐吐？
  这个时候城市可能也有点累了，万籁俱寂的时候讲电话就清晰地好像在耳边。每个吸气都能听见。好像能感受到他身上毛孔都在紧张。
  难得的有耐心。自己是不是像个老妈子？
  为什么不会觉得烦？自己以前也是个十足的暴脾气……
  啊。一定是因为当了老师所以才不得不有耐心，哪怕是装的。
  自己这种聪明的人，做什么都是精益求精的。
  那张在其他教职工看起来冷若冰霜的脸在温柔的月光下柔和的好似错觉。
  吸气。
  “我一直有点困扰……因为我发现了老师的秘密……”
  秘密？
  黑暗中的男人一震，所以是因为这个才神情恍惚吗？课也听不进去，反常的换了个人，。
  柳自言紧张的舔着嘴唇，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怎么跟老师说这个。
  可是他都要疯掉了，总是在想着那天老师和戴手表的男人亲吻的画面。
  自己就是个事儿妈吧？！人家的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师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吗？！
  一连串的谴责在心中敲打着少年疲惫的心。
  “老师我知道您也有您的生活，我知道我错了！因为这种事情而破坏教学工作其实都是我自己的任性！”他慌着解释，声音都颤抖了，头上也开始冒汗。
  等了两秒钟那边不见出声。老师可不会像自己一样大喘气，人家连呼吸声都不会让人听见。不过这要人命的寂静也是够煎熬的。
  自己罔称云中第一校霸了！遇见点事怎么就这么怂？
  终于有动静了，只听那边一声浅的不注意听都没听见的气声——那是在笑？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还猜是不是你哥哥出事了，想不到是因为我。”
  “老师猜我的事？您、您看出来我不对劲了？”
  “你都那么明显了，谁看不出来啊？”天天跟掉了魂一样，全班都看他他都没反应。
  “……”
  “对不起老师……”
  “在对不起之前你先说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问题真是直接的不能再直接了。老师听起来完全无所畏惧的样子，自己却是难以启齿的不行。
  妈的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在跟个娘炮一样扭扭捏捏的也没意思了。柳自言心一横就说道：“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知道您的事情的，是您的小侄子跟我说的，他说、他说您是同性恋……然后我凑巧在窗户旁看见……”
  说出那三个字孩子浑身都热的要冒烟了，他的嘴跟黏住了一样不敢把音节说的清晰明白，但是并不到人猜不出来的程度。
  “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绝对没有干涉您的生活或者爱好啥的意思，我我我……”他都要哭出来了，越说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同时又渴望老师作为前辈能够原谅他迁就他不怪他！
  “嗯？”哪成想楚思年拉长了调子，这一声简直把柳自言的希望破碎了！
  对面不说话了——是在攒怒气值？？想到马上自己就被ko了柳自言就像做时光机回到娘胎里！
  “你明天晚上到我我家楼下来一趟。”
  啊？？柳自言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了！
  这可真是要命了，他看着头顶惨白的日光灯，觉得自己是彻底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