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被他说得心烦，随口道：“要是小洁，你就不这么‘明白’了。”
  话音方落，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怪季洋这孩子太熬人，一想到他心气儿就不顺。
  没等补救，就听她老公道：“你当楚洁就消停了？谈静……算了，我不说了，走走看。反正谁都明白，就你看不出来。”
  “小静怎么了？”一提起谈静，林慧更觉得头疼，“小静多好的孩子……这下儿可好，怎么和她爸妈交代？以后和万禾的关系也不用处了……”
  “你啊，别想那么多，孩子们都长大了，有分寸，自己会处理好的”，楚部长道，“你现在就只需要想想，到底是要个儿子多个男儿媳呢，还是连儿子也不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再敢做什么，允琛真能和你断绝母子关系。到时候你可别找我哭。”
  “谁找你哭？我咋那么爱找你哭！”林慧觉得自己真的到了更年期，心烦，控制不住地烦……
  季、洋……
  “你现在烦，是说明你动摇了，你知道你自己做的未必是对的。”楚廉正色道。
  “你真当我是非不分？”林慧气道，“从道理上来讲，我早就知道我做的是不对的，可我是一个母亲，我是允琛的亲妈！母亲为儿子做事，岂分对错？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儿子再受一次那样的苦！这样的关系，终究不是正途。他不走在正路上，早晚还会有问题！”
  “如果季洋真能和允琛一直好好儿的，一直像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人心肉做，只要我能看到我儿子过得好、只要我确定了季洋真是个好孩子，我未必一定要拦着。可他把我儿子害成什么样儿了？他差点儿害死我儿子！那是独品啊老楚！多可怕啊……”
  楚部长知道，林慧压抑太久，需要一个发泄的点。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她反而能想通了。
  因而有意引着她说，激她道：“人这一生，哪能一点儿危险也遇不到？这都是命里该有的劫数，熬过去，前路自然平坦。纵然那事儿和季洋脱不了干系，你怎么不想想，允琛是靠着哪两个字挺过来的？”
  林慧当然知道允琛是靠哪两个字挺过来的……季、洋。
  就是这两个字。
  把他推进了鬼门关，却也将他拉了出来。
  其实，看到允琛推倒了“解药”，不断喊着季洋名字的时候，她的心里，除了恨，还有些别的东西……
  感动。
  现在想来，的确是感动。
  她都要为这样的坚定而动容。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连独瘾都抗得过？
  又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正当年华的小伙子，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苦苦等了七年。
  这一阵子里，她将季洋七年里的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太安分了，安分得都有些傻。
  事务所的同事还笑话他呢，说，好好儿一个帅小伙儿，又有钱又有能力，怎么就单相思呢？不知道国外有哪个姑娘牵着他的心，他就非说人家是他女朋友，只是没回国。从三年前就说快回国了，到现在，他还是单着，谁也没见着这个人儿。
  那个一直“快回国”的人，说的就是允琛吧……
  她自己的感情，失败了，所以她不懂这些，也不太相信。
  可允琛的坚定、季洋的等待，又都是真真切切的。
  还有那天，季洋让她打，以为挨了一顿打，就能见到允琛……
  这样的感情，太美好。
  太美好了，反而有些可怕。
  因为一旦崩塌，毁灭性也是致命的。
  但允琛现在已经完全不听她的劝了……其实是，根本没有听过。
  “不下了，我得好好儿想想！”她真得好好儿想想。
  这俩人儿现在太粘了。公司里粘着、回家还是粘着，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一起。听跟踪的人说，就连杨子明找，允琛都不去，就跟季洋身边儿粘着，上个厕所都得喊几声儿！
  林慧回到自己的书房，拿出了最下层抽屉里锁着的一个光盘……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一旦用了，她和允琛之间的母子关系，可能也就真的到头儿了。
  允琛再也不会原谅她。
  但是……
  林慧将光盘在书桌上点了几下……因为是这几天里一直在想的事儿，这一会儿，反而没什么纠结的，她就得这么办！
  如果即便看到这样的允琛，季洋也还是不动摇，那就……随他们去吧！
  如果季洋怕了、走了，她纵然失去了她的儿子、但却也保住了她的儿子。她宁愿允琛一辈子不理她，也不愿允琛跟一个只见得他好、而受不起他孬的人，去赌一个注定会输的未来。
  林慧打了个电话出去，和跟踪的人交代了几句……
  季洋和林允琛把东西送回家，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机场接郝全儿和段文轩。留林允琛在家里收拾屋子、做法。
  刚下楼，就接到了林允琛的电话，季洋简直无语。
  “你又干嘛？”
  “床单换哪一个啊？”
  “随便，反正都特么一个色儿！”都是蓝的。
  “那不还有深有浅、有条纹有格子的吗？”
  “深的！”季洋随口挑了一个，懒得和他墨迹。
  这小子实在太粘人，特么的他拉泡屎的功夫，都得喊他两三声儿，生怕他掉马桶里淹死似的！
  “呦吼……”林允琛一声坏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一不小心，说出了内心的渴望？怎么，你觉得昨晚儿还不够深？”
  “你滚蛋！”季洋痛快地挂断了。
  找了林允琛一辆比较低调的车，开出了车库。
  走了一半路，正等红灯儿呢，林允琛的电话又追过来了。
  “卧槽……我看你是不让老子撞死誓不罢休了，又干嘛？”
  “阳台上你的内库还没干，要不要收起来？”
  “当然要收起来？不然给他俩展览啊？脑残吧你，这还用问……”
  “哦，收起来了。”
  季洋又痛快地一声儿：“挂了！”
  “嘀嘀……嘀嘀……”忽然身旁紧挨着他的一辆车，按了好几声喇叭。
  季洋看了眼，见那人摇了摇手中的光盘，然后又指了下车窗。
  意思是，让他开车窗？
  季洋把车窗落下了，同时，那人也落下了车窗。
  那人抻着身子把胳膊探出来，将手中的光盘，准准地扔到他的腿上。道了声：“林女士请你看场戏……不急，背着人儿的时候看。”
  林慧？
  绿灯亮了，那辆车扬长而去。
  季洋也没心思问他什么，林慧让他看、他看看就行了。
  怕什么？就算是允琛和男人女人上床的视频，他也不怕！
  早就有这觉悟了，就算以后林允琛出轨，他也不带放手的，这辈子就耗死了他！
  既然之后都不怕，之前的，那就更可以原谅了。
  光盘很小，季洋随手揣到羊绒大衣的衣兜里，打算有空的时候看一下，以示尊敬。
  想到要见到郝全儿和段文轩了，还真有点儿激动。在航站楼外等待的时候，就已经摩拳擦掌了。
  不知道胖子瘦了没有，不知道文轩有没有爷们儿一点儿……
  大家都忙，几年了，除了偶尔打个电话，也就没联系。这一次郝全儿来B市出差，刚好文轩也有年假，就约着聚一聚。
  “洋子！”正想着，忽然一个大胖子扑了过来……
  “哎呦我去！你特么压死我了……”季洋用力推着这大肉球，这大肉球却好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抱着他，一通猛拍他的后背，好悬没给他拍吐血。
  “洋子你咋还这么帅啊！一点儿都没变！可羡慕死我了……我去，我一出航站楼，眼前一亮啊！你这小身板儿往车上一倚，可太好看了！”
  季洋总算推开了他，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定住了，上下一打量……好么，小胖子变成大胖子了！
  岁月对郝全儿来说，不是一把杀猪刀，而是一把猪饲料啊！
  “我说你这眼镜儿……”季洋把郝全儿脸上的眼镜拽下来，道，“就不能换一个样式？多大年纪了，还戴个黑框！”
  “嘿嘿……我女朋友说好看！”郝全儿道。
  “呦呵……”季洋拍了他一下，又把眼镜还给他，惊喜道：“行啊，有女朋友啦？”
  去年和小胖子……不对，大胖子……去年和这大胖子通话的时候，他还没有女朋友呢！
  “家里给介绍的，挺好……好看！”郝全儿道。
  季洋笑着给了他一拳，道：“你喜欢就行！”
  “文轩还有一个小时呢，咱车里等呗？我冷啊！”郝全儿搓着手。
  “呦，我都忘了！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一身肥膘也太不争气了，我都不觉得冷！”季洋把行李箱给他赛后备箱，又给他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服务相当周到。
  “可以啊你”，郝全儿笑道，“几年不见，咋变得这细心了呢？”
  季洋直笑……
  作为季秘书我容易么我？
  和林允琛去个什么场合、开个什么会之类的，他都是司机加保镖加开车门小弟儿，没办法啊，得把面子给允琛撑足了！
  郝全儿看着季洋……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撑不住了……
  “干嘛啊这么看着我？”季洋发现，郝全儿看他的眼神儿苦哈哈的，好像他多可怜似的！
  “还单着呢？”郝全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