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曼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无可辩驳。
  只是任谁也知道，这是这位风族主母，是这个传说中让人忌惮敬畏的疯狂女子最无法被人触及的逆鳞。
  听到姜雪曼的言语，雪铃兰一瞬间竟是无声颤抖，连她拿在手中的冰刃都有些不稳。
  因为她是知晓此事的，她很清楚的知晓着，在被四大圣族围困前，九天幻灵狐一族无意间劫来了三名少年少女，得悉他们皆是四大圣族的核心子弟。
  那时，年幼的雪铃兰亦是见过他们，是一名比她大不了一两岁的男孩，一名与她同龄的紫裙少女，还有一个更加年幼的可爱少女。
  她知道此事，甚至还为此求过情，她不希望母亲伤害这些年幼的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毕竟他们什么过错都没有。
  但母亲却也无可奈何，面对族人们群情激奋的的仇恨，面对九天幻灵狐与四大圣族的世代血仇，她即便有心保下那些孩子，却也是无可奈何。
  更何况那时……四大圣族已经对自己的族人们展开了全方面的围杀战，造成了无数亲族的丧命，早已经不是疼惜敌人的时刻了。
  面对族人的请愿，面对失去家人的亲友们的悲哭，即便是雪竹韵，最终也不得不下令斩杀其中一名人质作为警告，期寄四大圣族因为另外两个孩子的安危，能够放缓攻势。
  那时
  似乎
  被选中的便是那个最年幼的小女孩，她甚至比自己还要幼小，粉雕玉琢般的可爱模样，淡粉色的娇俏棉裙，明媚如星水的干净眼眸……
  原来她就是这个女人的女儿啊。
  “你可知我寻到小羽儿的尸体时，她是怎个模样？”
  正在雪铃兰晃神之时，姜雪曼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不同于刚才的淡漠与冷然，此时这名妇人之声，却是隐蕴着一种无言的悲戚。
  “她身上共有一百二十六处割伤，手骨断成了三十六节，被火烙的伤与践踏的痕迹我甚至都数不清楚……”说道此处，这名看淡世间的女子声音隐隐颤抖，这触及了她心中无法掀过的心结。
  在得知子女被九天幻灵狐掳劫后，姜雪曼罕见的发疯一般潜入敌营，等待开战混乱之际，如同嗜血的魔女，那一天她的剑与衣裙再度浸满鲜血，甚至连她养心十数年的境都被疯狂泯灭。
  但……当她真正找到爱女之时，那名幼小的少女已然成了被抛在冻雪之中的一具尸体，死相凄惨无比，俨然是受到了常人难以承受的重刑。
  那一刻，姜雪曼无助的将爱女的尸体抱在怀中，将外衫褪下裹住爱女幼小的身躯，就像是担忧那冻的发紫的尸体受到寒冷一般。
  她在悸哭了不知多久后，才细细的为死去的爱女清洁尸身，不希望她这般模样死去。
  只是在为爱女擦拭冻的僵硬的尸体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那群妖狐究竟是何等的残忍，竟能对这般稚小的孩子如此歹毒。
  “为何你们要这般折磨她？一刀杀了还不够吗？”
  言语及此，这名仿若万事漫不经心的女子眼眸竟是泛着水雾。
  究竟是何等残忍的酷刑，才能够让她期寄爱女被尽快杀死，也不愿她受到那等折磨？
  听到姜雪曼的质问，雪铃兰自然能够明晓对方的悲戚，那是她日夜弥漫在心中的情绪，久久不能消散。
  原来她……也是一样的吗？
  雪铃兰不禁感到可笑，心中就像是痛的被刀绞一般，就连手中的冰刃都掉在了地上。
  她亦是清楚的记得，这是母亲雪竹韵下迫于无奈下的命令，将那名幼小的少女斩杀，告慰被四大圣族猎杀的数百族人的亡魂，同时胁迫对方放缓攻势。
  只是恐怕当年母亲雪竹韵也未曾想到，失去家人朋友的族人们，对四大圣族的恨意竟然那般恐怖。
  族人们不禁将怨恨发泄在了战场上，更是背地里暗违了母亲的命令，将那名幼小的少女凌虐毒打，让她以最屈辱残酷的方式死去。
  正在雪铃兰晃神之际，姜雪曼的声音再度传来，就像是有些可笑命运，显得有些疯了。
  “你可知道，在那次战前，我四大圣族数千族人死在‘寒灵气’之下时，小羽儿她是唯一拉着我的衣袖，乞求我们不要做出屠戮你们一族之人？”姜雪曼说。
  作为母亲，她自然便知晓小女儿心地善良，细思入微，想来她那时应该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亦或者不忍九天幻灵狐族因为那妖主一人残杀之举受到牵连。
  “即便是作为血仇之人，她还尚是在为你们族中老幼妇孺乞求，期寄族人们放过他们……谁能想到，你们最终竟是这般待她？”
  姜雪曼的声音已经不似之前平静淡然，隐隐因为悲戚颤抖，每每想起小女儿惨死的命运，想起那造物弄人的可笑，她便快要疯了。
  即便她早就疯过了很多次，疯过数不清的次数。但痛失挚爱之女的痛苦，见到最疼爱的女儿那般凄惨的死相，是一个母亲生命中最无法承受之事。
  面对姜雪曼的质问，面对这名女子的悲戚，雪铃兰无法回应，就如同从没有人能够回应她的痛苦一样。
  即便能够相互理解痛苦，可是终究是无法相互携手，这本就是命运愚弄人的可笑玩笑。
  雪铃兰渐渐的感到有些窒息，因为她的脖子被姜雪曼掐在了手中，就像是她所昏迷的儿时那样。
  姜雪曼将雪铃兰掐在手中，每每她回忆着这些痛苦，就恨不得将每一只狐狸残酷的杀死，让她们体会到爱女临时之时的痛苦。
  只是当年因为为了要挟雪竹韵，特意留下了雪铃兰一条性命，如今却是没有太大必要了吧？
  这名白裙妇人冷漠的看着被她掐在手中的雪铃兰，眼眸之中是一种空洞的悲戚，如同最悲哀的挽歌。
  “对了，小丫头？你想知道我当年是怎么杀死你母亲的吗？”姜雪曼问。
  只是还未待雪铃兰感受到心中的悲戚，一股无比剧痛的撕裂感便从小腹袭来，她的大脑一阵恍惚，唇间渗出鲜血。
  这一刻，姜雪曼已然将右手的指甲刺入雪铃兰的小腹，就像是当年她洞穿杀死那盖世妖主一般。
  只是
  谁也没有看见姜雪曼刺入雪铃兰小腹的两指之间，还隐藏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