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
  威斯顿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抽烟。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如此自由的放松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烟草并非必不可少。但是没了烟草，有些人就会认为自己失去了男人的标志。
  这是一种歧途思想，但威斯顿并不反对，至少毫不抵触。他也是一个爱抽香烟的人，虽然戒烟轻而易举，但他从没尝试过。现在他食指和中指之间的一根黑色粗管雪茄就证明了一点——雪茄能让他变得更有范，同时也更具权威。
  他在心中轻声默念，抱怨怎么自己突然想起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很快他的朋友就会到来，他们正在密谋一件非常重要——事关他前途的计划。
  他在脑海中详细地将来龙去脉都播放了一遍。从一开始他从政为官的年代忆起，这已经有不少年头。他庆幸他能在关键时刻收住手脚，甚至口鼻，庆幸能在各大党派和势力中巧妙周旋。他公开反对非政府武装组织，但暗地里与他们密谋结好。这一切实际上都与他无关。经过数年历练，他终于成为了局势的掌控者，也几乎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处于中立状态却又拥有着仅次于元首的最高权力的人。
  是他，威斯顿。他将改变历史。
  电铃响了，来者难听却故作精致的口音让威斯顿瞬间清醒过来。他没有先开门，而是打开通风口将烟气都排到窗外。蒂恩很厌恶烟草的味道，这对他们的谈判无利。
  电铃又响了几声，威斯顿终于开门。
  “老朋友，我们进屋再说。”威斯顿热情地对蒂恩笑着，蒂恩回礼。房主在客人身后把门轻轻地关上。
  “这里还是一股烟味。我说过我讨厌雪茄。”蒂恩用捎带鄙夷的眼光审视着这间房子，事实上半分钟前这里还乌烟瘴气，难以呼吸。
  “我尽力了，蒂恩。来，到这里，还是暖气旁边舒服些。”蒂恩跟着威斯顿坐上了客厅的小沙发，沙发上自带控暖，在路人饥寒交迫的时代，能源再重要不过。
  “嗯，好吧。这栋房子从一开始就没变过。”蒂恩还是不满意，威斯顿心里有些难受，但他很成功地掩饰了。
  “正如我们真挚的友谊，始终未变。”
  蒂恩听了这话，大笑起来。两人都笑了起来。
  拉扯一些废话之后，威斯顿逐渐进入正题。窗外的细雪开始飘散，初冬已经来临。
  “上个月的事情弄出了轩然大波。处理得还算可以吗？”
  “非常完美。这件事除了你我都没人知晓。”蒂恩说起这件事，脸上充满了对自己成就的骄傲。
  “你处理得很好，我很放心。奥莱的莽撞帮了我大忙，好让我趁机废除大部分机器人军力，好让它们不那么棘手。”威斯顿叹出一口气，气息中仍然充斥着烟味。
  “那个案子只报废了三分之二的机器人，但是好在赔偿权在我们。我暗示伊万把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拿去返工，军方很爽快的同意了。”
  “你的功劳，你的功劳……”威斯顿八九不离十地猜中了蒂恩的意图，“我会把股份再分你一点，好让你和伊万彻底掌握这个集团。”
  “为何不现在让我接管全部呢？”蒂恩开口非常直接，威斯顿在机器人集团中背后控制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远比蒂恩的百分之三来得诱人。
  威斯顿心中暗自端详，这是一笔沉重的代价，但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人生大计，同时保持与蒂恩的合作关系，他乐于做出更多退让。
  “百分之十。事后全部分拨到你的帐户。”威斯顿老练地笑了笑，后者礼貌地整理领带以示自己的感激。
  蒂恩端起茶几上的一次性水杯，里面倒上一杯浓缩咖啡用于提神。
  “如你所愿，最机动、最致命的军队战斗力彻底瘫痪，接下来你的行动还需要我帮忙吗？”
  威斯顿睁大眼睛：“当然需要！你还得继续接管中央情报的监测，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它可是事关国家走向的啊！我不会怠慢，我不会怠慢的……你的目标就是杀死伍德吧？除此以外……”
  “剩下的我来处理，你不用猜想太多，只需静观其变。危急时刻让联邦军队的信息通信全部挂彩，明白了吗？”
  蒂恩斩钉截铁地点头。
  “去吧，你的成功之路就此开始。”威斯顿胡子拉碴的下巴又随着微笑抬起来，给人一种亲切和谐的感觉。这实则完全与他本人相反，连他都自认为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大门观赏之后，威斯顿又点上一根黑色粗筒雪茄，放空般地抽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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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第二个人来了，这是一个全身腱子肉的东欧男子，标准的莫西干头。今年年初，他派人暗杀了前首领安达斯，从此成为了集团领主，掌握着整个车臣武装的战斗实力。
  不知出于哪一种反应，威斯顿不得不起身迎接他。他身材高大，威斯顿往往都需要抬头才能与他交流，因此，他从视觉和气场上带来的威胁绝不亚于威斯顿见过的其他人。当然，这名斯拉夫伙计也在他的监视名单中。
  他很危险，威斯顿想，我只有和他周旋到底，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事实也几乎如此，车臣武装从不为别人卖命，除非这位领导人适合作他们的雇主，不然他们不会分拨一个小兵加入战斗，纵使他一无是处。
  威斯顿瞧了一眼全息板的屏幕——他在最紧要的时刻忘记了这位“伟大”首领的姓名。以至于现在两人僵持在庄园别墅的门口。威斯顿用他老练的政治化目光看着斯拉夫人，而他却用近乎蛮横的骄纵眼神藐视着威斯顿。
  威斯顿已经得到了答案。
  “达达林先生，你终于来了。”威斯顿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失衡，不过愚钝的车臣首领没有察觉。
  “是啊，我终于来了。”斯拉夫人没好气地说，“所以？现在你连一双能进屋的鞋都不给提供？是我无知，还是你无礼？”
  威斯顿尴尬地笑了。
  “达达林，在我这里不需要客气，”威斯顿继续对答如流地说，“为何不直接走进来呢？”
  达达林威胁般地笑了笑，重重踏进门内。这一次他手动关了门，也省的威斯顿强行挤到他身后了。
  带领这个野蛮人进客厅的时候，威斯顿心里鼓点嘈杂。前首领安达斯是个好人，至少讲义气。对于威斯顿来说，这种人最好操纵不过。但眼前的达达林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土佬，偏偏不爱听道理——一句也不爱。他与威斯顿不是一路人，自然地，对他的威胁就大了很多。
  之所以不请黑手党来完成这个计划，是因为他必须保持上位的正统，同时，他对新车臣首领的身世做过详细的调查——达达林对政府及其痛恨，因为伍德茨涅洛夫对车臣分子的残酷扫荡使他失去了所有亲人与朋友。威斯顿当然明白，仇恨会使人变得不择手段。
  威斯顿密谋颠覆政府已经很久，最开始可以追溯与三年前的政治分歧。而白热化阶段则从那次国家大会开始，他取得了完胜，嘉奖了桑德斯，同时也为自己取得了超越主席的声望。找到达达林将是决战前的最后一步，有了雇佣军，他便可以对伍德发动攻击。
  来到了客厅，两人相对而坐。威斯顿早已调查了达达林的喜好。他不爱喝伏尔加，反而喜欢文人欣赏的白兰地。这可是最近的稀有品种，威斯顿平生很少喝到真正的纯白兰地，所以“沉默之境”的一次体验让他印象深刻——他喝到了一瓶真酒，但花了十万联邦元。
  然而，偏偏是钱——威斯顿唯一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他甚至允许达达林随意开条件，只要涉及金钱，他必然有求必应。
  “我们车臣兄弟，素来和莫斯科政府集团不和，这你是知道的。”达达林直言重心，“我们在精神上当然乐意接受你的要求。说到杀人，对我们兄弟来说绝对是一件享受。”
  “的确，嗜血如命不是坏事。”威斯顿笑了笑，“就看能不能用在刀刃上。”
  “我说……哎！”达达林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猛地抬起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肌肉，“和你们搞政治的我是不好交流，打仗就是靠素质，嗜血如命是我们的天性。说吧，要我们搞定哪个混账？”
  “伍德茨涅洛夫。”
  达达林突然又收回自己鲁莽的行为，他露出了兴奋但又恐惧的目光。同一时间，他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是一个危险的活儿，成功的可能性不大，除非给更多的报酬，好让我们湿湿嘴。”
  “钱不会少，酒不会停。”威斯顿简短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你也听说了，机械武士全都报废，只剩下那些好吃懒做的人类军队。你了解他们的战斗力。顺便，我会给你很大一笔利润。”
  “不，这不是利益上的问题。攻占莫斯科涉及到我们的荣誉，这可是首都。小砸小抢不要紧，干大的我还要和伙计商量一下。”
  “车臣武装已经有五万人了，攻下莫斯科易如反掌。”
  “不不，不简单，不简单！”达达林连嘘三声，“德军数十万大军也没拿下寒冬的莫斯科！”
  威斯顿摇摇头，到底还是个没开化的榆木脑袋：“今非昔比，我们完全可以提供足够的机动力，重要武器同样不用你们操心。我，借助的只是你们武装力量的大胆特性。这里没有风险可言。”
  达达林陷入了沉思。
  威斯顿断然决定以退为进。“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等你做好准备之后，再来找我商议也不迟。”
  “报酬多少？”
  “爽快，”威斯顿笑了笑，“我会给车臣武装一些股份，百分之十八的机器人集团股份，想要吗？”
  “我不明白，”达达林摸出一款复古烟，点出来吸了一大口。随后是吞云吐雾。“把估价告诉我。“
  “这还用问，”威斯顿险些从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这些股份的价值足够车臣老少花几辈子了！”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达达林的表情开始洋溢出兴奋，“什么时候行动？”
  “十二月。还有你们还有不到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赶紧调度人力，我不希望这一次出错。不然谁都得完蛋。”
  “道理我懂。”达达林镇重地与威斯顿握手，“现在我就出发。”
  威斯顿注视着大门的开合，心里饶有性质地笑道：达达林要是能懂道理，也不会对自己的上司乱来了。
  车臣很快从暗地里调动起来，散布在东欧各大城市和乡镇的武装势力迅速集结，吞并莫斯科外郊的古战壕里。大雪纷飞，白色的一片刚巧掩盖了他们的行踪。伍德的政府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切，即使他们有这个机会，也只能坐以待毙了。
  似乎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规划之中，一切都由他掌控。
  地球从此为他而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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