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半遮半掩，窗帘在风的作用下有气无力地摆动着，天色也越来越暗。乌云不断地集聚着，像是闻到垂死者气息的乌鸦，黑色的羽翼映出不详的征兆。
  少女的手撑在轮椅的把手上，剧烈的颤抖让轮椅发出了仿佛就要解体的声音，另外一只手伸向了仿佛近在咫尺的那朵玫瑰，手上的皮肤无比的苍白，如同一张吹弹可破的宣纸，娇小的骨架甚至可以透过这样的皮肤看见。
  玫瑰上那饱满的水珠顺着花瓣滑了下来，滴在了少女的鼻梁上。
  她的指头已经碰到了玫瑰上的尖刺，似乎是不忍心伤害这样一位人间的天使，玫瑰的尖刺轻轻地滑过她的指尖，小心地保持着自己的隐忍，收敛了自己如火的热焰，生怕伤着了这一朵光彩夺目的玻璃百合。
  “别这样。”白归雁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少女的肩膀上，把她重新安放到了轮椅上。
  少女转过头来看着白归雁暗淡的眼神，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嘴角向上提起，露出了缺了几颗牙的口腔，她原本是想要微笑的，但是看起来却是摆出了一副鬼脸。
  白归雁不由得别过头去，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尽量不让自己打扰到她。
  “姐，怎么了？”少女用着一种精神十足的语气向着自己的姐姐打着招呼，与她那已经脆弱不堪了的身躯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没什么。”白归雁勉强忍住已经发酸了的鼻头，强颜欢笑道。试着让自己看向少女的目光里带上那种假装的高兴与幸福。
  “那样的话，帮我把它带下来吧。”少女看着那朵枝头玫瑰，用着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姐姐。
  “好。”白归雁把自己的手高高举起，轻柔地把它摘了下来，递给了少女。
  “嗯，”少女把这朵娇艳而又脆弱的花朵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对着为自己取下不可触及之物的白归雁补充了一句：“谢谢。”
  白归雁点了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少女贪婪地嗅着这朵花的香气，闭着眼睛，仿佛正陶醉其中，白归雁看着她那粉红的小鼻子和因为治疗与病痛变得苍白的脸颊，突然想要哭出来。
  至少
  至少不要让她在现在这样的时刻还感到绝望，至少要让她好好，好好过完这最后的日子。
  我已经...
  已经无能为力了啊。
  我能做什么呢？
  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啊。
  乌云慢慢地散去了，被阻挡着的阳光穿透了乌云之间的间隙，正照在少女的身上，阳光轻柔地爱抚着她的头发与肩膀，就像那远在天国的母亲从前那样一如既往的给她们关怀，又像是指引着她们的那个家伙，一切仿佛从未改变过。
  那根簪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显出了生命的光辉，像世界上第一个感受到阳光的生命，张开了自己的身体，细细地品味着。
  玫瑰上的水珠安静地躺在那里，反射着五彩的光芒。
  沉默维持了一会，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宁静。
  “姐。”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玫瑰，温柔地看着白归雁的眼睛
  “怎么了。”
  “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没什么。”白归雁偏过头去，看着那一丛娇嫩的玫瑰。
  “是么？”少女看着白归雁的眼睛，眼睛里带着些许疑惑。
  “也差不多吧。”
  “好吧，米莎的笔记本，去哪里了？”
  “啊，给了一个似乎是在调查她情况的家伙，似乎是米歇尔的朋友。”白归雁暗自松了口气，如实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这样嘛，嘛，也没啥关系。”少女回答说，“反正都是过去的烂账了，说实话我是把它当做法语练习本来用的。”
  “是吗。”
  “也差不多吧，”少女说到这里的时候咳嗽了一阵，“算了，回去吧。”
  “知道了。”
  少女的轮椅被白归雁轻轻地推了起来，轮子发出了仿佛要散架那样的剧烈摩擦声。
  少女抬起头，看着飘着云朵的天空，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你在骗我。
  你的眼泪可骗不了人，你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抑制感情。
  看来之前米歇尔告诉我的事情，似乎确实是正确的。
  火车站最近的列车班次越来越多，机车头的黑烟也没办法骗人。
  既然我已经……
  姐，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少女把头低了下来，看着远处的那片房屋。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那么美丽。
  但是在她的眼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残垣断壁，全副武装的大兵在它们之间穿梭，军靴就踩在废墟上，坦克的履带碾过那片玫瑰，这丛美丽的花，到时候也不过是尘土。
  这种事情，姐，你不会不知道的吧，你很聪明，真的，很聪明。
  我不过是燃烧到最后一截的蜡烛，你是飞行学院的学员，虽然只是最平凡的低烈度飞行员，但是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冒险呢？
  为什么呢？
  明明可以离开这里啊。
  少女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现在看来，就像是坟地里的枯树，失去了生命，徒留躯体在人间。
  “是啊，为什么呢？”莫雏菊喃喃自语道，把刚刚抄写好的文件放在一旁。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卡鲁索兰有些被吓到。
  “我说的是凶手的动机，这样的计划，如果是以打败她为目的的话，未免也太过拙劣了，学校资料室这样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废弃仓库，如果真的是以打败她为目的的话，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足够了。”
  “也许会有其他目的吧，但是现在讨论这些还为时尚早。”凯瑟琳回答道，“也许只是单纯的考虑不周，或许是过于死板，比如现在有嫌疑的那个俄罗斯人。”
  “但是她多半是受某位幕后黑手的误导和指挥，不是么？”卡鲁索兰摆摆手，“那家伙在细节上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这显然不是冲动行为。”
  “嗯，确实……不过凯瑟琳说的也差不多，确实为时尚早……”
  “嗯，好了，我这边也抄写好了。”
  “藤野，我们这边已经差不多了。”凯瑟琳向着远处正在沉思着的藤野打了个招呼就站起身来向外走。
  “原件记得放好。”藤野只说了这么一句简短的话。
  “噢噢，知道了。”
  凯瑟琳一般应答一边冲出去，正好撞到了一个人。
  “米歇尔？”莫雏菊看了眼门口，然后又接着整理文件了，米歇尔现在并不在莫雏菊的重点思考范围之内。
  米歇尔摆摆手，径直走向藤野。
  不过莫雏菊和卡鲁索兰都没怎么注意，手中的文件把她们暂时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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