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仿佛又像是永恒。
  风离天晃神之际，雪冥心悲戚与绝望的面容再度映入他的眼瞳，就像是二十余年前一样。
  望着女子身穿的一身丧衣，看着她击来的白绫铜铃，风离天下意识的伸手挡住，将白绫握在了手中。
  那条作为雪冥心武器的白绫，此刻就像是一条丝线，将千万瓜葛的两人相连，这是命运也斩不断的轨迹。
  可惜的是，白绫终究是白色的，既不像是月下红线，亦非是新婚红盖头，这凄白的颜色，让人看着便有些心悸。
  面对雪冥心的质问，风离天有很多话想要与她说，但话在胸口，却又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下去。
  死者不会复生，仇怨不会泯灭。
  即便说了……又能如何？
  往昔之事，早已随着时间的消磨殆尽了情绪，早已因为岁月的蹉跎泯然成烟尘。
  这名看起来有些病弱的灰袍中年男子，终究是又咳嗽了两声，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什么也没有再说。他的视线看着那丧服女子，最终却黯然偏开。
  风已静，树影却依旧婆娑。
  不知为何，就连天地间的温度都寒凛了三分，若是仔细看去，便能见到两人所在的战场，那些碎岩上都有些降霜。
  见到风离天不在言语，雪冥心也终是绝了所有的念想，淡青色的眸子间幽幽的看着苍天。
  自己早就该明白的，有些事情，终归是要有个了断。
  凝目
  闭心
  等待女子再度睁开双眸，她的眸子似是比寻常还要淡漠了些，无人能够知晓她此时是否真正的静心，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雪冥心却知道，她总是要去做些什么的。无论是杀死他也好，或者被他杀死也好，终是了却这段孽缘的法子。
  只是可惜了才刚刚相认的侄女，至少自己身死道消后，愿她能够安然离开这片土地，为己族留存最后的血脉吧。
  伴随着雪冥心若有若无的嗔念，她手中的白绫瞬间缠绕着无尽的寒冥灵气，就像是源自天寒极地，让人连魂灵都在打着哆嗦。
  顺着那段白绫，宛若流水的寒气化成神异的冰凌，开始向着风离天的方向蔓延而去。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景象。
  冰本是有型之物，但此刻雪冥心此手，却是将其化成了无形的白雾。明明是雾，却偏偏又像是有型固体，能够将其间的一切永久的剥夺生机。
  幽幽的灵气缠绕在其间波动，但是力量的本源之处，却令人感受不到任何灵力的流动，细看之下，原来那幽幽的灵气也只是来自周天共鸣的波动，并非是雪冥心手段所施展的灵力。
  这种通天彻地的寒意似乎连空间都能够冻结，是一种完全突破了物理限制的神异手法。如同苍天与大地本身的制约被突破。
  就像是世界本身的法则，若是需要寒冷与冰冻，那么便能够将其永恒冰结，又何须降温与冰雪。
  “万物法则寒界”
  雪冥心的声音很轻，但却如同苍古之音，引的周天灵气震动，山林落叶飞舞，因为她所施展的，本就是这片天地最为灵妙的力量。
  万物法则之力，无需向天下任何道术、仙术、魔法、圣诀之类，需要依靠天地灵气。但却能够引起周天灵气共鸣。
  这种玄奥的力量，本身便是极少数的突破‘天灾’之人，偶得天地机缘，方能够领悟的世界极奥之力！
  万物法则……本就是这个世界所蕴含的极致道韵！
  除却诸纪元世界君王，突破世界限制之时，所创造的‘自我大道’，万物法则便是世界至强的伟力！
  ……
  ……
  面对雪冥心玄奥手段的来袭，风离天也是不敢怠慢，神色间亦是凝重了几分，他不得已，放开了手中的白绫，竟是不忍去看雪冥心冷漠的神情。
  暗自运转周身灵力，风离天再度施展着玄奥的手段，只是不同于之前化解雪冥心仙术一般，万物法则的力量，即便是风离天对上，也是颇为麻烦。
  更何况曾经作为雪竹韵所寄予希望的传承者，差些便要成为继任九天幻灵狐一族族主之位的雪冥心，天赋本就卓绝超然，对力量的领悟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此时，就连远处观望的王小三，亦是惊讶的看着雪冥心的这一手。
  这并非是他第一次从别人手中见到‘万物法则’，曾经与莉莉对战之时，那梦妖少女对于万物法则的领悟，简直让他绝望。
  但那位梦妖少女毕竟是第五纪元世界君主所遗留的梦之碎片，拥有君王级别的感悟，所以她能够有那种通天领悟，自是平常。
  只是如今见到雪冥心所施展的万物法则，王小三心中又是如同曾经，心中升起了些许挫败感。
  同为万物法则的使用者，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雪冥心对于‘万物法则寒界’的掌控是何等的精妙无错，力量的控制与把握如同她的手脚，多一份则太过，少一分则太薄。
  王小三此时就如同初次学习剑道的新生，看着一位沉浸在剑道数十年的大师舞剑，他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万物法则’的力量还能这样控制来用。
  若是自己能够像她控制‘寒界’那样控制‘扭曲’，那岂不是能够将‘万物法则扭曲’如同自己的衣服手脚一般，覆盖在身上，甚至如同千层薄网，罩尽百里周天？！
  “或许我唯一比她强的是……我能用很多‘法则’。”王小三心中嘀咕了一句。
  这是赛莉娜曾经给他讲解过的知识。‘万物法则’之力，突破天灾之人，确实有着人能够领悟，但所能领悟的种类却很少。
  一般即便是绝世天才，能够领悟一种的便算是罕有。能够领悟两种万物法则之力的，恐怕便是绝世怪物。至于领悟到第三种……
  那幼小的魔女没有将话说完，只是她暗自数完一手之数后，便摇了摇头。
  “世间‘法则’不计其数，但能够领悟的人终是太少，至于那领悟复数法则之人……”她说。
  “若是当真有能够领悟诸多复数‘法则’之人，恐怕也只有那突破天地限制，创造出了‘自我大道’的世界君主。”
  经过赛莉娜提点，王小三倒也明晓他自己拥有着何种的力量。
  未突破天灾，拥有着复数的万物法则之力，这本就是异数中的异数。
  但他却从未对此有过任何自豪与自满，不仅仅是因为他无法对于这份力量熟练掌控，更是因为这份力量本就不属于他，而属于那至今让他忌惮莫测的碧翠少女，他暂时只是通过交易获得罢了。
  至于那交易……果然也很让人在意啊。如果自己所有的‘存在’全部被交易出去以后，会造成何等后果？王小三不禁想着。
  更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是，那碧翠少女为何会找上他？似乎几次交流之际，就连她自己都模糊不清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