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 来者不善(上)
作者:寒玉阳      更新:2021-04-19 03:27      字数:2115
  大宋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十月,汴梁皇宫。
  “王头,凝元殿内还有周顺容①和两个皇子,小刘妃薨逝不久,生前毕竟圣眷恩隆,咱们就这么明火执仗的去赶人是不是有些冒失啊!”
  入内西头供奉官王宪和入内侍黄门官陈和,两人一绿一青,一前一后的走在通往凝元殿的路上,前者穿官靴,带幞头,一身绿衣官袍,挺胸凸肚,顾盼自如,后者却是下腰躬身,紧跟在前者后头,一副耳提面命的样子。
  “俗言道:人走茶凉!小刘妃已经过世约莫两月了,别管生前多得圣宠,这人一死啊,一切皆空,官家近日又得新宠,至于那小刘妃,怕是不知道忘在哪咯!”
  王宪慢悠悠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继续道:“周顺容和七皇子这娘俩不过是小刘妃生前看在往日的姐妹情分上才把他们收容过去的,本就没有资格住在凝元殿内。
  倒是小刘妃的独子赵模比较麻烦,毕竟有个安康郡王②的爵位,不过谁让咱们跟的是德妃娘娘呢!
  娘娘既然相中了这座凝元殿,咱们做奴婢的,就是拼死也得给她办成了不是?哼!咱家还不信唬不住一个低品妃嫔和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属下愚钝,还是王头高明!”小内监陈和亦步亦趋的跟着,涎着脸奉承道。
  “行了,别拍咱家的马屁了。”王宪说完轻轻一摆手,把这话题错过去,然后斜视着看了眼陈和,郑重的道:“等进了凝元殿,一切听咱家的指示行事,不可自作主张,听明白了没?”
  “属下明白。”
  等两人行到凝元殿门首处时,正要跨步进去,忽然听到庭院内传来了阵阵喝彩声,两人都有些好奇,于是,循着声音,往门缝里一看,这一看,眼球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只见七皇子赵栩(xu),此刻正骑着一匹赤褐马,绕着庭院飞快得来回奔驰着,在奔驰的时候,俯身马侧,拉弓射箭,眨眼间三支利箭连珠般飞射而出,个个直中几十步外不同方位的靶子,赢得了一旁安康郡王赵模和宫人内侍们的齐声喝彩。
  王宪和陈和两个一下子看呆了。
  等众人喝彩完才回过神来,陈和带着一丝畏惧的目光,有些迟疑的道:“头,咱,咱还进不进去?”
  王宪也被七皇子赵栩高超的骑射功夫惊吓的不轻,一脸的不可思议,咂舌道:“这真是一个尚未束发加冠的孺子?”
  他咽了一口口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想到背后近来颇得圣宠的德妃娘娘这座大靠山,顿时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进!怎么不进?枉费咱家平日对你的栽培,没想竟如此孬种!”
  王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大步跨了进去,陈和作为一个忠实的小跟班,紧随在后。
  等见到赵栩和安康郡王赵模后,王宪并没有下跪行礼,只是大咧咧一拱手:“奴婢西内头供奉王宪,见过郡王殿下和七皇子殿下。”
  安康郡王赵模娇宠惯了,见这个中官内侍竟如此跋扈失礼,本想训斥一下忙被赵栩用眼神止住了。
  赵模向来敬服这个智勇双全,性格沉稳大方的哥哥,见其微微摇头,便不做声了,只是私下里咕哝了几句。
  赵栩见来人是德妃宫的首领内监,不明其来意,心下颇为警觉,他不动声色的道:“王供奉突然造访凝元殿,可有事么?”
  王宪闻言,笑眯眯的道:“也不是甚么要紧事,就是德妃娘娘啊,听闻这凝元殿高大宽敞,景色怡人,就差奴婢过来看看,传言是否属实。”
  原来是打这凝元殿的主意,赵栩闻言顿时眉头紧锁。
  他是赵栩又不是赵栩。
  确切的说,身体是古人的,灵魂则是现代人的——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学历史老师,二十八岁,名字碰巧也叫赵栩。
  本来突然发生穿越这种奇怪的事情,只要是个人都会感到惶恐害怕,赵栩也不例外。
  好在前世的他就是个心思沉稳,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加上看多了穿越小说,对于各种离奇的穿越过程早已司空见惯了。
  所以自从一月前魂穿到大宋的皇子身上后,赵栩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慌张,为了不被发现,他迅速抹去了现代人的所有痕迹,同时全力扮演起了皇子的角色。
  亏得有宿主的记忆,省去了不少麻烦,一段时间下来,效果显著,身边的亲属包括宫人内侍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仅仅一月不到就完美的实现了身份的转化。
  探明其来意后,赵栩心中虽已十分不快,还是礼貌的回道:“刘妃娘娘天生丽质,倾国倾城,父皇一向宠爱,凝元殿的高大宽敞,正是父皇对刘妃娘娘宠爱的见证!”言外之意,刘妃娘娘是皇帝的宠妃,她的寝殿德妃娘娘就别打主意了。
  王宪皮笑肉不笑的道:“这都是老黄历了,正如七皇子殿下所说,凝元殿是刘妃娘娘的寝殿,七皇子和您的母亲周娘娘住在这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这皇宫这么大,可不能没有规矩!”
  “你个阉脏货乱说什么!这是我母妃的寝殿,我母妃邀谁住轮得到你来管?”安康郡王赵模终于控制不住怒火,训斥道。
  王宪被骂也不着恼:“那敢问殿下,您母妃如今何在?”
  赵模气愤道:“你明知故问!”
  王宪狡捷一笑:“宫中自有规矩,以七皇子和周娘娘的品秩,只能住个偏院,刘妃娘娘生前相邀同住,旁人的确无话可说,可如今刘妃娘娘已薨,殿台无主,如何还能住在这里?要知道如今的皇宫大内早已人满为患了,后廷的宫室寝所可是紧张的很呐!”
  赵模哼道:“那也轮不到你家主人来操这份心!”
  ①顺容:后宫妃嫔之一,位列九嫔末等,品级较低。
  ②安康郡王:宋制,皇子并不是直接封亲王的,一开始并无爵位,然后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皇帝宠爱的程度,依次册封国公、郡王、最后才是亲王爵位。所有的皇子都无法如汉唐时代那样直接得到亲王爵位。成年后的宗室亲王,上朝时,站班排序还得在宰执相公之后,一可见宋代对士大夫恩隆之重,待遇之高,二可见对亲藩的品秩压制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