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
  柳恋溪声音越来越虚弱，东方韵也从呆愣中回过了神。
  柳恋溪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碎发被汗水打湿，凌乱的黏在脸上，她脸色青紫，知道来人是谁，却也不想浪费气力抬头去看他，只能低低的唤上一声，无力的让人揪心。
  柳红枫看向地上那虚弱的少女，一言不发，剑眉紧蹙。
  他长腿一迈，俯下身，伸手轻轻地抱起了柳恋溪，仿佛感受不到她身上的温度一般，脸色未变分毫。
  只是，清澈的眼里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脚下步伐忍不住加快了几分，出了门便一跃而起，转瞬间消失在黑夜里，从始至终都不曾看东方韵一眼。
  “柳恋溪她……”
  东方韵也不在意，只是想到柳恋溪的状态，还是有些担心。
  只是，她也知道身旁的人不会回答她。
  东方韵叹了一口气，她忍不住在想，如果今天不是因为想救柳恋溪而被抓的话，柳恋溪会不会救她。
  算了，打道回府！
  柳恋溪一路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红枫交到了柳扶娉手上。
  “姑姑……”
  此时的柳恋溪，若是有人袭击她，她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好在，身旁的几人，她值得用命去信赖。
  柳扶娉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平时的她有多光彩奕奕，现在就有多虚弱无力，像极了她刚刚出生的样子。
  柳扶娉叹了一口气，将柳恋溪抱进了里屋，一股浓重而熟悉的药草香，柳恋溪无力的笑了笑。
  今天的药量似乎更重了一些。
  似乎吗？
  肯定。
  柳扶娉脱下柳恋溪的外衣，只留了一件薄薄的里衣。柳恋溪现在一点都不想动，骨肉冻的厉害，柳扶娉抱着她都有冻伤的风险。
  在她面前，有一个一米宽的立方药池，池中的药水咕咚咕咚的冒泡，那些药材被煮到脱色。
  水，是沸腾的。
  在那立方药池的下方，是一个地窖，此时下方的人正在一个火炉旁边不断的添柴，以确保炉火不灭，药水沸腾。
  这个类似于人造温泉的设计，是柳恋溪提出来的。以往泡寻常药浴还好，只是蛊毒发作之时，沸腾的水顷刻间就会变凉。柳恋溪觉得不舒服，便仿造人造温泉命人搭建了这药池。
  只是，之前蛊毒发作，水从来都不用到沸腾的程度。
  想到自己今天的情况，柳恋溪认命的扯了扯嘴角。
  想来，师父和姑姑是有把握留住那些药的药性的，她倒是不用担心了。
  柳扶娉运力护体，将柳恋溪抱起，放入那药池中。
  没有感受到一丝灼烫，柳恋溪看着眼前冒着泡泡的药水，很是无奈。
  按理说，应该冷热相撞，她应该会不适才对，只是现在……
  柳恋溪还不曾多想，原本沸腾的药池，逐渐趋于平静。柳扶娉目光一寒，拉起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一手拖着柳恋溪的身子以防她下滑，一手立掌不断的给柳恋溪输送灵力。
  再没有任何声响。
  此时的柳恋溪，已经昏迷，紧蹙的眉头，青紫的小脸，在无声的宣告她正在承受痛苦。
  柳恋溪深陷黑暗，她睁不开眼，但她知道，好冷。
  好冷，越来越冷。蛊虫在她身体里肆意游走，每至一处，柳恋溪都觉得那一处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她无法形容，也找不到词形容。
  那极致的疼痛，让她几度昏迷，又让她在昏迷之中被活生生疼醒……
  啪！
  咔！
  身体各处传来反应，206根骨头尽数冻裂！
  嘶！
  只注意那蛊虫，她都忘了，她还要承受那一次次断髓重生之苦。
  在最后一块骨头断裂之后，其他骨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
  这是柳恋溪唯一的“休息”时间。
  啪！
  咔！
  断髓又开始了。
  柳恋溪的脸色又深了几分。
  柳扶娉的手忍不住在颤抖，她的眼眶盈满泪水，没有多余手去擦，她使劲的眨眼，让泪珠留下，以防泪水模糊视线。
  她手边的少女，娇嫩的身体有时冷到让她手心冻得生疼，那时的她，软若无骨；有时不再那么冷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少女身体中的骨头又慢慢的撑起自身的重量。
  柳扶娉的心紧紧的揪着，知道柳恋溪在承受什么痛苦，可她除了输送灵力以确保她有些气力去承受痛苦，其他的，无能为力。
  断髓重生，她不曾尝过那种滋味，甚至都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
  可柳恋溪，却要承受一次又一次……
  尽管每次毒发，柳恋溪的身体素质都会提升，只是，这样的“馈赠”，在她的眼里，完全不足以弥补柳恋溪的痛苦。
  下蛊的人。
  该死！
  柳恋溪感受不到柳扶娉的情绪。
  不知为何，今日发作，比先前每一次都要严重。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次次断髓重生之后，柳恋溪已经习惯，也因如此，她也渐渐失去意识……
  柳扶娉感受得到，柳恋溪的生命体征正在消失！
  柳扶娉吓得说不出话，浑身颤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咬一咬牙，一个蓝色的华光漫过全身，慢慢的朝柳恋溪身上渡去。
  那是她的护身灵力。
  每一个灵师都有自己最后的护身灵力，若是用尽，轻则重伤降阶，稍有不慎则灵尽而亡！
  为了救柳恋溪，柳扶娉是下了决心的。
  只是，那华光在柳恋溪走了一圈之后，便回到了柳扶娉身上。
  柳恋溪呼吸越来越弱……
  柳扶娉大惊失色，她再次运气灵力，渡到柳恋溪身上，可同样的事依旧发生了！
  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排斥她的灵力……
  柳扶娉不管不顾，依旧运力，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她无动于衷。她收回手，用手以极快的速度捏着繁复的灵诀。
  她眉头一拧，身上华光更盛……
  只是，因为柳恋溪背对着她，柳扶娉没有看到，柳恋溪额间那银色羽翎印记再次浮现，在她青白的脸上格外醒目……
  柳恋溪深陷黑暗，只是周身有些嘈杂，好似，有谁在唤她。
  “柳恋溪，你怎么还没来找我！”
  翊泽？
  “孩子！不要放弃！”
  玥沫娘亲？
  “溪儿！快回来！我们等你！”
  爹爹，娘亲？
  “柳恋溪！醒来！”
  一道恼怒而又焦急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那声音……好熟悉，这，是谁？
  醒来？
  醒来？
  对！醒来！
  她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