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没有一丝恨意的神色。
  可是我还恨着她。
  我听见她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莳安，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从没有尽过一个当妈的责任。
  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对，我是恨你。
  我恨你从不在乎我。
  更恨你是我妈。
  你有什么资格当我妈？
  又凭什么得到我的原谅？’
  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她的心口。
  我望着她沉默不语。
  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感。
  沉默了良久，她只说了一句：
  ‘莳安，你还真是像极了我。’
  我望着她，良久，竟有眼泪落下来。
  重重的砸到地面上。
  她别过头，继续说：
  ‘这五年来，我又嫁了人。
  可是我过得并不好。
  那个人并不爱我。
  我也并不爱他。
  他娶我，不过是为了向家里人交代罢了。
  我那时候也才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真的像座坟墓。
  我爱的一直都是贺安原。
  一直都是。
  可他已经不爱我了。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着自己。
  他婚礼那天，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去。
  可是我还是去了。
  那天我打扮的很好看，因为我想，无论怎样，我都不能输。
  我只是固执的想要证明给他看，没有他，我照样可以活得比他更好。
  我孤身一人，高傲的昂着头，望着他和白如挽着手走来。
  白如一袭婚纱，模样温婉。
  他还是一如既往温润的模样，眉目间却多了几分成熟。
  他们站在一起，般配极了。
  可是新娘，却不是我。
  我那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
  但我还是生生的把眼泪收回去了，然后微笑着向他们祝福。
  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痛的声音。
  像碎了一地。
  又像是被揉得稀烂。
  血流成河。
  我想，原来爱一个，能痛入骨髓。
  我还是根本就放不了手啊。
  那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哭得撕心裂肺。
  我这一生，除了贺安原，就再也没有为任何人所哭泣过。
  他就是我命中的劫数。
  无法更改。’
  我望着她停下来，正要从口袋里拿什么的手，又忽然生生的收回，眉目间有一丝懊恼，
  “怎么忘了，我已经不能吸烟了。”
  她又沉默起来，半晌，才说，
  “莳安，我得了肺癌。”
  话落，我生生的怔住了。
  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会得了肺癌。
  我突然不觉得她是活该，自作自受了。
  可是我还是说：
  ‘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只是摇了摇头，说：
  ‘我从没想过，要让你原谅我。’
  我别过头，固执般的说着：
  ‘我也从不需要你的愧疚。’
  她没再说话，而是留给我一个清冷的背影。
  我望着她越走越远。
  我想，原来爱一个人，竟然会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所以那时，我跟自己说，我不需要爱情。
  可是我从没想过，那竟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再见，永远的诀别。”
  阎灵停下来，又抽了一根烟。
  温笙听见她的一声自嘲，“果然，一旦习惯，就再也戒不掉烟。”
  她的笑容悲凉。
  像是天边的最后一丝夕阳。
  快要逝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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