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以下，是类似威尼斯下水道一样的通道。
  这里不透光，但修理的工人在通道两侧安上了探照灯，每隔五十米一盏，且通道内干燥丝毫不受上方暗河的影响。
  据说这是杜门某个喜欢玩贪吃蛇的策划人员设计出来的，在暗河之下设置隔层以建造成空间宽敞的通道，关键时刻还能用来逃难。
  但这个设计从建造完成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荒废了五十余年。原因有两点，一来这五十年内没有任何重大的灾难性事件，再加上七十年前的混战之后每个势力只留一口气了，谁还想着再去惹事？
  二来，就是因为在轮回之前没有哪个和席酆一样的存在诞生，世界还是处于安稳状态的。
  谁会想到，不久以后这条通道真能派上用场呢。
  席酆没用多久就找到了这一处地方，在通道的入口还留有杜门的专属字迹。
  “贪嗔痴傲疑，皆被我门所摒弃。”
  席酆就差拍掌叫好了，简直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离这东西远点，晃眼晃得老娘难受。”刻在通道上头的字加了法咒，估计是判家一种驱邪的手段。
  “身为我麾下第一美鬼，你什么时候能争口气！生吃道符用圣水洗澡什么的。”席酆探手，用不太熟悉的念能力笼罩住那一行字。
  发力，将整层字面抹平。
  “哟，学得还挺快的嘛。”富江啧啧嘴调笑道。
  要是让伽椰子来，这条通道都能被她弄成齑粉。
  “你可拉倒吧，那个肖锂怎么死的你忘了吗，我也想能和他一样千里之外用念力杀人，可是一旦肉身崩溃了碰到变态物理系的人也要嗝屁。”回想当初，席酆赔了整个里世界的力量才堪堪盖过肖锂，念能力的成长缓慢，但只要发育起来就是最恐怖的战力。
  缺点就是太单一，对怨念这种力量抗性低。
  危险的事情还是留给伽椰子做为好。
  “说到念能力，我还挺好奇的，你们东区不是有个贞子嘛，电影里她也是靠念力的吧。”席酆往那一堆碎屑吐了口唾沫，往通道内走进。
  “她俩关系挺好的，而且…诶等等！怎么着你还想去看那个白内障啊？”善妒的富江语气变得阴森，阴影内头颅伸出，惨白脸庞之下被血液染透的眼眸盯着席酆。
  “没有！我是那种见一个鬼就爱一个鬼的好男人吗！”
  “你就是，你们这些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我呸。”
  富江还真吐出一口血在席酆脸上，做完这个后又缩回阴影中。
  “生气，不想理你。”
  “…？”席酆拿出带着的手帕，往脸上抹了抹。
  然后富江还真的没有理她了，
  一路上席酆唱着山歌呦呵着红军长征的伟大历史，从我的青春在延安开始一直到红军不怕远征难间歇不止。
  途中除了碰到几只在通道内叼着腐肉乱窜的老鼠，还真没…
  叼着腐肉乱窜的老鼠？
  腐肉？？？？
  席酆嘴上的动作一停，转头看了看依旧找不到方向的生物。
  黑发从手腕间伸出，将明显不对劲的老鼠缠住。
  这种地方哪来的腐肉给它们吃。
  席酆勾动手指，挣扎着的老鼠悬挂着到他眼前。
  已经腐烂到渗出浓稠粘液的肉块还被老鼠的前爪扣着。
  席酆又看了一眼，最后松开黑发。
  落地之后的老鼠对着席酆吱吱叫，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后席酆一脚将它和那块肉块踩成德克士肉泥，再低身抬脚用手帕清理着鞋底。
  这一次是彻底该丢掉了。
  “里面应该有人，可是我感觉不到。”
  “关我屁事！”
  “小富富小江江~人家错了嘛~”
  “你别他妈…”
  “嘿嘿…”
  富江叹了口气，阴影之内一团肉块钻出，随后变成在席酆猎奇的目光下肉块变成蜈蚣的样子。
  “你是不是玩过虐杀原形！”席酆惊呼，心里已经帮富江想到各种动作复杂的姿势。
  “这是什么东西啊！还有你的表情怎么变得那么恶心！”
  “你的设定不应该是很爱我的婊…额清纯少女吗？”
  “呸，我真是信了你的鬼七十年前碰到了你！”话虽这样说，富江还是操纵着蜈蚣钻进另一头老鼠的耳中。
  还在同类尸体旁盘旋的老鼠停了动作，被富江控制着意识往腐肉来源的地方爬去。
  席酆跟在它后面，无法想象有一天他席某人居然有幸能被一头老鼠带路。
  “你刚刚说的什么七十年别有深意啊。”席酆脸上很平淡的样子，心里已经激动的不行了。
  难不成在碰到女主角之前我和富江有那么激烈的故事吗！
  “没有，你听错了，七十年前你老爹可能还在玩泥巴。”富江冷笑道。
  席酆闻言却是突然沉默，表情悲寂。
  “我是领养来的，那天他们捡到我的时候外面的雪很大，但是有一头野狗守护在我身边，我的养父母就是那样发现我的。”
  “哎哟喂…那可真是感动死了喏。”富江不以为然，全当席酆是在扯淡。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花了一秒编出来的故事…”席酆的表情没坚持多久就垮掉了，重新回变一脸的死气。
  他们走了近五分多钟，通道两侧墙壁上的探照灯越来越少，最后仅仅在一百米内才有一盏。
  还是快没电的那种。
  “看样子这个建造通道的屌丝根本就不打算用到它啊。”此时的通道变得不再宽敞干燥，而且潮湿阴暗并且时不时能有鼠群从席酆脚前爬过。
  尽管工程变得再怎么粗糙，但席酆已经不用特意去感知就能听到通道以上暗河的流动声。
  还有空气里腐朽的臭味。
  面前是一个转角口，有隐约的灯光，老鼠窜入便再没出来。
  “到了。”富江说道。
  席酆捏着鼻子直接往转角那头走，转角的尽头就是一堵被焊住的墙壁。
  八成是那个玩贪吃蛇的人才挖错了道，又怕把暗河引下来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转折点。
  这以后，他才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堆只剩些皮肉的骨骸上。
  “这是老鼠啃的？”
  席酆的影子拉长，富江从里面爬出。
  “每次你们为什么都要爬着出来，就不能和火影忍者一样biu的一声好像坐了电梯那样？”
  还在整理衣服的富江被他这么一说确实觉得不太好意思。
  “唔，我也没办法啊，你们人类印象之中厉鬼不都是爬着出来，那个白内障的老女人还喜欢卡电视机呢！”
  “行行行，下次记得提醒我和这作者说，让他把你们的出场写得正常一点，每次都是爬着出来…膝盖和指头不疼啊？”
  “就是就是，一点都不考虑考虑当鬼的苦衷。”
  行吧行吧，别吐槽了，以后老子让你们chua的一声biu的一声出来，好了吧？
  面对这堆骨骸，席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朝死角走近，骨骸上面的血肉只留一些皱皮沾着。
  正中央的位置，是一颗头骨。
  人类的。
  “这年头食人魔那么多吗？”
  富江才不会往那里走，她只是站在转角口，苍蝇和蛆虫永远是任何女性讨厌的东西。
  我也讨厌。
  “这也说不准，之前不是有个新闻报道吗，类似江都食人魔的家伙。”
  秦安寒宾馆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新闻。
  “那个女的？”富江有些印象，席酆还和他们提到过自己在江都还翻到了食人魔的资料记录。
  “有可能也是食人魔本人，这座城市鱼龙混杂得很啊。”
  席酆在骨骸内翻动着，蝇虫被扰动飞起，他鼓捣了几十秒后，目光被一张颜色不同的物体吸引。
  一张身份卡，可以用来当做医疗保险卡用，还可以免费乘坐规定城市内的地铁。
  席酆将那张身份卡拾起，上面沾着血迹还有发白的痕迹，感觉像是脑浆流下来的。
  “纪…斐…然…”
  身份卡的最右侧，是一个女孩的照片。
  “今天的收获可以说是这几章以来最大的了。”席酆将身份卡直接放到自己西服的口袋里，业火自掌心燃起，将满地的骨骸与弱小的低级生物吞蚀掉。
  只留下灰烬。
  秦安寒能够找到心灵感应者，虽然价格贵了一些但是——
  没有但是这个王八蛋守财奴一辈子都死在钱眼里的混账东西居然和自己说一个心灵感应者的出场费要十万！
  摸个东西探查下记忆居然要他那么多钱。
  内心已经把秦安寒族谱都骂透了的席酆甩了甩手。
  沾到灰，脏死了。
  “走吧，回宾馆。”
  “那么快？回去干什么。”
  “开始行动，放在你身体里的现金还有多少？”
  “好几箱，怎么了。”
  “这钱老子还没捂热…就要给那个女人了。”
  “没事需不需要我消化掉弄成排泄物给她？”
  “算了…你怎么比我还要恶心。”
  ……
  两天以前，同样的地方。
  昏黄的探照灯下，纪斐然捧着一只手臂啃食着。
  她的动作很粗鲁，每一口下去都能撕扯出一大块皮肉。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在角落里不断响起。
  根本没人会发现这个地方，除了杜门策划这个工程的人员还有为了从吴澈底下溜走的席酆。
  谁能想到在暗河之下，有着一条负责逃难用的通道呢？
  探照灯忽明忽暗，这里每隔两个月才会来人进行维修。
  负责维修的是杜门在外公司的特定职员，他们的工作很简单，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走，换上新的探照灯再回家休息。
  月薪足足有两万，只要带点脑子别走错路被暗河冲走，这会是一个可以吃一辈子的工作。
  但是负责的只有两个职工，有一次碰巧上个周期修理通道的时候出了意外，被掉下来的排水管砸出脑症荡来。
  所以这一次，原本应该休息的职工无奈替班了。
  他很可怜，碰到了已经无法忍受饥饿的纪斐然。
  异变发生在几天前她刚到崇仙的时候。
  她被附近的警察发现，好心的警察将她带到救助站休息，在那里有舒服的暖气和食物。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吃了六个三明治却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吃一样，反而越来越觉得饥饿。
  于是她开始睡觉，用睡眠来麻痹自己的饥饿。
  麻痹自己对…同类的进食欲望。
  饿。
  好饿，好痛苦。
  两天之内，她尽可能保持着机智，每一次送来的食物都很多，可是一点也不够。
  时间越久，救助站方面的压力越来越大。
  好痛苦。
  对不起。
  纪斐然自己走了，再这样下去她会做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饿
  想吃食物
  想吃…生肉…
  ……
  “我…啊…啊…”
  咀嚼声突然停下，纪斐然怔怔地看向手中拿着的手臂。
  上面还有自己留下的咬痕，伤口就像是婴儿翻开的嘴唇。
  她的嘴里还含着一块肉，自己坐在血泊中，而形成血泊的是面前被自己撕扯开的身体。
  尖叫声，求饶声，还有肌肉被扯下，骨头被咬断的声音。
  “啊…啊…啊……”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具尸体，被自己杀掉，又被自己吃进去的人。
  “吐出来…吐…呜…吐出来！”
  她张开全是血液的嘴巴，将手指伸入，挖住自己的舌根狠力往下扣。
  “呕…呕…呜…咳咳咳！”
  除了血沫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吐出来…吐出来啊！”
  纪斐然疯了般，她拼了命的呕吐，却怎么也吐不出那些吃进去的肉。
  通道以内，撕心裂肺的咆哮停歇，只剩下哭声。
  ……
  宾馆，房间里别样情景。
  “好无聊啊。”此刻叶筱浅坐在桌边，望着窗台外打瞌睡的黑猫出神。
  俊雄喜欢这种阴雨天，照伽椰子的话来说这种天气适合鬼魅出行，空气里都能有残缺的怨力可以吸收。
  在这座城市之内，更为明显。
  叶筱浅只觉得无趣，席酆一走，就没人陪她玩了。
  屋内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正播放着一个世纪以前的动画片。
  屠夫看着屏幕内前一秒还在弹琴后一秒就能演奏萨克斯的汤姆猫，不亦乐乎。
  “我们来玩斗地主吧！”脸上贴满了纸条的阿廖莎高举双手提议。
  你根本无法把这么一个女孩与绞杀全镇镇民的恶鬼联想到一起。
  “不要，一个小时前你就这么说了。”叶筱浅记得席酆吩咐过的事情。
  除了不能随便出去以外，剩下的就是不要和阿廖莎她们打牌。
  “哼…那么听席酆的话干嘛。”阿廖莎对叶筱浅的唯诺表示嗤鼻，然后再次投身于牌局中。
  良久。
  “我们来打斗地主吧！”
  叶筱浅举起一脸懵圈的俊雄提议道。
  阿廖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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