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辉洒下，漆黑的海水不眠不休地冲刷着沙滩。
  这是艾辛格不知名的一处小沙滩，哈里斯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跌跌撞撞地逃出巴别塔的时候，queen的车就停在他面前，queen一把将他拉进副驾驶座，一路疾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停在了路边，眼前就是这个沙滩。
  他站在水里，海水浸湿了他的裤脚，冰冷的水从鞋子的缝隙流进去，哈里斯的浑身都冻僵了，可是他感觉不到任何寒冷，只觉得心里和脑中都空空的，那些海水好像从脚下涌进来，填满了这具玩偶一样的身体。
  “冷静下来了吗？”queen的声音从身后到了身边，一只娇小的手递过来，上面是罐装热咖啡。她知道哈里斯有这个习惯，他一旦精力集中或是剧烈冲动就会头痛欲裂，所以会把身体置于寒冷之中并固执地认为这样会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可以舒缓头疼。
  事实上他自创的方法除了心理作用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有时还会因此而感冒，可哈里斯乐此不彼。
  哈里斯接过咖啡，轻轻磨砂着上面的包装，眼睛依然盯着漆黑的海面。
  “她们说自己是圣殿骑士的附属物”良久，queen轻轻说，她也在轻轻磨砂着那枚王之十字“像是戴在身上的枪和子弹。只要轻轻按一下按钮就可以制造出来，就价值而言还比不上一台大型激光发射器。”
  “你的精灵是怎么样的？”哈里斯问道。
  “我不知道······”queen吐出这句话。哈里斯楞了一下，随即了然，queen说到底是s级的能力制造出的人格，是princess精灵的圣祭换来了queen的苏醒，在一个精灵化为血红色的时候那个名为queen的女王睁开了眼睛，第零圣殿最强骑士以这种形式诞生了。
  哈里斯一个人走在沙滩上，海风呼啸从他的衣领中灌入，湿润的沙子上一串脚印蔓延向远方，向着看不见的漆黑的夜。
  queen走在哈里斯身边和他并肩而行。两个人并着肩走在沙滩上，脚印不远不近。
  “贪狼……知道吗？”良久，哈里斯轻轻问。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queen也给不出准确的回答，那个人永远让人摸不透，他似乎可以算尽天下又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圣祭的真相，只有少数人知道，对s级以下的骑士绝对保密”queen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望着遥远的海面。
  “为了维护我们的心情？”哈里斯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不是”queen道“为了使骑士和精灵之间的连续更紧密，创造者在于精灵见面之前得知了真相，他像对待兵器一样对待精灵，他和王之十字的相性很差。虽然是那样，她们却都很敏锐，知道谁怀着功利心谁怀着真心。所以要骑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照顾她们”
  “就像为了得到有嚼劲的肉给牛按摩一样”
  “α呢？她为什么不用？”
  queen道“孤诞生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巴别塔的研究员了。把巴别塔从破产的边缘拉回来，申请研究经费，大力改革，与尼古拉公爵交好，这让她在议院积蓄了极广的人脉，精灵威胁论虽然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可没有人对她下过手，比起威胁她的价值更高。另一方面……”queen顿了一下“她表现得太像一个人了。”
  “像人？”
  “两个种族之间的相似往往会消弭内心的距离。精灵的外表本身和人类相似，α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模式都是模仿人类的，周围人往往会忘记她是一个精灵。毕竟其它的精灵都是笑着走上祭台的。”queen道。
  “这就是孤知道的一切”queen道，她走到哈里斯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得知这一切的你是怎么想的？”
  望着那双微微湿润的双眼，仿佛有一股强烈的执念通过这道视线传递过来，里面蕴含着某种想法……那种视线哈里斯见过，就在不久前β的眼睛里也隐含着这种执念，这种执念仿佛病毒一样传递着，传播着在人的心里扎根······
  然而哈里斯偏过头避开了那双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郁结的东西吐出去。
  “我没兴趣管接受死亡命运的人”就在这一瞬间，病毒被杀死了，被那个叫做破军的强大灵魂。
  就破军而言，他今天的行动太过突出，或者说超纲了。三凶星中的破军永远都是谨慎记仇，带着毒蛇一般的警惕与凶狠。
  可是今天的破军太过莽撞，哈里斯已经注意到是β在搞鬼，那个灵动又狡黠的精灵在数小时前对哈里斯的思想动了手脚，非常明显地动了手脚，β的实力太弱只能在很小的程度上影响哈里斯的思考，现在他想通了，把一切都连贯起来了，这少得可怜的改变也应该被划归禁区中隔离，扔到垃圾桶中不再考虑。
  闪烁在queen眼中的那丝亮光也黯淡下去。
  哈里斯转身走向沙滩的边缘。
  “我不否认这个计划的部分存在问题，可能有些人的脑子真的有问题。”哈里斯缓步走向那辆车，脚步坚定没有丝毫迟疑“可是，如果为了研制治疗渐冻症的药物，需要把成千上万的小白鼠的神经切开。即使是你，也不会犹豫吧”
  “······”
  “很不公平对吗？明明都是生命，只不过精灵们会说话。就有人同情她们，为她们哭泣”
  “······”
  “况且，queen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对的？”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哈里斯转过身望着仿佛凝固在沙滩上孤零零的身影道“巴别塔确实是在饲养精灵，为了将来有一天得到她们的力量。但是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α说的没有错，没有人可以把自己的价值强加在别人身上。在我们看来她们像是家畜一样，可对她们来说，她们只是为了s级骑士制造出来的商品，改变这样现状就相当于动摇她们的世界。你真的为了她们着想过吗？”
  哈里斯说话声音很轻，但是他知道他的每一个字都完整地传达到了。
  queen在沙滩上站了很久，最后拉开门坐进车里，抽出一支烟没有点上，含在嘴里默默地望着车外。
  每一个圣殿骑士在出任务的时候都会随身带上几包烟，可都不是给自己用的。如果发生意外流落到混乱的地方，烟就是硬通货，比任何国家的货币都有用。
  queen沉默着，哈里斯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在这不知名的街边。两个人虽然都坐在前排却好像中间隔了一层寒冷的壁垒。
  “哈里斯，你将来打算怎么做？”良久，queen问道，声音平静没有波澜，就好像刚刚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两个还是很好的朋友，一起坐在路边讨论将来的出路，定下永远都是好朋友的约定。
  “离开一线，圣殿交给你和贪狼了”斗来斗去最后还是给了贪狼。哈里斯早就知道，就像他第一天进入圣殿时说的那样，七杀不会是贪狼的对手，他也一样。那个人的强大仿佛没有上限，他虽然一时压倒了贪狼可将来那个人一定会卷土重来，以无可比拟的气势让哈里斯辛苦构筑的堡垒轰然倒塌。
  他已经厌倦了，这无休止的战斗。
  现在他面前递来了一张美第奇家族的邀请函，那是无数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机会他没有理由不抓住。况且斯芬妮又那么漂亮那么好，能文能武又听他的话，带出去就像挽着一个公主。哈里斯一直知道自己对斯芬妮的感情，只不过受到过去的牵制他一直在逃避。
  当他决定抛却过去直面未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为何永远无法向斯芬妮报复。不是斯芬妮的无辜也不是美第奇家族的权力。他的心里一直藏着一片净土，一片无人可以闯入没有罪恶可以污染的净土，净土的中央是一个怯生生小女孩，她的头发像是阳光一样灿烂，他可能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温柔的光。
  “果然是这样啊”
  “你猜到了？”
  “会留在圣殿的人都怀着常人没有的执念，没有目的的人是不可能在这个地方长久战斗下去。尤其是当有一个温柔乡的时候”queen面无表情地说。
  “从罗德里亚海战之后，你就没有了目标，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
  “这也是α说的？”哈里斯问道。
  “不，这是斯芬妮说的”
  “······”哈里斯一愣。
  “不要觉得只有自己是聪明的，没有女孩是笨蛋。”queen道“把那边的门打开”
  哈里斯不知道queen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还是乖乖地把靠自己这边的门打开，虽然只是开了一个缝可冷风还是不断地涌入，找着缝隙钻进哈里斯的衣服里。
  “相比起来，有些看起来很聪明的人才是真正的蠢货，找各种理由来欺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queen侧身抬起一条腿狠狠踢在哈里斯的背上，力量之大甚至令哈里斯感觉到一阵气短，甚至摔下车滚了几圈。
  在哈里斯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的时候，queen拉上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破军大人眨眨眼，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生气之后就将人踢下车泄愤，女帝竟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不过，有趣归有趣。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