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出时，她的妖丹便早就碎了。”
  面对雪冥心错愕的视线，姜雪曼也罕见的给出了回应，声音中有些难言的情绪。
  雪冥心不知这算不算是这名高傲的姜族女子的解释，她很难想象以这名姜族女的自尊心，她竟会去解释些什么。
  但毋庸置疑的是，若是她说的是真的，那也确实解释了很多事情。
  若是族姐的妖丹在姜雪曼袭杀取出之前，便已经碎了，那便是说……杀死族姐的真凶另有其人！
  事实上，在姜雪曼说出此言之时，姬玄天与东皇轻眉亦是听出了些许言外之意，这亦是他们曾经疑惑多年的事情。
  四年前，四大圣族举族讨伐九天幻灵狐一族，因由便是数千族人惨死在九天幻灵狐的寒灵气之下，以此为引爆点，积攒了历代的宿怨也同一时间爆发。
  九天幻灵狐一族人数很少，所以对于四大圣族而言想要灭杀并不困难，但问题在于，九天幻灵狐一族每一世代，必然会有一个盖世大妖镇守，那是即便四大圣族修道者齐出，也未必能够奈何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数个纪元以来，两族虽有各种宿怨，却终是没有爆发全面战争，相互有所忌惮。
  所以四年前那场灭族之战，他们作为四族之主，除却安排了必要人手灭杀妖狐以外，更是带着族内众多的精英去拖住雪竹韵的脚步。
  那位九天幻灵狐族当代族主，甚至在九天幻灵狐一族六个纪元以来都以最强妖主备受赞誉，在这个没有世界君主的纪元，堪称当世无敌。
  “怪不得，被我们围困住时，她的气息那般萎靡。”姬玄天亦是回忆起四年前的往事。
  他为救爱女心切，加之太多族人死在九天幻灵狐族之手，所以亦是那场全族之战的发起者之一。
  但姬玄天心中亦是明晓，举四大圣族全族之力，也许能够灭杀大部分九天幻灵狐，但只要那位盖世妖主活着，他们便决然没可能真正将九天幻灵狐灭族，还会遭到极大反噬。
  为了以求四大圣族子弟伤亡最低，他与其他三族族主，联合四大圣族上百位宿老，将雪竹韵围困在了雪山之巅。
  但即便这等阵容，姬玄天亦是不觉得有太多胜算，毕竟那位盖世妖主天赋绝伦，是和自家女儿一般，拥有着真正的天地气运之人。
  若无意外，恐怕她亦是拥有着证道天地之资的一人！
  所以那时开战前，姬玄天甚至安排好了族中家眷逃亡的路线，亦是留下了遗书，为自己做了衣冠冢。
  如同姬玄天一般，那一战，同去围困雪竹韵的上百四大圣族宿老，亦是怀抱着舍身殉道的决心！
  只是当他们真正面对那位雪狐妖主之时，却发现对方只守不攻，气息有些萎靡，状态极是古怪。
  正因如此，才在接下来的不断围困消耗中，他们才能够利用勉强与其僵持，直到姜雪曼挟持人质赶来参战，才彻底挽回败局，将雪竹韵灭杀。
  “已是垂死之身，竟然还能与我们联手交战中占据上风，那人倒也不愧是盖世妖主。”同为女子，东皇轻眉想到此处，亦是颇有些感慨。
  显然，雪竹韵的妖丹即非姜雪曼损毁，也并非姬玄天等人击碎，即便是雪冥心也很清楚，恐怕整个华夏都未必有能够击碎族姐妖丹之人！
  但族姐却偏偏在那场灭族之战前，被人出手击碎了妖丹，生息萎靡，命不久矣，才在众人的围困中落败。
  若是族姐未曾出现这等变故，恐怕那一战的历史便会改写。恐怕那般，四大圣族与九天幻灵狐族皆是元气大伤，却依旧能够维持某种微妙的平衡。
  而推翻这一切的，便是那真正将雪竹韵妖丹击碎，将她杀死的幕后元凶！
  念及此，东皇轻眉的目光中亦是有些微讽，原来当日那雪山之巅的一战，即便他们什么不去做，妖丹已毁的雪竹韵也不过数刻之命。
  那他们那般损失惨重的围杀一个将死之人，又该是多么可笑？
  自然，东皇轻眉亦是感觉后背有些发寒，与姬玄天对视之间，也能够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惧意。
  连那位盖世妖主都能击杀，更是这般算计双方，导致九天幻灵狐灭族，四大圣族亦是损失近乎半数子弟……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他又想要做些什么？
  显然一个拥有着超乎常理实力之人，同样拥有着能够设计出这般难以违逆的阳谋计策之人，作为敌手，任谁都会感到无比的忌惮。
  随着姜雪曼说出此言，本就对曾经那一战有所怀疑的东皇轻眉猜晓到了很多，姬玄天亦是如此。
  至于雪冥心，她自然也对雪竹韵的实力有所了解，在姜雪曼此言之后，心中也是推测出了许多，一时间竟是无言。
  雪冥心悲戚的看着怀中的少女，只见雪铃兰早已泪流满面，拥有天生灵觉的雪铃兰自然在数道线索之后，便也揣测出了几种心绪。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死去的人终究无法重生，结下的仇怨终归无法化解。
  也许唯一值得雪铃兰稍有些庆幸的便是，至少她没有亲手杀死姜雪曼，或者被姜雪曼杀死的理由了。
  这样，心中挚爱的他也便不会太过痛苦了吧？
  姜雪曼倒也察觉到了雪铃兰一闪而过的悲戚视线，她并没有躲避，声音中让人无法揣测情绪。
  “虽说你母亲在与我们战前，便已是垂死之身，但她的最后几刻的性命终归是我了结的，若是你想来杀我复仇，倒也在理。”
  姜雪曼并没有为自己开脱，以她高傲冷漠的性子倒也不在意如此，她只是阐述一些事实，至少不应让太多真相埋没。
  只是即便姜雪曼说出这些，过往的终究无法改变，幕后算计两方之人是谁依旧无从知晓……但那人却毋庸置疑的成功了。
  言语之间，姜雪曼顿了顿，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即便她说出了一些真相，但却还是隐没了一些，毕竟此时，还不是时候。
  雪竹韵最后的性命确实是她了结，她的手刺入雪竹韵的小腹取出妖丹亦是事实。
  但这世间只有姜雪曼一人知晓，那时垂死的雪竹韵依旧有实力桎梏住她，夺回她手中作为人质的雪铃兰。
  最终，那雪狐妖主却并未这样做，而是选择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取出了她自己的妖丹。
  正当姜雪曼怔住不知何意之时，那位雪狐妖族倾然一笑，倒在了她的身上，用尽最后的生息嘱托了谁也不曾知晓的言语。
  而今，那些言语，这件事儿，也只有姜雪曼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