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季洋就精神了。
  不是醒酒茶的作用，而是被这视频里的声音和画面给刺激的……
  “季洋……季洋……”
  他还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却不似往日里那般深情，有的，只乞求。他好像是在求他，求他的神灵过来拯救他。
  可是没有人。
  没有人能去救他。
  他就在那个还留有昔日温存的房间里，独自一人，苦苦地挣扎……
  “季洋……”
  林允琛的一声声唤，从耳机里传出，直刺季洋的耳膜。如同一双带着钢刺的大手，从耳膜里穿入，一直延伸到心脏，将季洋的心，狠狠地、紧紧地抓住了。
  “季洋……”
  季洋又没出息地哭了，自己察觉之时，早已泪流满面……那双紧紧攥成拳头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就好像视频里的林允琛那样。
  那天郝全儿说，允琛被林茂知带走之前，忽然浑身发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可吓人了。邻床的病人也说，“像电视里演的独瘾发作似的”……
  视频里的林允琛，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几根大麻绳结结实实地捆在床上，拼命地挣扎，却挣不脱这束缚、挣不脱待宰的命运，逃不开已经深入他身体中不断冲刺的利刃。
  他从没有见过林允琛这样狼狈的模样，就连追车那天，允琛也不曾变得这般……毫无尊严。
  好像一只虫。
  这只虫只会吐出一个单一的音节——
  “季洋……”
  这是能让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视频很长，就是这样单一的画面，就是这样单一的一个名字。
  季洋没有看完，用颤抖的手，逃命似地、迫切点击了关闭。
  他已经受不住了。
  如果看完，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疯掉。
  他不能让自己疯掉。
  他得保持理智，他是允琛的支撑、允琛的神明，他不能先垮掉。
  他得……清醒地、理智地……帮助允琛、好好儿掩埋这一段耻辱。
  季洋终于明白了，允琛为什么不来找他、允琛为什么在那栋房子里站不起来。
  是林慧用这个东西，要挟了允琛。
  允琛害怕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崩塌、允琛不敢让他看到这些，这是允琛的底线。他不想在他最爱之人的面前，变成一只虫。
  他想让他的宝贝儿，永远记住他最好的样子。
  就像易地而处，自己也绝不希望允琛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为此，他愿意付出所有。
  让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总好过让一切残忍地破碎。总好过，连那些美妙的回忆，也被这样的残忍给冲散了。
  允琛之前常说，让他什么都不要问，只要给他一年时间就好，想来允琛要处理的，就是这件事。允琛想要用手中的权力、想要用握住的惠风命脉，来交换林慧的安稳。
  是他的忽然出现、是他的主动出击，打乱了允琛的计划。是他用那样疯狂的方式，逼得允琛不得不提前出手。
  心急出手，也就留下了祸患。林慧也被逼急了，使出了杀手锏。
  季洋用颤抖的手，缓缓抽出了碟片。装好，偷偷揣在怀里、偷偷放回了衣帽间。
  他不能让允琛看到。
  允琛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该装作不知道。
  但是他不会让林慧再以此来要挟允琛、他也不能让林慧说破给他光盘的事，还有林茂知，在此事上，这两人一定是沆瀣一气的，要比没离婚的夫妻还有默契。
  “洋子……你一趟一趟地干什么呢？好了没啊？好了赶紧来喝酒！”郝全儿喊道。
  “知道了！催什么催！”
  季洋直接从衣帽间跑进了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看了眼镜子，觉得没什么痕迹留下，这才又拎着他的醒酒茶去饭厅。
  林允琛接到了一个电话。
  “林总，找到了。”
  对方只一句话，林允琛就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满身的酒意瞬间散了！
  “呦，怎么行如此大礼？不用站迎，坐坐坐……”季洋刚迈进饭厅，就见林允琛腾地站起来，玩笑了一句。
  林允琛看了眼季洋，心绪这才平复了些，缓缓坐下，平静地吩咐了一句：“抓回来。”
  只三个字，季洋正拽椅子的手，忽然停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
  “允琛，你的醒酒茶到底在哪儿弄的配方？赶紧推荐给郝全儿和文轩，太好用了！”季洋笑道。
  “独家秘方，爱心配方，不能告诉别人。”林允琛道。
  “说的好像谁愿意要似的！”郝全儿道。
  “对了”，段文轩忽然道，“我明年要结婚，你们都来啊。”
  听得屋里的三人瞬间僵了。
  都缓缓看向段文轩……
  然后，一齐吐出了一个字儿：“啥？”
  明明去年他还说，要以事业为重，三十岁之前不谈女朋友、不结婚的啊！
  “缘分，缘分到了。”段文轩嘿嘿笑道。
  郝全儿拉着他问：“什么时候处上的？五月份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还说没女朋友？”
  “上个月处上的。”段文轩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上个月？”季洋和林允琛同时惊了一声。
  “上个月？”郝全儿补了一句。
  段文轩笑得这叫一开心，脸上都能开出花儿来，道：“我初中同学，暗恋……暗恋对象。她六月份调到我们公司，然后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反正我这次不打算放过。前天她生日，我已经向她求婚了，她答应了。而且，前天我才知道，原来读书的时候，她也暗恋我。这次有幸调到一个公司，她和我一样，也在想，不能错过了。”
  “我去……”这浪漫的爱情故事，听得在场的三人好生惊叹。
  “都来给我当伴郎！”段文轩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他三人的嫉妒，还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呢！
  “我和季洋一定去，但肯定不能给你当伴郎，你再找旁人吧！”林允琛道。
  季洋诧异地看着他……为啥？
  段文轩也很诧异。
  就郝全儿明白……自作聪明！
  “文轩，我说你胆子可真大，还敢找他俩做伴郎？风头不都被抢光啦，有这俩伴郎站旁边儿，谁还看你这新郎啊？允琛这是懂事儿，不想喧宾夺主。”郝全儿道。
  “我不怕……”段文轩道，“就想让你们给我当伴郎，老早儿就想好了，少一个都不行啊！”
  “不不不……”林允琛连连摆手，道，“不是郝全儿说的那个原因，也不是不重视你，而是条件不符合标准……”
  这下，三个人都懵了。
  “怎么了啊？”季洋觉得林允琛这么拒绝，也太伤文轩的心了。
  林允琛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好悬没把他拽一跟头！然后就听耳边有人说道：“我和季洋要结婚，今年就结！所以明年肯定不能给你当伴郎！”
  “草草草……你赶紧放开老子！谁特么要和你结婚！”季洋一通猛挣扎。
  但是自从左手腕被林慧给崩了一下，就使不上力，一只手用劲儿，完全拗不过林允琛。
  林允琛用那只死沉死沉的手臂紧紧箍着他，大言不惭地说道：“看到没有？他舍不得推开我，这就是用行动表示了同意！你们俩可给我作证啊，我求婚成功了！”
  “啊呀卧槽……谁特么给你的自信？”季洋继续挣扎……
  林允琛继续死箍。
  郝全儿和段文轩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拍着手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卧槽老子撕烂你们的嘴……”季洋真要被这仨人儿给气死了……
  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躺在床上，林允琛还在说醉话呢……
  “我要给你买婚纱，钻戒，咱还要去拍婚纱照……”
  “拍你妹！”季洋拽下自己的袜子，团吧团吧给他塞嘴里了！
  “就要拍……”林允琛吃着臭袜子，还不懈唔噜着呢！
  “呼……呼……”可能是被季洋的袜子给熏着了，表完决心还没到一分钟，就打起了呼噜。
  季洋把自己袜子拽出来……我去，这味儿！
  有点儿不好意了……
  希望林允琛明早起来，不要记得他袜子的味道。
  季洋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不过，不用客气，给林慧打电话不需要客气。
  给林茂知也不需要。
  季洋拿起林允琛的手机，查了下林慧和林茂知的电话，关上房门，躲去了书房。
  林允琛头晕脑沉地醒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季洋没在身边。
  “季洋……季洋……”林允琛揉着头出来找季洋，听到厨房里叮叮咣咣的，还以为季洋在收拾昨晚的残局呢。
  进去一看，是段文轩和郝全儿，不是季洋。
  “季洋呢？”
  “他刚出去了，说有人要买房子，有些问题不明白，想要和房主当面交流。”郝全儿道。
  “哦……”林允琛揉了揉头，回屋拿手机去了。
  季洋正和林慧在咖啡厅的雅间里，等林茂知。
  林大校长不好请，人家说没时间，有会。
  季洋也不惯着他，说你爱来不来，等到你下午三点，不来别后悔。
  此时雅间里的两个人，没人说话，气氛倒听平和。
  手机响了，季洋接起来：“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会儿吧，两个多小时。”
  “什么事儿啊这么麻烦”，林允琛道，“看个房子还要两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