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者:临渊竭泽      更新:2021-04-19 16:05      字数:4224
  段荣恩见到曲悠然的时候,正是一个午后,阳光正好,他在花圃旁边像个老人一样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他哥哥回来的时候,他眼睛也没睁开,然后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段公子,你好啊。
  阳光太刺眼,突然睁开眼睛看不清光下的人,他只好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努力去看,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终于看清了站在段景南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的曲悠然。看清那张脸的同时,他也从躺椅上弹了起来。但也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否定了,不,不是她,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那样阳光,笑得那样开心,而他从没让她这样笑过,即使两个人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摇摇头,转身向室内走去,那天也是今天这样的天气,阳光明媚,晴的让人心烦。一样的天气,一样的花圃,一样的脸,只是人不一样,只有她不一样。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曲悠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笑得更加灿烂,怎么感觉他认识我啊,不过那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段景南不说话,微微侧头看向曲悠然,看样子她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从那以后,曲悠然就经常出入段家的宅子。但是却极少见到段荣恩,倒是段家的当家见的不少。
  见得最多的就是段景南的未婚妻——赵姝娴。第一次看见赵姝娴时,她闲来无事,跑到花圃里乱给花松土,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赵姝娴就走了进来。看见她进来,曲悠然收起了刚刚还在脸上的笑容,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她。看到曲悠然的脸,赵姝娴竟然吓得倒退了几步。曲悠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得依旧灿烂,好像刚刚那个人不是她,你是景南哥哥的未婚妻吧,我是曲悠然。
  赵家这几天有事,赵姝娴就回去了几天,但是也听段家的佣人说了段景南带回一个女孩,和之前的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她听了也不以为意,就算像又能有多像呢。如今看到了,没想到真的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这么像。
  曲悠然倒是不知道赵姝娴站在那里想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转身说起话来,呐,我就是看这些花好看,但是好像不需要浇水,就来松松土,你不会怪我吧。赵姝娴早就调整好了情绪,蹲下来收拾被曲悠然弄得乱七八糟的土。边收拾边说话,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人长得很像,刚刚我差点就认错了。曲悠然垂眼看着赵姝娴的背影,轻轻勾起嘴角,是吗,好巧。赵姝娴只是觉得她的语气要多冷就有多冷,而且也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的两道视线,像刺一样。她回头去看,但是曲悠然依旧是灿烂的笑容,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天难得段景南回来的早,沈管家就高兴的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曲悠然探头进厨房的时候,沈管家炒菜的动作慢了,那张脸,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不习惯啊。
  曲悠然在厨房瞎转,看见什么觉得好吃,就偷偷吃两口。沈管家也不管,只是看着她笑,如果当年那个孩子也像她这样是不是会好一点。突然曲悠然凑过来,用力闻了闻,沈管家,你做的菜好香啊,我今天能不能留下来吃饭。
  沈管家觉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就拼命的点头。
  可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还不见段荣恩。沈管家说他最近就只在自己的房间待着,也不出来。还看看曲悠然,她知道原因,他怕见到曲悠然。
  段景南竟然破天荒的起身上楼去叫他。结果就是被段景南生拉硬拽带出来的。也不看曲悠然,拉开椅子就坐下开始吃饭。可是曲悠然吃饭并不安静,一会问沈管家这个菜是什么,一会又去问赵姝娴怎么种花,竟然还主动去找段景南搭话,段景南回答的也不认真,看来这个小姑娘并不怕他。
  等问完了一圈人,终于到了段荣恩了,她这才发现段荣恩把整张脸都埋在碗里,用力的扒饭。曲悠然就笑他,你可是段公子诶,怎么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了。见他没反应,又叫了几声段公子之后,突然停住了,因为段荣恩在哭,虽然他在极力忍住,可还是能听到他的啜泣声。曲悠然看着他,然后又看向段景南,段景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在吃饭,而赵姝娴看着她竟然意味深长的笑了。曲悠然放在桌下的左手,暗暗握紧了。
  吃完饭,曲悠然就缠在段景南旁边撒娇,景南哥哥,我特别喜欢姝娴姐姐,我以后留下来住可以吗,不然这样跑来跑去,我也好累啊。赵姝娴坐在沙发的另外一边,听到曲悠然的话,心里开始冷笑,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特别喜欢。而且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和段景南说话,因为没有人敢。
  可是段景南今天的心情似乎并不坏,都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二楼刚好有间空房,叫沈管家找人打扫打扫,你就住在那吧。
  没几天,曲悠然就把行李搬进了段家,正式入住段宅。她整天无所事事,在段家白吃白住,偶尔还毛手毛脚打坏个东西,但是大家倒是都喜欢她,她爱撒娇,她一撒娇,什么气也生不起来,而且沈管家格外宠她,像是在弥补什么。
  晚上曲悠然洗完澡又开始楼上楼下瞎转,看到二楼尽头的房间门开着,就走过去偷偷看看,发现里面没人,竟然进去了。里面的装饰极简单,除了床,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样东西。然后就被桌子上的一个很丑的陶瓷碗吸引了视线,那个碗真的太丑了。她拿起来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出来哪里有什么特别之处。突然一个凌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曲悠然本来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这个丑碗上,被这么一吓,手一哆嗦,碗就直直的掉了下去,反应过来伸手去接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地上的碎片,曲悠然讪讪的回头,看着段荣恩。看到碗碎了,段淮恩的表情变得异常可怕,大吼了一句,滚!就什么都不说。曲悠然低着头匆匆离开,像是被吓坏了,走到房间外的时候,不经意的笑了。
  沈管家听到段荣恩的吼声,冲上来,曲悠然看到她,突然就抱住了她,开始哭,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段荣恩那么生气,曲悠然又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沈管家基本上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她轻轻拍着曲悠然的背,像叹气一样说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那个碗对他有多重要。
  这件事之后好见天曲悠然都躲着段荣恩,其实也不用她躲,段荣恩根本也不像见她。这天,段荣恩在花圃里闭目养神,家里所有人都说他获得越来越像个老人,没有生气,再不像当年的那个嚣张跋扈少年。
  曲悠然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碗对你那么重要,作为补偿,我读书给你听。段荣恩睁开眼,本想大吼一声滚的,可是看见曲悠然手中的书,却又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了。其实那天如果换做别人,进他的房间,还摔坏了重要的东西,说不定他连杀人都做得出来,可是看着曲悠然的脸,竟然发不出那么大的脾气。
  曲悠然看他不说话,就当默认了,翻开书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其实我不喜欢读书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唯独这本,不想读,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拿起来读,可能是心灵感应,我想可能是我那个姐姐喜欢。听到她说姐姐,段荣恩瞬间睁开眼,嘴里已经不受控制的说出一个名字。曲悠然站起来,笑着低头看着段荣恩,你怎么知道,我姐姐就是曲悠扬。段荣恩抬起头,虽然曲悠然在笑,可是他感觉从未见过那么悲伤的脸了。
  段荣恩跳起来,抓住曲悠然的肩膀,力气大的让曲悠然感觉肩膀都要被捏碎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曲悠然用力挣开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可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
  段荣恩颓然坐下,双胞胎,难怪长得一模一样。曲悠然摸着心口,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但是我还是相信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的,不然,怎么很多时候,我的生活明明无忧无虑,为什么还会感觉到莫名的伤心呢,我想肯定是我姐姐咋爱在伤心吧,那她要有多难过,才会把悲伤都传到我那里。
  段荣恩看着花圃的玻璃顶苦笑,是啊,她怎么会那么伤心,那么伤心都是他带给她的,他从没让她开心过。这几天的天气怎么总是这么让人心烦呢。
  段景南回来的很晚,但是段荣恩还在等着他。
  你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才带她回来,允许她留下来住在段家的是不是?
  段景南本来以为看到曲悠然和曲悠扬一样的脸,段荣恩会去查,可是段荣恩直接否定了她不是曲悠扬之后,查都懒得去查,他以为段荣恩看到曲悠然后,即使不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以为段淮南像今天这样知道了会大发雷霆,可是依旧这么平静,不是质问,只是来确定。原来一个人真的是没办法替代,即使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见到曲悠然的时候,还是和曲家谈生意,本来就应该是曲志远一个人来的,可是却带来了曲悠然。还尴尬解释,女儿刚从美国回来,非要和他一起来,没办法,就带来了。
  段景南见到曲悠然的时候,也是一怔,随后也否定了,因为曲悠然实在是太活泼,竟然还来主动和他搭话,说他办公室的木雕好看,说他墙上的油画好看。当初的那个孩子是绝对不会这样的,曲悠扬怕他,见到他的时候几乎连话都不敢说,几乎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见到他是永远低着头。但是既然脸一模一样,或许会改变什么的。自从曲悠扬消失不见之后,真的可以用个一蹶不振来形容段荣恩,能砸的砸,能打的打,像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曲悠扬,但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一段时间之后,段荣恩突然就消停了,也不再吵着去找曲悠扬,就是无奈的笑,没有希望的笑,她让我找不到,怎么能找到呢,她不想回来,找到只是让她更伤心。从那以后,段荣恩就什么都不做,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到花圃去晒太阳,像个老人一样,段景南知道他就是在挨日子,不知道曲悠扬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是又不去找,日子过得了无生气,有时他会想,不如传来死讯,都比这样更好,至少他会有办法。所以看到曲悠然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或许看见曲悠然能让他改变,回到原来的样子,所以才在曲悠然说听说段家的花圃里面的花最漂亮,好想看看啊的时候,开口说,那要不要来看看。当然在让曲悠然近段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查了曲悠然,知道她是曲悠扬的双胞胎妹妹,但是两姐妹从小就分开了,从未见过,因为一个在美国,而另一个却在中国的小镇,曲悠然一直在国外养病,直到换了肾之后,才和曲志远一起回国。曲悠然只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但是却对姐姐的事情一无所知。
  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又、有曲悠然在,整个段宅又热闹一点。段荣恩出现在花圃的日子多了,曲悠然也总是往花圃跑,看见段荣恩就死缠着给他读书。读着读着自己会先哭出来。可是她从不问段荣恩她姐姐的事情,尽管她已经知道曲悠扬之前在这里生活过,和段家的关系千丝万缕,所有人看见她,因为她那张脸惊讶不已都是和曲悠扬有关,但是她从来不问。她也知道,她不见了,他找不到她。
  段家看着是做的地产生意,实际上却是强大的黑帮势力。段家当年遭人算计,几乎穷途末路,段老爷准备和仇家放手一搏,为了保护好段家的血脉,就在开战之前准备送走段荣恩,留下段景南帮忙打理。那时的段荣恩,嚣张跋扈,桀骜不驯,小小年纪就气场懾人,知道自己要被送走,也只是勾勾嘴角,好啊,但是我要自己选择避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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