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瞳，还有止痛药么，给我拿点。”叶莹将凌枫放在床上，一双手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洛瞳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取药的时候，妖王拉了把竹椅，在叶莹旁边坐下：“暗神，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不查遭了暗算，别提了。”叶莹疲惫地往床头一靠，“只是可惜了夏洛的冰绡衣。”
  “这就麻烦了。”妖王皱起眉头。“就算翻遍了灵界，怕也再找不出一束天蚕冰丝来。何况……你身上有蛊吧。”
  “是，赤炼蛊。”叶莹轻轻抬了抬左手，苦笑了一下，“你看……之前冰绡衣还能帮我压制，我自己就不行啦。”
  “早知道就让你死了，也干净。”妖王的表情很有几分复杂。“你想想，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保持原貌的么？”
  叶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她还没开始思考，洛瞳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小瓶药丸：“暗神拿着。要隔离的话……天蚕冰丝比得上绵丝蛊么。把这蛊吞下去，哪怕从身子里面烂透了，都包在壳子里，显不出来的。暗神左右是不死之身，想来没什么妨碍。”
  叶莹还没说话，洛瞳又向叶莹微微眨眼，补充了一句：“就跟我一样的。”
  妖王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只觉的后脊梁冒起一层白毛汗。
  叶莹哭笑不得，随手取了一粒药丸丢进嘴里嚼着：“洛瞳别闹。冰绡衣都坏了这么久了，也没见我有什么事。想来不要紧。虽然……左手有点疼。”
  洛瞳立刻收敛了神色，轻轻托起叶莹的手。她戴起一枚磁石戒指，一面帮她拔针，一边帮她疏通穴路。
  “要我先回避……”妖王话音未落，洛瞳手里已经攒起了一把染血的银针。她轻松地一抬手，银针将床头的柜子钉成了刺猬。叶莹睁开眼睛，轻轻抽了一口气：“洛瞳，别炫耀啦，还挺疼的。”
  妖王愣愣地看着叶莹的手，许久才目光复杂地转向了她：“你是没有痛感吗？”
  “我封了一点点。”洛瞳自得地扬了扬眉毛。
  “你已经没有味觉了……还记得吗？”妖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是谁封了你的痛感，是你没有触觉了。你以为是自己忍痛忍得很厉害么？”
  “那请问妖王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洛瞳终于将最后一根针处理妥当，终于微微抬起狭长的凤眼，瞥了妖王一眼。叶莹轻咳一声，轻轻按住了她的手：“洛洛，又不会好好说话了。”
  “当初的诸神之战何等惨烈，时空之神怎么偏偏活了下来？时空之神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逆转自己的死亡。”妖王皱了皱眉毛，但到底没有计较洛瞳的挑衅。“你以为这几年过去，他为什么没有召集诸神将你连着寒夜之森一起消灭了？因为他已经丧失了听觉和视觉……他不敢随意出现在人前，知道吗。”
  叶莹轻轻“啧”了一声，但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插嘴：她跟秦檀打过几次交道，他哪里像个聋子瞎子？
  “你们的生命是用血池填上的，你们的身体情况……我都知道的。”
  叶莹跟妖王对视了一下，很默契地对当初他取她心脏的事闭口不提：那时候情况复杂，跟洛瞳解释不清。
  洛瞳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地用手指叩了叩床沿：“那暗神以后怎么办？五感断绝……岂止是怪物，那是废了。”
  “不至于吧。”叶莹拉起她的手。“味觉的话，我还尝得出腥味，触觉的话，”她弯了弯眼睛，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脸颊。“感觉得到，不信洛洛再亲一次？”
  洛瞳横了叶莹一眼，不打算理她：“妖王殿下，暗神还有救么？”她注视着妖王的眼睛，半晌，又悠悠开口：“既然没有希望，那您又何必说呢。”
  “他提前告诉我，是好事。总比等我瞎了聋了再反应过来的好吧。”叶莹把洛瞳的手指握在手心。洛瞳的手永远是温热的，把玩得久了，自己的手也会慢慢暖起来。“巧的很，我中了最痛的赤炼蛊，痛感就消失了。说不定等以后我不想看什么，就看不见什么，不想听什么，就听不见什么了呢。”
  就算真的五感断绝，也与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叶莹的思绪渐渐飘了：阎王不是不许她死么，她偏要“死”给她看。
  洛瞳小心翼翼地看着叶莹，手都不敢抽出来，生怕她下一秒就疯了。
  “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活下去。”洛瞳蹭了蹭叶莹的脸。“暗神，我们的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你首先不能慌。”
  “知道。”
  叶莹学着洛瞳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沿，虽然表面上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可到底没有办法可想。她沉吟一阵，干脆放下手不敲了。
  “算了……我不知道。我以前想着，就算我不行了，你们也有路可以逃。但问题在于，我是不可能死的……倒是你们逃不掉。办法么？第一，把神杀光，第二，活下去。”
  “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叶莹按了按洛瞳的手，语调沉沉。“不要再试图弑神了，没用的。”
  “可云神已经死了啊。”洛瞳有些困惑地扬起眉毛，轻轻抽了一下手。“暗神，您把梦神倾杯全拿去用，能行！”
  “不行的。”叶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洛瞳的手背，她的手背上覆盖着绵丝的网，缎子般的滑。“我看到湖神了。”
  “你听我说。”洛瞳的手在扭动，想要从叶莹手心里挣脱出去。“您现在还站在这儿……”
  她现在还能站在这儿，无非是因为堕神咒被破解了而已。
  “一个湖神死就死了，反正还会有新的‘湖神’。”叶莹轻轻皱眉。“他们仙，就是为了神的新生准备的躯体。当然这个可能不重要。”
  她当时按捺不住好奇心，将凌枫悄悄放下，自己跟上了云仙，打算探听些情报什么的。虽然什么都没探听到，但是却看到了新生的湖神。
  一样的美貌，眼睛却不是绿色的。
  “凌枫把湖神埋在了她自己的沼泽下，但没有杀她，而是留了一点结界。她一时半刻不会死，是慢慢窒息的。”凌枫说得含糊，叶莹东拼西凑，居然将当时的情景复原得八九不离十。
  “你怕那些神换身体换得太快？”洛瞳的眼角又往上翘了翘。“看我们把神仙都杀光了，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的感觉很不好。”叶莹按了按眉心，“如果说是换身体太快什么的，我也能接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你害怕有什么关系？我不怕不就是了。”洛瞳的指甲轻轻摩擦过叶莹的掌心。“我……”
  叶莹没听她把话说完。她抬一抬手，打断了洛瞳的话头：“凌枫！”
  凌枫翻身到了床的另一侧，哇的一声，吐了。
  三个人一起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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