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黄河大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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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偶 更新:2021-04-22 05:20 字数:14997
那昱人听得此话,说道:“她若在敌营,我们用毒怕是会害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张雁何以会被忠志带着南下。盈盈似乎想起什么,叫了起来:“薛嵩喜欢张姐姐,莫不是张忠志想要把她送给薛嵩麽?”昱人道:“这倒奇了怪了。按理史思明杀害了张衮张骥,又岂会留下张雁来日寻仇。张忠志不会不知道其中利害,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就不怕掉脑袋么。”盈盈道:“薛嵩如果接受了张姐姐,那么他就是跟张忠志站在一起。史思明又要靠着他们打仗,便不会问罪他两个了。”昱人道:“有道理。张忠志冒这样大的风险,一定有所企图,须要薛嵩帮他,这样一来甚麽事也都在情理之中了。”张行道:“莫管他们有什么企图。我们不能在酒饭中用毒,只好用蒙汗药了。”昱人道:“此计绝妙,我们依计而行。”
不题昱人张行预备使计锄奸。且说张雁被忠志以莺儿的性命做筹码,强行胁迫张雁南下。日间便教张雁,莺儿乘坐在车轿之内,使瞒天过海之计只瞒着怀仙,朱泚部众。张雁跟莺儿备受礼遇,吃喝从优,只是限制人身自由而已。张雁明知忠志是要送她去见薛嵩,好是愁恼,寻思:“忠志似乎是想用我换取泽潞,薛嵩一定会答应。我又该如何呢。”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薛嵩的垂爱之情。又想:“大哥死了,莫不这就是我的宿命么?”心烦意乱的一颗愁肠再也难以平静,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胡思乱想着是否就接受了薛嵩呢。又想薛嵩翻脸,若是用强,又岂能抗拒得了。
眼见得到了高平,薛嵩的兄弟薛直,与其子薛坚,口口称呼:“弟妹,婶娘。”待她便似亲人一般,嘘寒问暖,关爱备至。张雁心头更是添了一层愁绪。目中所见,薛嵩治理的泽州地界风调雨顺,民生安泰,心中好是高兴,想道:“此去见到了他,必要劝他归唐,做国家栋梁。”离了高平,非止一日,将近泽州。这日忠志急于赶路,错过了宿头,傍晚时分,露宿在河畔。安营罢,张雁愁闷的踱出营帐,来到河畔,注着粼粼碧波痴想着往事,祷祝道:“苍天保佑大哥他还活着。”莺儿呼唤道:“姐姐,姐姐。你在哪。”张雁回头道:“莺儿,我在这呢。”
倏地听得前面怀仙营地一片喧哄,说是什么地方上犒劳将士的泽州属官。忠志闻得,叫道:“火拔天,前面看看去,怎么回事。盘问清楚是哪个地方官来犒劳我们的,莫要中了圈套。”火拔嘀咕道:“这里都到了泽州了,薛嵩治理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哪里有甚不法之徒,敢来偷营劫寨。将军多想了罢。”忠志道:“小心些好。快去。”火拔便打马来到怀仙营寨,只见众将士乐的享受口福,叫着:“原想今晚没有好酒饭吃了,却有这一帮知趣的地方官,送好酒好肉来教我们打牙祭。”张行夫妇两个只顾将酒奉承众将士,说道:“吃好喝好,我们好回去交差领赏钱。”马原将车上的药酒只顾搬卸下来,送往各贼营。怀仙道:“兄弟们,吃喝好了,睡一觉,明日进泽州城。”马原道:“那厢是不是张将军营地。”贼众招手道:“正是,快去送张将军营中兄弟吃酒。”
马原便领人将另一车酒肴饭馔,送往忠志兵营。火拔乐的眉开眼笑,说道:“有劳有劳。”打马原路返回,却听得身后男女说话耳熟,心下怪异道:“谁啊,恁麽听的熟。”拨马回身转来,教张行夫妇抬起头来。昏暗之中,看不甚清楚,跳下马来。张行夫妇只叫的声苦,恨没个地缝钻进去,走又不是,躲又躲不得,希图蒙混过去。火拔看了他们眼,便要上马,猛地里叫一声:“张行,你是张行。”张行夫妇叫道:“错了错了,哪个是张行?”火拔愈是认得仔细,叫道:“啊呀,还真是你们两贼男女。”身畔贼众多惊怪起来,凑过来问:“火拔将军,莫不是认错人了。甚麽张行,张能的。”火拔失声道:“他是舜王坪的张行。”贼众叫道:“这样,还不快拿住了。”
张行夫妇以及随从便掣出随身携带的刀刃发作起来,那贼众多吃了酒,尚未防备,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昱人,盈盈等众也从左近扑了出来。火拔大叫:“不好了也,唐兵把我们包围了。”怀仙跟朱泚正在帐上吃酒,听得帐外慌乱厮杀,将刚吃的半碗的酒碗掼在地上,叫道:“贼人恁麽好见识,竟敢来暗算我们。”绰了刀枪杀出帐外来。只见那部众吃得昏头昏脑,磕磕撞撞一伙一伙的扑跌而倒。朱泚恨恨的说道:“原来是下了蒙汗药。可恶,可恶。”张行夫妇撇了贼众竟自来杀怀仙与朱泚。四个人做两对厮杀起来。众贼多吃了药酒,没扑倒的也只站的身子一摇一晃,哪里还能拼杀。忠志与部众正要吃那酒饭,却听的这边厮杀,教人守定了张雁跟莺儿,叫道:“原来是细作,快把这伙人捉住了。”马原见事败泄,撒腿就走,望着河水便跳了进去。张雁影影绰绰瞧见似乎是马原,脱口道:“马大哥。”贼兵望着河水中射了十数箭,张望一会,说道:“溺死了罢。”不知马原极晓水性,已自潜到下游去了。
忠志近千大兵突入怀仙营寨,昱人与众唐兵寡不敌众,节节溃败。大声疾呼:“快撤,撤。”张行见势头不好,撇了怀仙,急拉着妻子,杀开贼兵便走。火拔叫道:“休教走了一个,追。”率兵急赶。张妻跑不动了,叫道:“相公,别管我了。你快走啊。”一把将他推开。贼兵一枪将她戳翻。张行惊叫一声,跑上前去一刀将那贼兵剁翻。其妻叫道:“我走不了了。”看看追到了的贼兵,奋身迎上前去,教贼兵乱刀剁死。张行悲痛欲绝,挥泪而逃。昱人拽着盈盈急急脱身,耳听得身后贼兵渐近。盈盈道:“相公,你带着我是跑不掉的。你走罢。”昱人道:“说什么呢。快走。”蓦地一阵乱箭射至,身旁吴城叫一声:“大寨主,快闪开。”将身抵挡住那箭雨,瞬间被射死,扑地而倒。昱人气恨难消,叫道:“娘子,快走。我挡住他们。”盈盈抹泪,顾不得脚步高低,只是急急奔逃。
昱人抵住贼兵,杀了一番。窜出了火拔,大笑道:“昱人,我的女婿,还要顽抗么?”昱人道:“谁是你的女婿了了。”挺抢便刺。火拔急架还迎,杀了十数合,叫道:“给我杀了他。”众贼蜂拥而上,好似群狼搏虎。昱人杀了良久,禁不住众贼将绳索挠钩乱纷纷向他身上招呼。昱人摆脱不得,教众贼拿住了。火拔道:“我写信教你投降,你却执意不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便令将他押回营地。盈盈跑了一程,回头张望不见昱人跟来,一个惊慌:“莫不相公出事了。”情急之下,不顾死活跑了回来,望见昱人被俘,挥剑杀向贼兵。昱人气道:“娘子,你走了为甚还要回来?”盈盈眼泪汪汪地说:“你死了,我也决不偷生。倒不如跟你一起死,好来生再做夫妻。”径自扑在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哭个不住。昱人也是悲不成声,说道:“我的好娘子。那好,我们就一起赴死。”
火拔道:“盈盈,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到爹的身边了,你哥哥正在范阳享受荣华富贵呢。就别贪恋这个臭小子了。”盈盈泣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爹。我要跟相公一起死,有胆就连我一起杀了。”说罢,痛恨的盯着他。火拔叫道:“那好,你执意这样,马上就死。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了。”盈盈便把剑横在自己脖项上,珠泪涟涟,一字一顿的说:“爹,我这就死给你看。”昱人大叫:“娘子,不要啊。”火拔一见盈盈就要自杀,吓的一声喝叫:“且慢。”盈盈长吁了口气,意志坚决的盯着他。火拔叹息道:“你走罢。”盈盈急忙割断了绑缚昱人的绳索,拉着他的手就跑。众贼叫道:“将军,放了白昱人,皇帝不会饶了你的。”火拔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只当是恩断情绝,下回遇上,绝不姑息。”
跑了一程,昱人紧紧抱住盈盈,泣道:“娘子,你怎么这么傻。刚才你爹如果稍一迟疑,你就没命了。”盈盈道:“教我看着你死,我做不到啊。”眼泪早又落了下来。昱人道:“我们快走,他若改了主意,就走不了了。”两个甚是庆幸大难不死,欢欢喜喜携手而去。到了天明,昱人聚集了幸存的几个兄弟,好不伤感。张行也闻声找来,各诉失手伤损了那么多的兄弟。张行咬牙切齿道:“我的妻子为了救我,教贼兵杀了,此仇不共戴天。”一个兄弟叫道:“这都是那个火拔坏了我们的好事,不然我们早得手了。也不至死了那么多兄弟。”众人纷攘:“就是那个火拔天,害得我们这么惨。”张行情知便是盈盈的爹识破了他,以致于叫破,连妻子也丧命,当着昱人的面不好发作的,只是垂泪罢了。昱人跟盈盈好是惭愧悲伤,只任他们痛骂火拔,也不敢则得一声。
当下张行说道:“我们还是尾随他去泽州,或许还有机会下手,也未可知。”昱人道:“正是。舜王坪跟马璘尚跟贼兵恶战,既然来了,我们兴许还能帮上他们的忙。”众人多唧哝的知道了火拔天跟盈盈,昱人的关系,忿忿不平,私下里说:“谁知道他们父女会不会暗通往来,莫教她出卖了我们。”太行山余众见吴城也死了,纷纷说自此各走各的,要回去太行山。不待昱人说话,已自结伴去了。不够半日功夫,走的只留下张行跟昱人夫妇三个了。张行道:“我自从下了舜王坪以来,多时不去见山上兄弟了。我也想瞅机会到山上走一趟。”昱人道:“那好,我们一道罢。”
却说怀仙,忠志被昱人这么一搅闹,弄得一夜不眠,乱哄哄的直到天明方才静了下来。朱泚回报道:“没有捉住一个活口。”怀仙气道:“可恶,是谁领头?”朱泚道:“听张将军营中的人说是白昱人。”怀仙道:“阴魂不散这是,幸好是蒙汗药,换了是毒酒,我们多遭了毒手了也。”甚是觉得侥幸。朱泚道:“幸好火拔天识破他的奸计,这才没有着了他的道。否则后果真是难以想象。”怀仙道:“难得火拔如此忠心。”便教朱泚去忠志大营拜谢火拔活命大恩。忠志大营,到先派人来说:“张将军说没甚伤亡,可以即刻启程了。”怀仙,朱泚便见忠志已自拔营启程,说道:“忒急了些也。”
忠志率部行了半日,抵达泽州城下。薛嵩闻报急率一干文武将官出城迎接,见军中有一车轿,诧异道:“张贤弟,车上是哪位贤夫人。一刻也离不得,竟然车马劳动,带来泽州。”忠志笑道:“不是我的贤夫人,是你薛兄的贤伉俪。”薛嵩愈是奇异,说道:“这话从何说起呢?”忠志神神秘秘的说:“待会你就明白了。”径自催促兵马入城。薛嵩疑神疑鬼相随入城。忠志直教人把人领到寓所,教好生看待。薛嵩请忠志赴宴,席间薛嵩说些教忠志善抚百姓士卒的话,好在此间立得身牢。忠志只是笑他迂阔,说道:“他们对我们敌意甚深,也非一日。善抚他们,难道他们就肯俯首贴耳的为我们开荒种地,供养我们去开疆扩土?他们一填饱肚子就会拿起武器与我火并,巴不得我们早日被朝廷荡平了呢。”
薛嵩不以为然地说:“唐廷腐朽也非一日,而今回纥兵肆意烧杀,抢掠女子,财货。百姓对唐廷也是颇有成见,只要我们可以给与他们唐廷所不能给的,他们又岂会仇视我们呢?”忠志笑道:“薛兄倒是治理的泽州有模有样,民变少了许多。可是你看,我大燕国像薛兄这样有远见的又有几个。哪个不是聚敛钱财,掳掠男女,可曾有长久坐拥天下的大志。别犯傻了,乘着眼下日子好过,早些落些好处为是,莫要错过了什么也捞不到了。”薛嵩听罢,闷闷不乐起来,寻思:“似此燕国不得人心,如何能够长久。”忠志笑道:“薛兄莫要懊恼,我晓得你是个不贪图地盘,财物的豪杰。你的心思我懂的,我给你一份礼物,包管你快活起来。”
薛嵩道:“什么礼物?”忠志道:“是你梦寐以求的。”薛嵩苦笑道:“说笑罢。”忠志道:“我带你去看我送你的礼物,你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便拉了他的手臂,一同出门上马,来到寓所。忠志引他到张雁的卧房外,薛嵩正不知他搞什么鬼。忽地听到房中一个小女孩唤道:“姐姐,那个坏蛋把我们带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张雁的声音道:“莺儿,别问了。姐姐心烦,教我静一静。”薛嵩听的是张雁声音,真像是如获至宝一般,惊喜地说:“张贤弟真是有心人。”忠志道:“不打搅薛兄的好梦了。”径自去了。薛嵩便要进房去,张雁听得脚步声,说道:“薛大哥,我是有夫之妇,深更半夜不便相见。请回罢。”薛嵩蓦地止步,说道:“你我是兄妹,何必见外。”张雁道:“便是兄妹,大哥也要自重才是。”
倏地红线闯入寓所,说道:“张雁,你也忒不近人情了罢。我大哥好意来看你,是念在故人之情,说句不中听的,你如今是我大哥的阶下囚。有甚么资格摆架子。”薛嵩嗔怒道:“红线,你在此作甚,回去。”红线道:“他这样对待大哥,我心里不服。我要杀杀她的威风。”说罢,娇叱一声,破门而入。张雁叫的一声:“红线?”红线道:“张雁,听说你的武艺很好。妹妹我来讨教一二。”说罢,攥拳进招。张雁急忙招架,两个便在房中噼噼啪啪打了起来。薛嵩冲了进去,只是苦叫:“红线,别打了。”
红线哪里肯听,出手如风,愈打愈快。张雁娇姿辗转,起跃腾挪,动如脱兔,十数回合不落下风。又想房室狭窄,只怕伤到莺儿,飞身从窗口掠出到天井里。红线如影随形赶了出去,两个乍分乍合,拳来腿往打得不可开交。薛嵩追到庭院,叫道:“红线,住手。”莺儿也叫:“姐姐,别打了。”薛嵩见两个互不相让,着急的跳过去从中将她两格开,张雁跟红线两个打到兴头处,不提防薛嵩插了进来,收手不及,都将拳头打在薛嵩身上。薛嵩疼得大叫一声。红线自知失手,愤然道:“张雁,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败,改日再与你赌胜。”惭恨的瞥了薛嵩一眼,飘然离去。张雁歉疚的注着薛嵩,说道:“薛大哥,对不起。”薛嵩笑道:“没事。”张雁见他疼的额头上冒汗,还这么嬉皮笑脸的,负气转回了卧房。
薛嵩随了进来,莺儿道:“我姐姐不待见你,你出去。”张雁道:“教他过来。”莺儿让开了。薛嵩趋近,坐在她对面,说道:“张姑娘。”张雁淡然道:“我是你的阶下囚,你要怎样处置我,随你便是。”薛嵩情急了,起身叫了起来:“姑娘,我哪忍心伤害你,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你,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张雁道:“既然这样,就把我放了,可好。”薛嵩道:“姑娘,如今泽潞都在我燕国掌握,你还走哪里去呢?只有我能保护得了你。”张雁冷笑道:“保护?你是要软禁我罢。”薛嵩气道:“你杀了那么多燕国兵士,张忠志为什么不杀你,把你千里迢迢送来与我。我跟他都是担了极大地风险呢。你难道就真的心如铁石,不肯嫁给我麽?”张雁道:“吕大哥跟我都已经拜过堂了,你还要娶我。”
薛嵩道:“你跟他就没圆房。那个不算。”张雁道:“吕大哥是不是已经死了?”薛嵩一怔,心道:“吕崇尧没有死,她怎么说是死了呢?看来她还不知道吕崇尧被唐兵救了,我且哄过了她再处。”便违心扯谎道:“他是死了。”张雁素来是相信薛嵩是不会欺骗她的,当下信以为真,只道是真死了,便垂下泪来。薛嵩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顺变。”张雁道:“要我嫁你也不难。”薛嵩急问:“要我怎么做?”张雁道:“把张忠志,李怀仙两个杀了。你率部投唐。”薛嵩道:“兹事体大,须从容计较。”张雁便说:“你是死不悔改,还在痴心妄想着要做鬼子的开国功臣是么?”
薛嵩道:“毕竟我追随安禄山,史思明做了叛将。手上沾满了唐兵的血,朝廷会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么?我只怕一旦投唐,失去兵权,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张雁听了,只说:“除此没得商量。”薛嵩道:“姑娘这不是逼我么。”张雁道:“夜已深了,你走罢。”薛嵩只得告别一声,忍气出来,径自回到家中。忠志正在堂上用茶,说道:“我把张雁送来,薛兄如何报答我呢?”薛嵩道:“有话便说。”忠志道:“我要泽潞两地。”薛嵩道:“泽州在我手里,可以给你。可是壶关等地还在李怀仙手里,我也爱莫能助了。”忠志道:“要李怀仙交出他手里的地盘也不难,只要薛兄肯帮我。”薛嵩是个明白人,一听这话,说道:“你要我胁迫李怀仙交出他的地盘。”忠志道:“他来到薛兄地盘,薛兄将他扣押,不怕他的部将不听话。”薛嵩道:“这样搞内讧,不好罢。”
说话间,红线跟裴志清来到厅堂上。志清道:“将军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把泽州让给他,还要挟持李将军,你知道在做什么么?”薛嵩扫了红线一眼,声色俱厉地说道:“裴志清,你敢顶撞我?”志清唯唯道:“末将不敢。可是将军,泽州是薛家军用命打下来的,就这么拱手送人,只怕是军心不服。”薛嵩道:“区区泽州,值得恁麽珍重。我还要率领薛家军打回河中的老家去呢。”红线道:“可是我们怎么好向李将军下手呢?”薛嵩道:“我自有道理。”忠志道:“薛兄有什么好主意麽?”薛嵩道:“我要请示皇上,在泽州城南黄河岸边,摆一个黄河大擂。要跟唐廷作个赌赛,好瓦解唐廷以及心怀二志者的凝结力。”忠志道:“这跟你我之间的约定有甚么关系。”
薛嵩道:“那时马璘必然奉命与我赌赛,怀仙想要建功,我们从中乘便教他跟马璘相敌。他死于马璘之手,强似我们胁迫他就范。”忠志笑道:“薛兄这一招真是杀人不见血呢。我跟你联名上奏,教皇帝允许我们主持此会。”当下,忠志跟薛嵩联名修书一封,说道:“志清,这事由你去办,不得走漏了风声。”志清只得领命。红线暗暗忧心:“薛大哥是个把细的人。多事之秋,却做这甚麽黄河大擂,必有别计。可莫要弄巧成拙的好。”忠志自以为得计,便回去寓所。次日一早,径自令人将张雁送来薛府。张雁身不由主,只得与莺儿起行,来到薛府。薛嵩笑脸相迎,接入为张雁布置的花团锦簇的精致房舍,教十数个下人伺候。张雁闷闷不乐,哪里吃得下。仆役来回禀,说是送去的瑞锦宫绫织成的色彩绮丽衣裳,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又茶饭不思,薛嵩放不下,便来见张雁。逡巡良久,这才进屋。
张雁凛然道:“你不投唐,又不放我,难道就这么一直监禁我下去么?”薛嵩屏去左右,笑道:“姑娘莫急。我正在筹划怎样投唐呢?”张雁道:“哦,说来听听。怎么样个计划?”心下不大相信。薛嵩道:“我要举办一个黄河大擂。乘便教张忠志,李怀仙死在当场。泽潞群龙无首,我正好坐收渔利,接纳他们部属。那时我兵多将广,摇身降唐,唐廷也拿我不能怎样了。”张雁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一个不慎薛大哥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可要想好了。”薛嵩道:“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薛家军也多有投唐之心,我这么做是上顺天意,下孚民心,何乐而不为呢。”张雁甚是感动,说道:“薛大哥,是我错怪你了。”
薛嵩握住她的纤手,动情地说:“姑娘,是答应我的求婚了?”张雁禁不住他脉脉含情的眼神,早是六神无主了。见他一双渴盼的眼神,喉急模样,登时心便软了,轻轻的点了下头。薛嵩见她心动,忙趁热打铁:“姑娘天上的仙人,薛嵩能得到姑娘垂青,三生有幸矣。”便要拥她踱向锦帐寻欢。张雁忙把他推开,说道:“薛大哥,我还没有想好。”薛嵩一呆,叫道:“我倾慕姑娘那么多年,一直未娶,就为今日。姑娘难道还不相信我出于至诚麽?”张雁听得心乱如麻,事到其间,径自期期艾艾撇脱不开了。薛嵩见她模样,倒像是有几分机会在里边了,便一头搂抱将她推㧐向锦帐,一头苦求:“姑娘,薛嵩魂萦梦绕多年,实在是片刻也难以忍耐。姑娘权当可怜我薛嵩,救我性命则个。”强抱求欢,真是如饥如渴。
张雁以手相拒,愈来愈是力怯,喘息地说道:“你且给我报了父仇再处。”薛嵩应道:“好好。路登云那厮,我替你杀他。娘子眼下且先救我性命则个。”只要寻欢,哪肯松手。张雁被他纠缠的遍体酥软,又对他的话信以为真,又教他甜言蜜语哄诱,便是铁石人心也软了,此刻哪里还有不情愿的。挨到床第之中,神魂颠倒,春心荡漾,任由他搂抱放倒,娇喘吁吁的已是不能把持自已。薛嵩喜不自胜的说道:“梦寐以求多年,未料良缘夙缔,恁多年活活想杀小生了也。”张雁眼波流转说道:“承蒙薛郞垂爱,不弃妾身陋质。妾身亦非草木耳,但愿薛郞有始有终,不负妾身。”说罢,情欲早如火燃烧起来。两个紧紧偎抱,唇口交接恣意亲咂,着实魄荡魂消,一发不可收拾。薛嵩情兴愈浓,迫不及待的松了她的腰带,径褪其裙衭,便要行事。
倏忽叩门声响,红线一声娇笑道:“男欢女爱,好是恩爱耶。”薛嵩一惊,跳起身来,喝声:“红线,谁教你来?”红线已是站到了当地,格格地笑。张雁仓皇起身,将裙衭穿了结好带钮,系上衣带,跑过一边,脸上羞臊的如火在烧,心跳剧烈,兀自魂不守舍的,好不难堪。红线笑道:“李怀仙来了,要求见将军哩。我遍找不到,就来到这里,不想冲撞了薛大哥好事。”眼角余光似笑非笑又似嫉妒的看着一旁局促的张雁。薛嵩没好气的说:“教他在客堂上等我,随后就到。”好生气恼,眼看便要得手,便这么教惊破了。红线飘身自去。薛嵩转头道:“姑娘稍待,我打发走了他就来。”张雁忙说:“别。薛大哥,黄河大擂那么重要,你好好去做。事成之后,我待你风风光光娶我过门,也不可就这么苟且胡来。”薛嵩道:“姑娘,你要反悔麽?”张雁道:“不,不是。薛大哥既然爱我,也要顾惜我的名节,做下不尴尬的事,教人批点,于薛大哥名声也不好。”薛嵩见她说的入情入理,不好为难的她,只得说:“好。黄河大擂之后,我光明正大娶你过门。”张雁含羞带怯道:“如此足见大哥好情。”待他走后,怕他又来啰唣,急忙教人带来莺儿,方始放下心来。
却说薛嵩在黄河岸边摆黄河大擂的事不日之间传遍了泽州全境。其时昱人,盈盈,张行三个已是会见了马璘,备言其事。马璘道:“贼兵尽占泽潞,这是在向朝廷耀武扬威。我们不敢去赴会,倒显得朝廷软弱可欺,也使士民失望,说我们不会打赢叛军。那些观望的官吏都会倒向贼兵一边。后果很严重。”昱人道:“薛嵩真是煞费苦心,这一手真绝。”长孙蝶叫道:“便是摆下鸿门宴,我们也一定要去。好向地方摆明我们朝廷不会认输,还有很多的志士为了使天下太平是不会屈服,是不怕死的。”马璘道:“我向大帅请命,教我们前去赴会,挫败他们的阴谋。”昱人道:“要快。”马璘便修书一封递呈光弼,不消数日,光弼回书,教他们小心在意,务要为朝廷赢回面子。
马璘晓得了薛嵩摆黄河大擂的赌赛项题目,说道:“他这个赌赛煞是古怪。又要赌赛蹴鞠,还有比试暗器,射箭,举重,做后要比赛一对一的决斗哩。”张行听罢,叫道:“说起蹴鞠,我最拿手。当年我在乡里与人赌赛,还没有输过呢。”长孙蝶道:“要赌暗器功夫,我去应战。”昱人道:“还有射箭跟举重两个题目。可惜我箭艺不精,及不上三哥,他在就好了。”众人正愁闷间,听得帐外来报道:“舜王坪徐镜平求见。”马璘跟昱人等人大喜,急忙来迎。镜平与众人相见了,备言大帅只怕他们有所闪失,教他带来精兵两千相助,说道:“大帅教我们务必要赢,给朝廷挣回荣誉。”昱人道:“三哥来的甚是时候,我们正愁没有射箭的高手呢。三哥便来了,可不是天助我也。”
镜平道:“八弟也想来呢,大帅还要他带领舜王坪将士御敌,所以没到。”昱人闻言,惊喜的叫道:“八哥,他没死啊。”镜平愕然道:“是呀。谁说的他死了呢?”长孙蝶便说起当日崇尧为了救她,被孝忠生擒而去,还以为为国捐躯了的话说了。镜平笑道:“原来如此。”便将崇尧宁死不屈,几乎就要被思明所杀,后来河阳一仗,生擒两个贼将,两相交换人质的事说了一遍。长孙蝶笑道:“啊,真是太好了。”大伙听了,皆大欢喜,鼓舞起了打赢黄河大擂的信心。昱人又说:“欧阳变节投敌,怕是就是因为听信了张忠志蛊惑,说八哥死了,致使潞州,壶关两地沦陷。”张行道:“欧阳本就是个假仁假义,老奸巨猾的小人。便是八哥不死,他一见形势不好,还是会投敌。来日相见,我们可不要看在往日情分怙恶不悛。”昱人道:“说的极是。”
未两日,薛嵩向马璘投来战书,约定八月十五黄河擂相见,说是公平竞技,还说那时还要教左近乡民齐来观看胜败。马璘道:“我们不仅要去赴会,还要防备他们使诈。”镜平道:“这是必要的。十二弟引兵在黄河擂以西十里驻扎,一旦他有所举动,可以及时接应。”众人遂打点做赌赛的准备。马璘教军中善于蹴鞠的健儿与张行一道操演,分为两队做赌赛,那时军中击鼓鸣笛,将士呐喊,好不兴头。镜平,长孙蝶则是勤于练习技艺,以求胜出。
不题唐营有条不紊的进行准备,却说忠志每日与薛嵩计较,只瞒得怀仙一个。薛嵩为了使忠志不疑他有他图,暗暗地教人召回薛直父子,将高平先送给忠志。忠志以为薛嵩真心,大为高兴。薛嵩又召回薛眬秘密计较如何除去此二人。薛眬道:“哥哥,此事要不要与唐廷取得联络?”薛嵩道:“事成之后,我们便拨乱反正,怕他唐廷不给我重赏,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且不急与唐廷联系,一旦事泄,不是耍处。”
红线明知薛嵩计谋,想要投唐,只是为了博取张雁欢心,对此疑虑重重,想道:“大哥他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杀张忠志,李怀仙,事情败露,为祸不小。那时候李唐不认账,史思明又来攻打,大哥满门上下性命不保。”心绪不宁便打个主意,径自来找张雁。张雁见她深夜来访,说道:“红线姑娘是来找我打架么?”红线笑道:“我是来恭喜姑娘的。”张雁坐下,说道:“喜从何来?”红线道:“姑娘所配得人,诰命夫人之封指日可待矣。”张雁冷然道:“我才不稀罕什么诰命夫人的赏赐呢。”红线道:“别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呢。他们会说你勾三搭四,前脚跟舜王坪的吕崇尧完婚,后脚便要寻求别配。攀龙附凤,是个见异思迁的贱妇。”张雁闻言,凛然一惊,起身冷喝道:“你,你给我滚出去。”红线见她动气,笑着坐下道:“难道不是麽?舜王坪的人哪个不知道你跟吕崇尧柔情蜜意。当真嫁了薛大哥,那个时候,他们哪个不会唾骂你不守妇道。”
张雁见她这样,当下将气忿忍耐住,莞尔一笑道:“你是在拈酸吃醋罢。”红线气道:“你胡说。”张雁笑道:“不是麽?”红线也是伶牙俐齿,才智兼备的奇女子,此时倒是耐住了性子,说道:“我是好意来教你走的,可莫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张雁大惑不解道:“好意?到说说怎么个好意。”红线道:“吕崇尧没有死,你难道不知道么?”张雁闻言,一个激灵,叫了起来:“瞎说。大哥死了,人人都在说。你想嫁薛大哥明说得了,犯不着扯这样弥天大谎来骗我罢。”红线叫道:“我说的是实话。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呢?”张雁道:“除非你找来人证。”红线叫屈道:“薛府深邃,戒备森严,我哪里能给你找来人作证。”灵机一动,说道:“黄河大擂上有唐兵,那时我带你去黄河擂,你自问唐营兵将,便知我所说绝无虚假。”张雁道:“如此倒要麻烦你了。”
红线笑道:“那时还须你听我的话行事则个。”张雁怎么也难以相信薛嵩会欺骗她,对红线的话亦是不大相信,暗自好笑她痴情薛嵩,竟然不惜做棒打鸳鸯的事。红线出来,心道:“我又岂是那等没气量的。薛大哥若是喜欢别个女人,便是三五个我都不在乎,只是她张雁不行。”又想道:“我不能教薛大哥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一世英名。不成,我得破坏了薛大哥的计划,投唐的事,日后别作区处。还有张雁一日不死,终究大哥不会死心,到时候我要杀了她,消弭隐患。大哥想要在中秋佳节与心上人成就好事,我要你们月圆人难圆。”
薛嵩果然忙于布置黄河大擂,不来纠缠张雁。十数日间,将黄河北岸清理出一块方圆数十亩大的场地,筑一擂台,宽广数丈。台左右又设蹴鞠场,箭靶场等场地,甚是齐整。至期知会了怀仙,忠志,齐来赴会。事先薛嵩私下嘱咐薛眬,志清道:“只要看张忠志,李怀仙与马璘厮杀,勿要救应他。”二将领命讫。薛嵩又向忠志,怀仙二将说:“只要黄河擂赛结束,无论胜败,三军齐出,剿灭唐兵。”二人欣然领命。忠志却是自思:“我只做旁观,看你李怀仙跟马璘杀个血流成河。”三个各怀心思,自带本部亲兵赴会不题。
那马璘将兵屯扎在擂场以西十里,教昱人率领。马璘便带兵两千与众参赛兵士前来,薛嵩引忠志,怀仙与昱人相见了,说道:“这是两国公平竞技,勿要猜忌。好好决出胜败,改日再战。”马璘道:“但愿将军心口如一,莫要耍花样。”薛嵩道:“为了公平起见,我跟马璘兄做仲裁,如何?”马璘道:“正要如此。”两个径自上了仲裁席,正看那各场地间,薛直,薛坚父子将兵撤开,教上万乡里百姓入来,观看赛事。马璘冷笑道:“薛将军是有心人。这样一来,燕军获胜,百姓便要拥护燕军了。”薛嵩道:“若是唐兵胜出,我在史思明皇帝跟前也是老大难堪了。”
马璘心中还是有老大的疑问,说道:“将军,请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你煞费苦心的要摆这个黄河大擂,到底居心何在。是要炫耀你们的武力,还是要挫折我朝廷的人望。望请直言相告则个。”薛嵩笑一笑道:“我们只看赛事,不谈这个。”哪里肯便说是为了张雁而精心布置此局来剪灭忠志跟怀仙。只见志清大步走上仲裁台,令人击鼓,宣布了第一局是蹴鞠比赛,以及比赛规则,下令道:“比赛开始。以一炷香时间为限,进球多者胜出。”
张行便带队进入赛场,只见赛场中央竖有两根三丈高的球杆,其间结网,当中有一个直径约一尺的球孔,名为“风流眼”,便是进球所在。原来唐时盛行蹴鞠,民间闲暇时节多有蹴鞠赛事,军中尤为重视,以为娱乐比赛,陶冶士卒凝聚力,又兼锻炼体质。每以十二人或十六人为一队,衣饰不同,名以球头,骁球,正挟,头挟等名号,多以击鼓鸣笛为号,各球员相互颠球数次,然后传给副队长,颠球数次,然后传给队长,队长将球踢向风流眼,过着为胜。负方往往受罚,吃鞭打,脸上涂粉。便是皇宫大内也多做此游戏取乐。
马璘见台下两队都已就位,说道:“久闻将军酷好蹴鞠,还是个中高手。未曾一见,好生抱憾。”薛嵩笑道:“玩物丧志,不值一提。”目注着台下两队比赛,只见唐廷队长张行身形矫健,步腿灵活,一球射起,便如流星赶月一直进了球门。轮到燕兵发球,互相颠球,一直传到队长薛眬脚下,抬起一脚将球直射进半空球门。赢得一片声喝彩。薛嵩笑道:“射得好。”张行接二连三的进球,唐兵士卒摇旗呐喊,喝彩不迭。围观的百姓亦是精神振奋,震天叫好,浑然忘了身处何地。薛眬连进了两球,又输了几球。燕兵士气受挫,惊怪叫嚷:“怎地就不进了呢?”马璘见两下差了两球,笑道:“这一局,薛将军怕是要落败了。”薛嵩道:“也不尽然。”教志清传令,务要赢了张行。
薛眬心急如火,便浮躁起来,急想挽回败局,可是眼看那一炷香将近烧完,又进了一球,再也进不去了。张行终于以多进了四个球赢得了赛事。众参赛唐兵欣喜如狂的将张行举起,叫着:“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薛嵩好不气恼,教传令结果。志清喊道:“这一局唐营胜出。薛眬受罚。”执事官教将薛眬等十二人脸上涂粉,以示惩罚。薛眬受罚,羞惭而退。
薛嵩挥挥手道:“传令下一局开始罢。”志清便传令道:“下一局是暗器比试,三十步之外悬挂金钱六串,每人只有三次机会,谁把三串金钱尽数击落,为赢。金钱归胜出者。”唐营队里长孙蝶聘聘婷婷的走了出去。燕兵阵中朱泚傲然而出,说道:“黄毛丫头,也来出战。唐廷没人了么?”长孙蝶笑道:“我们手底见真章。”朱泚道:“你先还是我先?”长孙蝶笑道:“随便。”朱泚道:“那就姑娘先请。”却想:“我要你一下都不中。”长孙蝶未曾防备朱泚想要使诈,双手各藏一把飞刀,蓄势待发。朱泚也是手藏飞镖,暗窥她的动静,只见她两把飞刀脱手飞掷而去,径直射向金钱。
朱泚遂将两把飞镖激射过去,斜刺里径自将长孙蝶两把飞刀荡开。长孙蝶目光闪动,又是一把飞刀激射而出,径自将一串金钱击落在地。朱泚掷出飞镖去时,已有所不及。报事官回禀道:“长孙蝶击落金钱一串。”朱泚洋洋得意,说道:“轮到我了。”张行,镜平等唐兵愤忿不平,急忙将此信报与马璘,马璘怒道:“薛将军,朱泚使诈。作何解释?”薛嵩召来报事官,问明了备细,说道:“既然这样,规矩改一改。长孙蝶姑娘也可以击打朱泚的暗器三次。”长孙蝶正自心灰意冷,听得这样改了规则,方始霁颜,说道:“朱泚,看你可躲得过我的飞刀。”朱泚道声:“好说。”说罢,乘她不意,急忙将三把飞镖分别射向三串金钱。长孙蝶出手更快,三把飞刀认准了三把飞镖电射而去,将三把飞镖悉数击落。
报事官将上项事向薛嵩,马璘了。薛嵩怏怏不乐地说:“如此,长孙姑娘射落了一串金钱胜出,金钱归她。”传令官宣布唐营长孙蝶获胜。朱泚气急败坏地说道:“打落金钱何足为奇。决定胜败的还是战场上的真刀真枪的厮杀,别得意的太早了。”长孙蝶道:“我就在战场上用飞刀等着你。”朱泚冷笑着走了。长孙蝶吁了口气,怀揣了一串金钱,回到唐营。镜平,张行等无不为她精彩的手段竖大拇指,说她为朝廷争了光,挫败了贼兵的嚣张气焰。百姓多欢呼呐喊,怀仙暗自冷笑:“赛事结束,便要你们化为齑粉,莫得意的早了。”忠志亦是憎厌唐兵屡屡获胜,好是焦躁。
薛嵩令教薛直出赛与镜平竞技。薛直道:“久闻舜王坪徐老三赫赫威名,轻功剑法都是了得。不知这射箭可也精湛否?”镜平道:“一试便知。薛家世代名将辈出,在下着实未曾料到传到你们这一代会犯上作乱,真是玷辱门风了。”薛直被他说着心痛处,愧然道:“便是那皇帝昏庸,奸佞当权,把我薛家逼上这条道。徐老三,我们只比试射箭技艺,莫论其他。开始罢。”镜平心道:“看他有羞愧之意,也是一时情非得已,还有的挽回。”两个各自端了弓箭,瞄准了百步之处的箭靶。两个各射三箭,箭箭都中靶心。薛直道:“一百步不为远,我建议再加二十步。”薛嵩听了报事官将此意说了,便道:“好,加到一百二十步。”薛直道:“徐老三,请了。”镜平笑道:“得罪。”将弓拉圆,觑的较轻,一箭去若流星,正中靶心。
围观的百姓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唐军威武,唐军威武。”一连三箭都中靶心。薛直一笑,张弓便射,嗖嗖嗖一连三箭也是都中靶心。薛家兵个个摇旗呐喊:“薛家军天下无敌,天下无敌。”众百姓也是啧啧称奇,惊叹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薛直笑道:“这样我们上马然后再比试。”镜平意气风发的说道:“悉听尊便。”两个上马疾驰来去,都将连珠箭射去,箭箭不落空。薛嵩蹙眉道:“似此如何分出胜败?”马璘亦是十分焦灼。倏地一个小将走马疾驰窜到箭靶场,叫道:“驰马射箭,我薛家军哪个不会。”薛直一看是儿子薛坚,笑道:“正要看我儿绝技。”但见那薛坚年纪不过十数岁,纵马驰骋之间连发三箭都射在靶心。薛家兵更是喝彩不绝。镜平感慨道:“果然薛家不愧将门,多连小儿都这么骁勇擅射。”马璘跟薛嵩说道:“依我看这局打和了。”薛嵩笑道:“和了。”
志清宣布和了,镜平跟薛直父子两下告别过了,各自回营。到下一场举重赛事,火拔跳了出来,叫道:“谁来与我较量。”原来唐营没有什么突出的大力士,只得派个勉强能举两百斤的壮士出战。镜平见那唐兵使尽全力双手只举得起两百斤重的一个石锁,已是气喘如牛。火拔笑道:“似此岂能赢我?”一手提拎一个石锁,开声吐气,径自将两个石锁举过头顶。那个唐兵吓的浑身胆颤。火拔叫道:“草包,去死罢。”将一个石锁掷去,将那个唐兵砸成肉泥,死于非命。镜平气急,挺枪跳了出去,叫道:“火拔,欺人太甚耶。”火拔叫道:“是他脓包,非干我事。若是还有能举重的好汉,便请来跟我较量。”
镜平悲愤的教人将死去的兵士抬回,心中感伤道:“如果五弟韩朝玉尚在,岂容他这般放肆。”张行亦知五爷韩朝玉神力非凡,区区几百斤不在话下,想起朝玉英明早逝,也是不胜难过。众贼兵便大叫起来:“唐兵缺气少力,举不得重物,快别来丢人现眼了也。”火拔愈是得意忘形道:“谁能赢得我,我给他磕头。”这时一个汉子踊身跳了出来,叫道:“你马爷在此哩,休要张狂,欺我唐廷无人。”张行一见是马原,欢喜道:“马大哥,你没有死啊。”马原道:“好着哩。”便望场上一个磨盘石走去。火拔将石锁放下来,望着他径自将一个五六百斤重的磨盘石举过了头顶。火拔愕然吃惊,暗道:“好大的力气。”当下也将一个五六百斤重的磨盘石举了起来,却是怎么也举不过头顶去了。众贼兵叫喊道:“火拔举啊,举啊。”
火拔只感胸膛内像是要被裂开了一般,使了使力气,又举起一些,猛地口喷血雨,急将磨盘石掷在地上,尘土飞扬,砸下一个深坑。马原举重若轻似的将磨盘石放在地上,说道:“还有力气大的么?”众唐兵兀自高声叫喊:“磕头啊,磕头啊。”镜平止住众人的呼声,任由一干贼兵将火拔搀扶了下去。志清听得执事官的禀报,便要宣布结果。只见两条人影凌空扑来,却是山翁跟莫南两个。薛嵩一见这两个,暗叫不好:“这不是要坏我的好事么?史思明难道发觉了什么?”莫南道:“皇上教我两个来凑凑盛会,莫大惊小怪。”冷眼盯着马璘。马璘素知莫南跟山翁的厉害,见到他两个便如坐针毡似的,寻思:“这两个煞星来了,看来是凶多少吉了耶。”
山翁只叫:“我也来做个赌赛。”跳下场地来,叫道:“好汉,叫什么名字?”马原见他须发皆白,却是身材魁伟,神威凛凛,好是惊异,答道:“在下马原,请教尊驾高姓大名。”山翁道:“好说。免贵燕山翁是也。”马原大吃一惊,脱口道:“燕山翁。”镜平,长孙蝶,张行等唐兵也是没有料到山翁跟莫南会奉命前来,想道:“这是善者不来啊。”当下盘算如何脱身。山翁傲然注视着马原,说道:“我跟你比试个更重的。”盯着那个上千斤重的石碾,说道:“可以麽?”马原强笑道:“山翁神勇盖世,村野小民哪能在山翁面前逞强。”山翁便走过去,双手搬着石碾,虎吼一声,力贯双臂,将石碾举过头顶,一步步走向马璘。马原汗如雨下,战战兢兢地说:“在下服输。”山翁便将石碾朝着马原砸下,眼看马原性命不保。
正在这危急关头,一个窈窕身影掠下,叫一声:“马大哥。”一把拽起马原,躲过一边。那石碾落在地上,陷入一尺余深。马原暗叫侥幸,只见那女子不是别人,却是张雁。山翁道:“张雁,是你这个死妮子。”张雁盯着山翁,着实恨入骨髓,银牙紧咬,叫道:“燕山翁,你这个刽子手,杀害我爹跟叔叔,少不得你一份。”仗剑便要刺向山翁。只见身后一人急追而至,叫道:“张雁,休走。”却是红线。张雁急自回头,径自跟红线打了起来。薛嵩望着眼前一切,已是一团糟了。唐兵还有忠志,怀仙两部贼兵,又加上莫南,山翁,已是不知该如何收场。倒好红线又跟张雁跳了出来搅局,杀得难分难舍。薛嵩以为是张雁逃跑,红线追杀而来,全没想到红线私放张雁,转而要杀她。当时不知内情,只叫:“红线,别打了,别打了。”
莫南叫道:“我看擂台上的决斗也不须比较了,这就在战场上厮杀罢。杀了唐兵,皇帝会给薛将军好好记上一大功。”仗剑便杀向马璘。马璘慌忙拔剑抵敌,长孙蝶跳上擂台杀散贼兵,飞刀打开莫南,保着马璘便走。山翁跟镜平,张行等唐兵杀将起来,一时之间吓的那围观百姓争相逃跑,自相踏贱,死了何止百十人,一面大骂叛军不信守承诺,一面作鸟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