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想法好是好，但是不切实际!你对炼丹师的了解太少了。”老头低头拽了拽已经看不出原样的破烂袍子起身朝屏风后走去，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收拾残渣。
  “若是我找到人了且证明方法可行，你能把药方共享给我么?”水之翼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共享?莫说此法能不能行的通，你只要能给我找来个五品炼丹师我人都听你的。”老头将残渣一一扫除，嘴里的话却带着一丝堵气。
  “五品炼丹师怕是没有了……”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没有五品炼丹师连最基本的炼化丹药都做不到!”小老头转身将头探出屏风。
  “嗯……五品的我找不到，八品的行不行?”水之翼笑的一脸无邪。
  屏风后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然后那小老头走出屏风立于屋子中央的烛台边，缓缓吐气:“你认识八品炼丹师?且不说你能不能请到，他肯不肯做这种实验都未必!”
  水之翼抹了抹脸上的褶子施施然道:“嘿嘿，我愿意啊。”
  “你愿意有个屁用……”老头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又猛地抬头，语气中带了丝不可置信和隐隐的期待:“莫非，你就是......这怎么可能?真的假的?”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报名表?”水之翼善意的提醒道。
  闻言小老头迅速从桌上抄起那张被自己遗忘的纸，仔细看去。
  水之翼?名字有怎耳熟啊。年龄......什么叫不知道?老糊涂了忘记了?生平履历……年厉三千零一十八年九月，被皇帝封爵?今年新年皇宫庆新年大典皇上遇刺护卫有功被升为世袭制爵位?等等……这不是那位号称有六品实力的水氏炼丹师?
  小老头一脸惊惧地抬眼一瞄，他方才讲什么八品炼丹师......
  “敢问前辈，可是已经晋升——八品?”
  小老头撂下报名表三步并两步上前作揖。
  “哈哈哈......”水之翼笑了起来，总算有人肯看自己的报名表了，先前递给报名处小哥的那张纸人家看都不看，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此事不容作假，成丹率老夫自信可达六成!”
  “噗通”一声，那药剂师小老头竟仿佛被天雷劈中一般双腿一软直接软倒在地。
  “呜呜呜，老婆子，闺女啊，你们听见了么?线形瘟疫有希望根治了啊!居然被老头子找着了一位八品炼丹师!八品啊!”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忆起往事，两行浊泪就这么从小老头脸上滴了下来。
  看来这人的妻女定已经故去，且多半与那线形瘟疫有关了。
  他这一跪却令水之翼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已经如此腐朽不堪了么?为医者的仁心怕是早就被丹药背后的利益冲的一干二净了吧，如此一位为国为民以身试验的药剂师，居然被挤到这么一处角落里艰难生存!医道，衰也!
  “敢问这位大师名讳啊?”水之翼开口问道，若先前只是起了惜才之心，现在则是巴不得将人拐回家了。
  这人要放在前世，论药理研究上，绝不会比一代大师李时珍逊色太多!
  “哎，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我在水大人跟前也不过是个后辈而已，小老儿姓华名妥，吾父希望我将所有事都办妥。水大人呐，您若当真有意研究这药方小老儿感激不尽啊!”华妥一脸紧张又期待地眨巴着两只绿豆眼盯着水之翼。
  华妥?名字怪怪的呢……水之翼捋了捋胡须皱了皱眉。怎么觉得有点耳熟?摇了摇头水之翼抿了抿嘴唇坚定道:“那么华老弟是否有意随老夫回寒舍呢?老头家中有一处特别建制的炼丹阁，也命人置办了一套齐全的提炼装置。那个华妥老弟…….华妥?华妥?华佗?”说着说着原本严谨肃然的面容顿时失去控制，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华妥——华佗啊!神医在世啊!
  “哎，水大人……您……”华妥眼睁睁地看着水之翼突然失去表情管理两眼布灵布灵地开始冒星星。
  “华老弟，啥都别说了，这就收拾东西随老夫打道回府吧!包吃包住，各种点心汽水管够，草药也尽管用，你必须得同我回去，我不管，你赶紧的!”水之翼二话不说推搡着华妥监督他将药方药剂收拾齐全。
  原本已经打好包决定跟水之翼走的华妥在看到“水大人”掏出一枚古铜戒指后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了。炼丹师就是有钱啊!那不就是号称“贵族的掌中宝”的储物戒指嘛!等到水之翼将戒指套在了华妥的左手食指上华妥才迷茫地回过神。
  “这个，很贵，懂么?”水之翼笑眯眯地问道。
  “嗯......”华妥下意识点了点头。
  “所以，是你的卖身契!”
  当水之翼带着背上背了包袱的华妥从小破门里走出来，经过之前的报名处时，水之翼突然勾起一抹阴笑。
  在华妥站在角落里摸不着头脑的状况下水之翼大步流星的走到报名处，伸手扣了三下桌台。之前负责报名并且劝水之翼去跟五品炼丹师交朋友的小哥抬起头来，瞄了一眼来人随即又低下头去整理材料，嘴里嘟囔了一句：“早就跟你说去找五品炼丹师吧……是不是没考过？没事没事，那姓华的老头出了名的怪脾气，你要不再交个二十金币上去找我们的五品大师聊聊？”说完半天不见人回话便抬头瞅了一眼。
  这一瞅差点把魂给吓掉了，那脾气古怪的华姓老头居然站在台子跟前瞪大了一双充血的绿豆眼看着自己！这小子瞬间受到惊吓从座位上一蹦而起，扬了满天的纸稿不说还一下没忍住捏着嗓子跟个娘们一样飙起了海豚音：“啊～啊啊啊！！！”
  他这一叫瞬间就将其他正在匆匆忙碌的办公人员和学徒们的耳朵炸开了花。所有人同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场面寂静无比。
  水之翼见这么多人都看了过来心知是个“出名”的好机会，既然决定挖人墙角了那就索性做的霸道一些吧！
  只见水之翼鬼鬼祟祟的从华妥身后探出头来，声音不大不小却全然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那个，老华脾气确实挺坏的，但你这么直接说出来不太好吧？”话一落便目睹了某个报名处小哥由黄变红再变白最后青了下去的长脸，水之翼忍不住又转头对着华妥来了一句：“老华呀，你看看，你平时怎么为人处事的？连一个小小的文员都知道你脾气不好了……”
  华妥转过头一脸讪笑，说点啥吧，这水前辈在面前也真不好发脾气。不说吧，这话也着实气人的很……华妥这辈子头一次碰见这种境地，一时尴尬的满脸通红却无话可说。
  众人此时也反应过来，皆放下手中的活儿静等后续发展。水之翼一瞧，此时正是扬名立万，啪啪打脸的好机会啊！什么炼丹师公会！老娘今儿个就让你们知道，成为炼丹师，从来不是什么发财致富的机会。炼丹师，更不是什么金饽饽，再狂，他终究也是个大夫！
  “那啥，别愣着了，华大师是来办离职手续……啊，不对，是来跟你们大家道个别的。”水之翼努力憋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冷着脸说道。偌大的大厅里此时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水之翼便甩了甩头，故意做出一副倨傲的模样昂着头斜着眼吊着嘴双手往身后一背，慢悠悠的说道：“从今儿个起，华大师就是我水某的家庭医师了，我也知道，像华大师这般的人才，在炼药师公会定是个不可或缺举足轻重……的大师。但是吧，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说到这水之翼便察觉到姓华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才砸吧砸吧嘴，说跑题了！
  “跟你们管事的说，华大师，水某带走了，若是有什么问题……欢迎来‘水府’做客！”说罢，扭头扯着华妥也不看方向就挤出人群向外走。
  “前辈，走反了……”华妥好不容易使出吃奶的劲儿拽住了某个想要从窗户冲出去的人，心里赞叹水前辈不愧是高人！别的炼丹师别说这么大劲儿了，走个路都带喘的，这个水前辈果然实力高深不同常人啊！
  水之翼听罢面无表情的带着华妥又折返回去，气势汹汹的回到报名处台前，十分装逼的留下一句：“炼丹师了不起？老夫偏就喜欢药剂师！”之后一路带风的推门而出。
  厅内的众人凌乱在那句“来水府做客”中，报名处那个负责给水之翼报名的小哥此时颤抖着双手翻找出水之翼的报名表，待看清上面的“水之翼”三个大字后，忽然抽了魂一般软倒在地，身子忍不住的抖成了筛子。
  出了大厅的二人跟询问台借了匹马，有华妥在，即便他再不受人待见借匹马的面子还是有的。二人上了马便直奔水府而去，水之翼当先低着头坐在马上沉思。华妥见水之翼不说话，心想该是又在想什么药方配比之类，不由得心里的敬佩之情又深了几分。水之翼却是低着头，一脸的苦瓜相，方才差点就垮掉了！鬼知道那大厅那么大，还那么多人，居然就走反了！走反了！内心一群羊驼狂舞，水之翼暗暗嘱咐自己以后去什么地方先把地形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