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叶莹没有躺在刑床上，此刻恐怕就要弄枚硬币扔一扔了。凌枫没资格替叶莹做主，却觉得她的想法颇有道理。
  若真的到了这样的境地，怎么选都是一样的。
  “我……”凌枫深吸了一口气，许是邢堂太阴冷，这口气怎么也吸不到肺里去，反倒让他作呕。他到底也说不出别的话，只剩下一句：“我知道了。”
  他是龙蛊，是杀人不眨眼的血魔。再杀一个神也不要紧。暗神她是天之骄子啊，没了魔力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暗神在刑堂下面留了一条密道。”凌枫突然开口说道。“洛瞳也知道怎么开启。如果我回不来，你们就逃。”
  “白凤祝福你。”青鸟干巴巴地说。
  “暗神，属下告退。”凌枫跪下来，一板一眼地行礼。飞鹰本想拉青鸟悄悄回避，没想到凌枫竟比他的动作还快。
  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正巧洛瞳推门进来，惊呼一声：“凌枫！”
  “洛瞳。”凌枫一双纯黑的眸子定定看向她：“我要药。”
  “不行！”洛瞳一口回绝。她狐疑地伸手去按了按凌枫的额头，转眼惊跳起来：“青鸟胡闹，凌枫你也作死？”
  凌枫被洛瞳劈头盖脸一通斥责，登时呆在原地，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却泛起不正常的嫣红颜色。洛瞳暗道不好：之前给他的止痛药怕是快毒性发作了。
  “凌枫。”洛瞳收敛起一身戾气，试图温声安抚他：“你别激动。”纵然洛瞳早就修炼出了一副刀枪不入的面皮，此刻也觉得脸颊发烫：她给凌枫用的那些药药性猛烈，本来就不是让他安养的。
  虽然事急从权，到底也太过了些。
  “那药用多了你挺不住的。”洛瞳继续说道。“要么直接断气，要么内脏出血，要么……反正我根本救不回来。”
  凌枫没有说话，只是向叶莹的方向瞥了一眼。洛瞳眉目间厉色顿起：“凌枫！”只可惜她的相貌以柔软妩媚见长，这般发作只显得更妖艳，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等把那些狗屁神仙都打回去，我自然会向暗神请罪。”洛瞳低声说道。“我不会骗她。”
  凌枫丝毫没有退缩，只是看着她。
  “这鬼东西……给你一次，她大约会卸我一次腿。”洛瞳终究无法。“罢了，给你就是。”
  “你拿着这个。”洛瞳从袖子中抽出一个茶晶瓶子。“就算撑不住，只要轻轻一闻也就不痛了。只是……等你回来，怕是有的苦头吃。”
  “无妨。”凌枫转手将瓶子收起。
  “如果真的无妨……等你回来，我砍手赔罪也没关系。”洛瞳低叹。
  “不必。”凌枫毫不犹豫地拔开了盖子，深深一嗅，神色顿时一松。洛瞳险些要伸手去抢。可她看见凌枫一张脸似哭似笑，竟不敢动了。
  “这药开了就留不了多久，用不完的也不必拿回来。”洛瞳嘱咐道。“一瓶至少够你杀一个神仙。”
  凌枫伸手转了转瓶塞，回手揣进怀里，依旧神色淡淡的：“知道了。”
  洛瞳回头看着青鸟。青鸟只是垂着头站着，神色一如往昔古井无波。洛瞳的薄唇微微扭曲成一个微笑：“青鸟。”
  那目光凉沁如刀，飞鹰不由得上前一步，却被洛瞳拨开。
  “凌枫是暗神的侍者，你威胁他？”洛瞳伸手抚摸青鸟纤细的脖子，指甲隐约划过她的动脉。“罢了，白凤怎么也比杂种尊贵是不是？”
  “不自由，毋宁死。”青鸟抬起一只手，广袖低垂，露出一柄匕首。
  “那出去，找你的自由去。”洛瞳屈起手指向刀刃一弹。蜂鸣细细。青鸟几乎拿不住匕首：“洛瞳！”
  “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青鸟转手将匕首插进皮套。“你来告诉我，我欠暗神什么？再说了……暗神待你如何，又待我如何，你自愿的事我不能阻拦，但凭什么要我为她拼命？”
  “所以我只是替她不平。”洛瞳的神色淡淡的，仿佛刚刚只是掸掉了衣襟上一枚枯叶。“还没有杀你，不是么。”
  “你们走吧。”洛瞳抚摸着指甲柔声说道。“我陪着暗神就好……陪到最后。”
  某一瞬间，青鸟几乎要暴起，却被飞鹰一把按住了。他金棕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鹰隼般的厉光：“你非要暗神众叛亲离才痛快……是么。”
  洛瞳转过头看着飞鹰，一双乌溜溜的眸子里带着某种小女孩式的好奇，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侧写？你说是那就是好了。对了，麻烦帮我把霓裳带走，现在顾不上她了。”
  “怎么，还要带个告别吻给她吗。”
  洛瞳的眉眼明艳宛若珠蚌初启，明月拨云。飞鹰的目光登时散乱无着。他只能逃也似的拉起青鸟，冲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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