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叶莹本想要伸手扶她起来，可是左臂不听使唤，动作不伦不类的。洛瞳的眼珠微转，叶莹只在她臂上微微一碰，她便顺势站起身。
  “黑暗之神手臂有伤？”
  她站起来的时候，一袭狐裘便几乎垮了下去，她的胸甲很短，下身铠甲也仅算是短裤形状，纯用素银，虽然不影响行动，但装饰意味明显强过护体。
  她拥有叶莹见过的最漂亮的肉体，修长窈窕，秾纤合度。一身皮肤珍珠样白皙，每寸肌肉又都生得恰到好处，竟不像肉身长的，倒像象牙雕的一般。
  但一切漂亮精致，都比不过那双眼睛，洛瞳有双绝美的眼睛，虽初看时既似狐狸一样勾人，又似桃花般似醉非醉。但是叶莹总觉得凤眼的称号，才能那双眼睛相称。
  她的眼睛里像是蒙着层软烟罗，犀利扭转成了勾人的眼波，温柔融化进一身缠绵悱恻。
  叶莹肩膀上被空间撕裂割出来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冒血，一时愈合不起来，这句话显然不是字面的意思。
  洛瞳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她随手在狐裘衬里上一摸，摸出一卷银针与一枚小小的贝壳来。她见叶莹伤势虽然严重，衣衫却未损，虽说有些奇怪，仍然抽针在叶莹伤口周围刺了几针，见血流渐渐止住，便又把贝壳收了回去。
  “黑暗之神，您的胳膊是？”为了治伤，叶莹脱下了半边袖子，洛瞳在她手臂上一摸，便摸出银针的痕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是洛奎那小子。”
  “是的。我中了赤炼蛊，他叫我回寒夜之森，请你帮我。”叶莹乖巧地任洛瞳帮她整理袖子。
  洛瞳的手一顿，轻轻地皱了皱眉：“赤炼蛊……醉骨花又用了这么久，完全恢复是绝不可能的，我尽力一试吧。”
  “多谢费心。”叶莹微鞠了一躬。听到“绝不可能”几个字，她的心也忍不住一颤。但是讲道理的话，洛瞳还肯帮她“尽力一试”，她也该满足了。
  凌枫只觉仿佛有只手从喉咙口伸进去，冰凉酸涩地一把握住了他的心脏。他还没回过神来，只觉胸口有些凉丝丝的，叶莹正蹲在他面前，伸手一点一点轻轻捋过他的伤口。
  “黑暗之神疗伤居然这么厉害。”洛瞳瞥了二人一眼，有些诧异地感叹道。“刚刚怎么不用一用？”
  “我也不很懂，但是这么随手摸摸只能治疗别人。我自己还要老老实实愈合的。”叶莹说道。“洛瞳？你以后叫我暗神就好了。这是我的侍者，凌枫。”
  “是，暗神。”洛瞳单膝跪地，又行了一礼。叶莹本是蹲着的，二人此刻也差不多高，目光相对，居然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各自正欲说话，一片废墟之中，突然响起了细细的一声婴儿啼哭。
  叶莹惊了一跳，指甲差点戳到凌枫伤口里去。而洛瞳已经站起身来，循声找去，不多时，居然提了一个小小的狐皮襁褓回来。
  “那是……小狐狸？”叶莹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过来。先是她给小狐狸喝过自己的血充饥，它自己又抢喝了秦檀的血，喝了两道天神血，再加上秦檀也许未必有心想打死它，也许机缘巧合之下，虽然被切成了两半，却又各自生出一个婴儿来。
  “那一半怕是被秦檀给带走了。”洛瞳一边说，一边将啼哭的婴孩递给叶莹，叶莹还是第一次抱孩子，登时手足无措。可想着洛瞳衣衫半褪，凌枫又不是细心的人，只得硬着头皮上。
  说来也奇怪，叶莹上手一抱，孩子很快就不哭了。小小软软的一团，虽然单手抱孩子很吃力，但叶莹越抱越觉得新奇，可惜左手不能动，不能逗她。
  “这孩子与暗神有缘。”洛瞳低头看着孩子，一脸艳羡。“可惜我……”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举起手来，叶莹看到她指尖上鲜血一样艳红的蔻丹。
  “你……”叶莹突然猜到了一些东西。却不知从何说起，“是你！”
  万年录上似乎提到过寒夜之森有星仙生活，而秦檀那种卫道士不可能对他们手下留情：想来是有人给他们提供庇护的。这个人就是洛瞳！
  秦檀避走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洛瞳用了暗器对付他。奎当初也对她说过，醉骨花是洛瞳培育的——想来洛瞳是个用毒的高手。她的指尖估计也沾了剧毒，所以才不适合抱小狐狸。
  “是。”洛瞳含笑回答道。其实叶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说明白了什么，只觉洛瞳与她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
  “暗神，该走了。”凌枫提醒道。
  叶莹如梦初醒，才想起凌枫近在咫尺，自己一向倚重他，而此刻竟几乎把他忘了。想想原因，大约是自己看洛瞳生得太好看。凌枫竟不为所动，她心里暗暗记了一笔：凌枫是个呆子。
  洛瞳轻轻笑起来，她的笑容很短，明眸微微一弯，便随着眉尾一起扬起，意气风发的样子。
  “说的也是。只是……洛瞳，你们在寒夜之森有住所吗？我去你那里借住会不会打扰了？”
  洛瞳轻轻摇摇头：“求之不得。”
  “多谢。”
  “暗神太客气了，有什么可谢的。”洛瞳不以为然地扬扬眉毛。“何况，以后我们星仙都要仰仗暗神庇佑呢。”
  “我明白。”
  洛瞳又笑了，她伸出手来扶着叶莹的手臂带她穿过废墟。叶莹往日不喜欢别人这样亲密地接触自己的，但是洛瞳的手就是那么恰到好处地扣在她的狐裘上，恍如皮毛上一枚白玉盘扣。
  “我最近新打了些河豚存在池子里呢。”洛瞳轻快地说道。“等暗神安顿好了，我做些吃的，算是帮暗神接风。”
  叶莹突然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要找凌枫，只见凌枫愣愣地站在那儿，死死盯着洛瞳的背影，未免头痛起来。若是说“情欲”，她可不信——这反应未免也太慢了些。
  这几乎是猎狗护主一般的凶狠了。
  “凌枫。”叶莹故作严肃地轻声呵斥了一句。“走了。”
  洛瞳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凌枫的眉头皱起来。此刻二女并肩而立，一人艳色灼人，一人白衣胜雪，竟不亚于并蒂芙蓉花开。貌合神离，貌离神合，一时竟也分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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