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是一路无话。
  斯图尔特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伊琳娜摆摆手，阻止了他们说话。
  她不再跟江严青和江陵说话，面无表情。
  凯文在她身后朝斯图尔特挤眉弄眼，同时向江陵投注好奇的目光。
  江陵跟伊琳娜说话，她不理睬。
  江严青跟她说话，伊琳娜爱答不理，兴致缺缺的样子。
  一时之间，气氛僵凝。
  江严青不悦的皱眉。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怎么被对待，但他介意自己女儿受到委屈。
  斯图尔特之前还说他的家人会接受阿陵，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脸色摆给谁看？当谁都稀罕她儿子？
  江严青怒目。
  江陵及时拉住了他，眼神恳求他别冲动。
  江严青碍于江陵的请求，甩了甩袖子，别过脸。
  他也生气了。
  斯图尔特见状，低头和江陵对视了一眼后走到伊琳娜身边，顺道给凯文递了个眼神。
  凯文心领神会的过来对江严青和江陵介绍自己，重点照顾江严青。
  虽然凯文油嘴滑舌又花心，实际上很会说话。
  即使江严青对伊琳娜和斯图尔特产生不虞，仍旧对凯文缓和了态度。
  另一面，斯图尔特在同伊琳娜讲道理：“妈妈，江陵是我的女朋友。”
  伊琳娜一脸不在乎：“又不是未婚妻，未来不一定会成为你的妻子。我似乎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感情。”
  斯图尔特皱眉，说道：“不。她是我的未婚妻，同时也是我未来的妻子。只有她，妈妈，只有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伊琳娜恼怒的同时也感到疑惑，并且夹杂了失望。
  “加文，你不应该将感情当成儿戏！更不应该随意的决定你的婚姻！”
  “我从来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东西开玩笑。我的婚姻经过深思熟虑，我知道我愿意并且渴望和陵陵成为夫妻，生儿育女，共度一生。我对谁悸动，我清楚得很。假如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令我感受到爱情的甜蜜，那个人只有陵陵。”
  伊琳娜震惊：“难道你不是在赌气吗？”
  斯图尔特：“赌气？我跟谁赌气？我没那么不成熟，谁都也许会拿感情和婚姻赌气，唯独我不会。”
  伊琳娜感到奇怪:“等等，难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拉法尔？一直都不是？”
  斯图尔特一向是冷静的，任何天大的事情都不能打破他的冷静镇定。但现在伊琳娜一句话让他哭笑不得：“谁告诉你我喜欢拉法尔？我从来没有说过。”
  伊琳娜：“但是拉法尔说过——”
  斯图尔特打断她：“所以您一直都信她的话而不信我？”
  伊琳娜否认：“当然不是。但是我记得你是喜欢拉法尔的，别瞒着我加文。我可是知道，你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住在伦敦，那段时间你经常到大英博物馆。拉法尔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你们一起在博物馆里面参观，还到大英图书馆看书。然后一起去餐馆用餐、喝下午茶，还到特拉法加广场上喂鸽子——别否认了，加文。别否认，假如这还不是在约会的话，那么情侣间的相处算是什么？朋友间的活动吗？”
  斯图尔特：“的确没什么。”
  伊琳娜：“别否认，加文。那段时间我可是都密切关注着，你知道你从来不谈恋爱，远离可爱的女士。当你居然和一位淑女同进同出的时候，身为母亲的我当然倍加关注。可惜你们后来因为某个我不知道的原因吵架分开了，对吗？我还不清楚你吗？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可能会再去爱上别人。”
  斯图尔特：“妈妈，我只认同你最后一句话。但我得郑重声明并且抗议否认你前面的猜测，那是对我的妄加非议。我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有江陵一个人，您可别让您的猜测被陵陵听到。”
  斯图尔特无奈的向伊琳娜解释，因为当初他经常出入大英博物馆和大英图书馆是作业要求。关于历史和哲学的命题，恰好抽中了，就去那里查资料。
  拉法尔每次都是和他‘巧遇’，然后约他去大罗素街旁边的那家博物馆酒馆用餐。可他实际上并不喜欢那里，太过吵闹，而且他不能吃那里的食物。
  曾经试过吃一次，大病一场，差点耽误作业。
  至于到特拉法加广场喂鸽子——难道他不能去喂鸽子吗？
  无聊的时候跑到大广场上看成群鸽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是非常能排忧解闷的娱乐节目。
  而拉法尔，只是再次‘凑巧’碰上。
  斯图尔特完成作业后就离开了伦敦，毕业后就一直待在弗雷里。而拉法尔选择留在伦敦，他们没有过多的交集和联系。
  所谓的谈恋爱只是拉法尔给伊琳娜看到的假象，以及拉法尔之后一直陪在伊琳娜身边，让她误会了而已。
  伊琳娜不敢置信：“我误会了那么多年。”
  斯图尔特无奈的点头。
  伊琳娜震惊，然后捂着嘴唇：“芙拉生气了吗？包括ching也生气了吗？我真是失礼，我得跟他们道歉。”
  然而当她想转身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人们陆续进场落座。
  斯图尔特安慰伊琳娜：“等结束后再说。”
  伊琳娜叹口气：“我真是感到抱歉，加文。”
  斯图尔特低声：“没事，妈妈。这不是你的错。”
  伊琳娜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询问：“加文，你……你怪拉法尔吗？”
  斯图尔特静静的望着伊琳娜，后者感到有些抱歉，但还是坚持询问。
  “您怪拉法尔骗你吗？”
  伊琳娜迟疑了会儿，说道：“当然会怪，只是……我很喜欢拉法尔。”
  斯图尔特：“那么这就是您和拉法尔的事情。她并没有伤害到我，我不会报复她。她欺骗的人是您，最有权力去怪拉法尔的人应该是您。”
  伊琳娜叹口气：“我是埋怨她……但我是真喜欢那孩子。”顿了顿，她又说道：“但是芙拉也很好，她温柔而且气质出众。祝福你，加文。妈妈衷心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斯图尔特：“谢谢您，妈妈。”
  伊琳娜点点头，抬头看拍卖。
  静了没半晌，她就低头询问：“你跟……芙拉怎么认识的？”
  斯图尔特垂下眼皮，看着母亲闪闪发光的眼睛，默然不语。
  伊琳娜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撇开脸。然后偷偷看坐在身后三四排远的江陵，她坐姿端正，不比那些名门淑女仪态差。脸上淡淡的神情，唇角挂着疏离温和的笑。
  她似乎发现了自己在看她，朝着她的方向点头，然后微微一笑。
  伊琳娜回头，心里焦灼得很。像跑进去一只猫，在五脏六腑里面抓心挠肝的。
  不过现在不是担忧自己之前对江陵和江严青的无礼，而是好奇斯图尔特和江陵的感情。
  当初发现斯图尔特和拉法尔一块出入博物馆她都能偷偷尾随跑去围观，以致于那么多年即使发现不对也还是相信斯图尔特曾经和拉法尔谈过。
  现在斯图尔特真正的女朋友出现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不好奇？！
  伊琳娜悄声询问：“你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谁先开口？同居了没有……我不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知道，作为母亲总是非常关心孩子的恋情。我只是关心你。”
  斯图尔特：“您更应该关心凯文和米卡拉。”
  凯文和米卡拉十几岁就开始谈恋爱，都换了不少人。有什么可关心的？
  哪怕他们结婚了，伊琳娜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好接受他们离婚的准备。
  但斯图尔特怎么能和他们相比呢？
  作为自己最为懂事的孩子之一，他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哪怕是同样稳重懂事的安吉莉娅都曾经谈过恋爱。
  伊琳娜曾经怀疑过斯图尔特是否患有情感缺失症，显然现在证明不是。
  所以她很好奇。
  伊琳娜说：“他们在我的关心下如同巨婴，我的关心足够多了。他们需要独立，所以我应该将我的关心分给你。”
  她可真够大言不惭。
  斯图尔特：“米卡拉和她的男友分手了，听说是男方劈腿。”
  伊琳娜瞪大眼：“劈腿？可真够胆。”
  斯图尔特又说道：“米卡拉没有报复那个劈腿的前男友。”
  因为渣男跟贱女在一起，米卡拉高兴的鼓掌叫好。
  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于是伊琳娜就以为米卡拉很爱她的前男友，即使被劈腿了也忍住伤心不报复。
  真是品性好得足已列入教科书……Agincourt！
  伊琳娜还竖起了两根手指做成V字状，掌心朝向自己。
  斯图尔特猛地看向她，严厉至极：“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伊琳娜讪讪的垂下手掌：“我偶尔去看场球赛……”
  不是偶尔，而是经常。
  英国人热爱看足球赛，但赛场上可不太文明。经常能听到球迷和足球运动员爆粗口，而伊琳娜的那个动作和单词就是地道的极具侮辱性的辱骂。
  两根手指做V字状，掌心朝向自己其实就是升级版的竖中指，竖中指在国外可是具有非常侮辱人的行为。
  这举动对伊琳娜来说实在太有失身份了，甚至可以说非常粗鲁。
  有教养的人都不应该学这些侮辱人的行为，还将之付诸行动。
  斯图尔特生气了。
  良好的教养以及作为半个文学者来说，他无法忍受这些带着性|器官的下流的侮辱行径。而在他面前做出这个动作的居然是他的母亲，这更让他感到生气。
  他说：“接下来的一年里，妈妈最好别出现在球赛上。这对您没什么好处？”
  伊琳娜不敢置信，她还想讨价还价。
  “我只是偶尔去看一场……”
  斯图尔特冷眼。
  伊琳娜捂着嘴，闭上了。
  大不了偷偷出国去看球赛。
  另一方，凯文偷偷观察坐在身边的江陵，心里不是不好奇的。
  加文的女朋友！
  那个性冷淡的加文的女朋友！
  活的！
  活的嫂子！
  凯文眼睛看着拍卖台，实际上心里被上面那些话刷屏了。
  江陵抿唇，凯文偷看她的视线已经毫不掩饰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低声说道：“你有问题就问吧。”
  凯文就等她这句话，到时候斯图尔特问起，他就能说不是他主动问的，而是江陵先开口。
  他兴致勃勃的询问：“你和加文怎么认识的？”
  江陵瞥了凯文一眼，那满脸兴致勃勃的八卦表情挂在那张俊美风流的脸上可真是破坏感官印象。
  凯文长相和斯图尔特不相上下，而且他的相貌更偏向于父亲，同样是很漂亮的容貌。可不知是否他的气质和行为举止有些浪荡，导致给人的感觉就是俊美风流。
  这一定是个花花公子。
  而斯图尔特偏向于严谨稳重，给人的感觉就是俊美禁欲。
  “我当初是丹尼尔的家庭教师。”
  凯文：“丹尼尔也接受你？”
  江陵眸中带笑：“他不敢不接受。”
  凯文迟疑：“为什么？”
  江陵：“他不接受我就打他，我信奉棍棒教育。如果孩子不听话就揍他，怕了就听话。”
  说这话的时候，江陵特意放柔了声音，而且脸上表情很温柔。
  看上去更可怕了。
  凯文想起了贯穿童年阴影的老巫婆，大概就是这样的笑和语气。
  江陵看向拍卖台：“吓到了？”
  凯文：“不，没有。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江陵眼角瞥见凯文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唇角微弯：“我没有说笑哦。”
  凯文脸上招桃花的笑僵硬了，坐立难安。
  加文怎么找了个那么可怕的伴侣？
  之后直到拍卖结束，再也没有向江陵八卦她和斯图尔特的事。
  珠宝拍卖过程看似平静，实则激烈。
  但那种激烈又是无声的，充满了紧张感——当然无关紧要就不会感到紧张。
  会场是安静的，只有锤子敲动的声音和喊牌声。还有一锤定音。
  即使是产生分歧的时候也是低声的交头接耳，然后迅速结束矛盾。
  在场的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大领域的佼佼者，他们参加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拍卖会，珠宝还是古玩等收藏品见过的太多。他们懂鉴赏，看一眼就能知道估出价值。
  在这样的拍卖会中，几乎很难出现黑马。
  因为买的人懂估价，负责卖的中介人也懂估价。基本上拍卖出的价格不离他们的猜测，很快就结束。
  在场的人，有些是想要竞拍心仪的藏品，有些是藏品的主人，当拍到自己或者想要的都会紧张。
  藏品的价值通过竞拍的时间长短也能看出来，有的藏品值得竞拍，那么拍卖的时间就会延长。有的藏品不太具有收藏的价值，竞拍时间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一二十秒。
  其中花费时间比较长，同时也可以说是引起拍场众人注目的共有六套珠宝。分别是蜚声国际的珠宝设计师所设计，之前被定为最具有价值的两件珠宝也在其中。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其中有一套珠宝来自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珠宝设计师——江陵。
  在场有一些人开始交头耳语，同样来自中国，同样是自创的雕刻珠宝手法和创新的榫卯技术，最重要的是同姓。
  不少人猜测江陵和江严青的关系，当然并非全部。
  毕竟展览的珠宝上挂名，虽然有他们的中文名，但也有英文名。大部分人还是只关注熟悉的英文名，一个名为ching，一个名为furla。
  大部分人交头耳语的是崭露头角的新锐珠宝设计师，毫无疑问，经历三四年时间，终于有人复制了ching的成功路。
  今晚过后，她的名字会在珠宝界传开。当然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珠宝设计师把佳士得拍卖会当成一夜成名的门槛，这对他们来说似乎并非坏事。
  毕竟不是谁都能拥有挂名权。
  拍卖结束之后，佳士得总部负责人宣布将六套珠宝加入精品全球巡回展名单中，这是比在总部获得挂名权脱颖而出还要荣耀的荣誉。
  同时这也是珠宝设计师们将自己的心血送到佳士得总部拍卖还要拥有挂名权的原因，为了全球精品巡回展名单。佳士得在很多强大的国家都设有分部，因其名声斐然而成为很多珠宝设计师肯定其设计的代表，相当于名牌效应。
  只要名字和作品在巡回名单上，那才是真正的一夜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