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天解血染囚阵
作者:刹那与永恒      更新:2021-04-21 09:49      字数:3187
  数柄寒光呼啸而起,带着美丽而致命的剑气直飞向柴星夜的眉心,似乎不将她砍成一堆肉泥,就不会罢休。
  卫二大惊失色,神情狰狞地拔出飞剑,奈何修为虽不弱,却挡不住群起而攻之。他手中的剑叮叮当当地被劈开,不断有漏网之鱼朝着柴星夜直扑过去。
  像是一群狂傲的旗鱼。
  旗鱼并未靠近柴星夜便被一层无形的盾阻挡在外。
  旗鱼扑向的不是一只圆润的海兔,而是一头饥饿的白鲨。
  而后,鲨鱼降低了它平整的胸鳍,张开嘴巴,露出了一口荆棘一样层层叠叠的利齿。
  靠近了那无形的盾的筛糠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柴星夜抬起头,一双杏眼里,清澈荡然无存,留下的是一双被浓腥的血洗炼过的血红眸子。
  柴星夜诡异地提了下唇角。
  一个不属于她的笑容浮现在了她的脸上,凄凉,癫狂,哀伤。
  让人毫不怀疑她的意图。
  她的笑容中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恨。
  柴星夜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地举起手,两掌“啪”的一声和握在一起。
  一圈火浪倏然从柴星夜手中爆炸出来,火浪中夹杂着道道冰霜,愈往外推,火浪愈高,冰霜翻涌越发凶猛。看到这焚世之势的火浪的人们无不大惊失色,大多数人两股战战,拔腿就跑。但柴星夜一双血眸里冰火流露,再次阴森森地一笑,跑的,全都在顷刻见化为一滩灰烬;不跑的,被火浪灼到,眨眼间便烫出一串血泡,又被冰霜覆盖,减轻了伤势。
  火浪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推进,逃跑的,没有一个跑得出去,全都化为一滩飞灰。
  火浪撞在墙壁上,像是拍在了朽木上,轻描淡写的就被击得粉碎,只余下几根楠木柱子,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危楼。
  四周都是咒骂,嚎叫,柴星夜脸上竟是让人寒恶的快意。
  突然,柴星夜浑身过电一样颤抖了一下,火浪失去燃料一般停歇,她神色痛苦地靠在椅背,一手扶额,一手握拳,狠狠地捶自己的头,像是那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钻出来。
  她的表情变换无常,一时阴冷,一时愤怒,一时大笑,一时疯癫,一时长嚎,看得旁观者心惊胆战。
  辛无祥作为幸运的没有逃跑的一员,战战栗栗地问一边满脸血泡的卫二,道:“你家这星辰夜风怎么回事?”
  卫二理都没理他,快步上前,去扶在榻上蜷缩成一团的柴星夜。甫就碰到她,卫二本能痛呼着迅速缩回手。
  她身上烫得像是一块铁烙,又凉地像是块寒冰,也不知这两种极端在她的身躯上是怎么同一时间出现的。
  忽然,柴星夜像是活鱼一样从榻上弹起来,她表情似是带着刻苦铭心的仇恨。
  “夺爱之仇,不共戴天!”
  她厉声道,声音像滚滚雷霆。但是,她说出这话,明明还是她的声音,人却好像不是她这个人。她说这话,带着刚刚学会这种语言的生涩,还有唱歌一样好听的腔调,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无端的寒毛大起。
  她继续道:“杀身之仇,不共戴天!”这一次,说话流畅的多了“你们都该死!天下人都该死!犯错的是你们,赎罪的是我!我——”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柴星夜自残似的对着自己的前额狠狠的一巴掌,犹如将魔鬼拍回暗无天日的深渊。她的表情空白一瞬,然后眼中渐渐恢复清明。
  她甩了甩脑袋,眼角血泪犹在,仍未干涸,她的表情却好像干涸了一样。她轻轻地道:“小二,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去……”
  卫二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要扶起柴星夜。
  柴星夜没让她扶。
  她慢慢地站起来,如一个迟暮的老人,如一个上尽了发条的西洋锡皮人。
  她摇摇晃晃,宛如一个提线木偶。
  柴星夜穿过幸存的人们,往回走去,但没有人敢吭声,像是提着血迹斑斑利刃的君王,所到之处,愚民俯首低头。
  柴星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她方才在众人看来像是魔怔了一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感觉周围都是火,遮天蔽日的都是灭世的火焰,大地在颤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寒冷如冰的利刃贯穿,是撕心裂肺的疼。然后有人叫她,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叫她,叫的也不是柴星夜。
  是个很好听的男音,清冽得像是酒,她莫名感觉那个声音像狄北望。他歇斯底里地叫她——
  “尉迟墨悲!”
  她就是觉得那是她的名字。
  墨悲。
  很好听。
  不是吗?
  之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撕破了牢笼,用她的身体出来了,驾驭着她的冰和火,要毁灭,要杀人。她用尽了气力才把那东西塞回了牢笼,关上铁门,上好锁。
  她脚步一停,恍然发现,她已经回到了千秋小筑,走在小楼前花园的石桥上。
  一个声音突然钻进她的耳朵里,带着深深的疲倦,还有……几乎力竭的激动。
  “大祭司……”
  柴星夜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肺部胸腔一阵刀绞似的剧痛,她几乎站不住,两膝一软,扑通一身就跪在了地上。
  不是那声音有何魔力,而是她的脑子里在一瞬间炸出了无数嘈杂的声音,闪过了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
  “尉迟墨悲,我狄疏桐以神的使者的名义起誓,今生,今世,往后永生,不叛不弃,直到灵魂消散!”
  “尉迟墨悲,对我忘情这鬼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尉迟墨悲,你这个一根筋的蠢货,我用得着你护吗?!”
  “尉迟墨悲,曾经的山盟海誓,存在你心里,是被狗吃了么?”
  “尉迟墨悲?呵,如何忘悲,如何无悲,怎能忘悲,怎能无悲,我们……都是愚人啊。”
  “墨悲……”
  尉迟墨悲,尉迟墨悲,尉迟墨悲,柴星夜战战栗栗地在心里念着那个名字。她努力地遏制自己,不让那个魔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旋,但她就是忍不住,更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那个打开封存魔音的盒子的那把钥匙走过来,柴星夜血红着眼睛,强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个十分清俊的年轻人,戴着一顶羊绒毛帽子,一身立领盘纽但样式说不出哪里和中原不同的骑装,还系着一件半边马甲。他的头发简简单单地扎了一下,几根小麻花辫穿过他脑后的发绳。额前是一只镶嵌玛瑙的羊皮银额箍,大臂上也戴着牛皮镶银臂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角的一朵紫莹莹的罂粟花图纹。
  是的,他平时扣在脸上说死说活也不愿拿下来的面具,就是为了遮挡这东西。
  罂粟花乃冥界四花之三,传说中的邪恶之花,更有传言,它有一种能使人走向毁灭的诱惑。据说,罂粟花的果实能够提炼一种让人上瘾的药,可不就是毁灭的诱惑么。
  不过与彼岸花象征着阴阳两隔不同,罂粟花象征着“死亡之恋”。
  年轻人的一双羔羊皮靴子就在她眼前,还镶嵌了几块玛瑙。
  柴星夜从脑中的魔音中勉强分出了一个念头,这人,谁啊。
  柴星夜当然不认识,一来这人她以来没见过,二来也懒得见——
  汐族三寂灭,拓跋残叶。
  拓跋残叶脸上带着疲倦的喜色,脸色不太好看,像是跑了一天一夜的步没停似的。
  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柴星夜警惕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拓跋残叶并未跟上来,他的脸上带着似悲似喜的笑容。
  背上一凉,柴星夜心中更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无数细细密密的丝线将她捆了个结实。不是完完全全的捆,周围连着无数绷直的望不到尽头的线。与其说是“捆”,不如说是“困”。
  柴星夜:“……你是谁?”
  拓跋残叶一愣,脸上露出了一个悲然的笑意,他走进了,伸手抚摸上柴星夜的脸颊,却没有丝毫猥琐之感,像是在抚摸珍藏了一生的璞玉,他道:“大祭司离家十几载,当然不会记得我了。”
  柴星夜:“……所以,你到底是谁啊?”还有,她讨厌这种唠嗑方式。
  十几年。去你奶奶的,姑奶奶我今年才十六岁!还有,谁是你的“大祭司”啊,搞得我跟一个神棍一样。
  拓跋残叶笑了笑:“我是您的侍士。”
  “什么意思?”
  “仆从。”
  “哦。”她轻轻得哦了一声,身形猛地暴退。
  丝线红光一闪。
  “嘀嗒。”
  殷红的血顺着柴星夜的眼角落下来。
  新破裂的伤口中蜿蜒流下的血并未沿着干涸的泪痕留下来,反而交错纵横沿着另几条路线流下,汇成了一副血腥的画。
  接着是细细的呲呲声,细小但深的血口出现在柴星夜的手腕,腿,腰腹上,那些不起眼的丝线居然是致命的锋锐。
  拓跋残叶笑了,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他道:“大祭司,我以血布下的天解囚阵若是这么好解开的话,我自裁谢罪。”他顿了顿“当然了,大祭司要是想摧枯拉朽样的将这几根破鱼线切碎,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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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模完了,有点时间码一章,得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