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百鬼夜行篇(人与妖)
作者:编故事的小人      更新:2021-04-17 21:24      字数:2464
  平安时代,是一个人妖共存的特殊时期。
  这里的妖怪形形色色,能力各异,有自我修行而成的,有聚万般怨念幻化而成的,可乘妖风,燃幽火,食血肉,噬魂魄,隐匿古林市井,威逼迫害,人皆畏之。
  时有驱魔者,善降妖邪,镇鬼怪,保一方平安,世人称谓“阴阳师”。
  ……
  山城国,纪伊郡。
  天色昏沉,太阳逐渐往西边落下,耀眼的余晖倾泄在木拱桥边的湖面上,水波粼粼,泛起如黄金般灿亮的光泽。
  夜色的到来并没有为人们带来多少轻松感,忙碌了一天的他们,不论亏盈,脸上依旧攀附着忧愁,甚至因夜幕的降临而增添了几分惶恐。
  油纸灯悬挂在店铺两道,却不营生,早早地关闭了门户。街道上人迹少见,炊烟袅袅,徒有些许萧瑟,俨然没有别处那样热闹与生气。
  几名四五岁左右的孩童,相聚到老槐树下,手上画着圈圈,嘴里哼唱着人人都会的童谣:
  “娃娃们,快回家,爹娘急的直叫催。
  夜渐黑,风渐刮,妖魔鬼怪四处飞。
  小人儿,怪影随,月光下头满墙堆。
  灯火寻,不见归,独留小鞋林道追。
  滑头鬼,纳豆僧,又偷又抢真是累。
  镰刀鼬,鸦天狗,凶神恶煞令人畏。
  ……”
  “哇,有妖怪!”
  一名男童指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人说道,那是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油腻而又打着结的长发,遮挡了他的脸庞。
  “臭乞丐,离我家的孩子远点!”
  男童的父亲连忙赶到,将少年一把推倒在地后,哄散了群童,带着孩子返回家里。
  那名倒在地上的少年,用手臂支起身子,却见左手臂上擦伤了些皮肉,当即嘶叫一声,强忍着疼痛。
  “你没事吧?”
  听到耳旁传来声音,少年抬起头,身后站着一位白净秀气的翩翩美公子。
  他高冠博带,腰坠玉环,手里握着一把小折扇,气质儒雅随和,嘴上挂着一抹令人舒心的微笑,宛若媚阳下的暖风一般。
  看其这身打扮,自是身份尊贵人士,那贫穷少年慌忙行礼道:“是草民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能够宽恕草民。”
  “无碍,我且问你,这里可是川良城。”
  “是,正是大名伊藤大人的封地。”
  “到了吗,难怪妖气如此漫溢。”那公子折扇抵唇,思忖了一会儿,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无名无姓,公子叫我桐人便是。”少年开口回答道,对视着那人的眼睛,并没有因身份的卑微而有何躲闪。
  那人赞赏地点了点头,道:“阡陌游民,悠闲自在。但这晚上可不太安全,还需小心才是。”
  “多谢公子提醒。”
  桐人刚答谢一声,肚子忽然“咕噜噜”叫唤起来,如同渐渐干瘪的蛙鸣一般,直让人面红耳赤,窘迫不已。
  “对...对不起...实在失礼。”桐人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人愣了片许后,眉梢微弯,喜颜笑道:“哈哈,常理之事,人皆有之,我这有几枚铜币,去买点吃食吧。”
  桐人也不做作,接过那些个铜币,对这人的施惠之恩表示再三感谢。
  “我叫安倍晴明,尚还有事,就先在此告辞,望日后有缘再见。”
  安倍晴明颔首说罢,向不远处的府邸走去,前方的天空已然被灰暗所笼罩,但夕阳未尽,赤橙色的光辉直射着他那修长的背影,照映在金黄的街道之上。
  心怀感恩,桐人拿着手中的铜币,去买了几个包有海苔片的饭团,尽管内无配料,食之无味,但贵在实在,可以果腹。
  坐在大树旁的石墩上,桐人抓起一个饭团就吃了起来,两三口的工夫,就把它消灭的干净了。
  肚子里没有了饥饿感,任何思绪都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桐人翘首仰望,只见鸿雁从天际飞过,啼鸣声缭绕不绝;他俯头低视,又见蜉蝣在水面上跳跃,荡出一圈又一圈涟漪;抬眼直视,太阳不见了踪迹,月亮探出云端,寂静的黑夜再度来临。
  晚风微寒,桐人搓了搓衣袖,不知下一个落脚地将在何处。
  “唉。”
  一声长叹落下,桐人伸手往身旁探去,却抓了个空,疑惑地看了一眼,心中怪道:我吃的有这么快吗?怎么少了一个?
  左右寻视无果,桐人挠了挠头,纳闷地拿起一个饭团啃了几口,嘴里嚼吧嚼吧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极其相似的咀嚼声引起了桐人的注意,他放慢了嘴巴上的动作,却也听不见那声音的响起。
  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刚好瞧见一只手从后面探出,把那最后一个饭团给顺走了。
  桐人咕嘟地咽下了口里的食物,心脏一阵忐忑,但并没有害怕到撒腿就跑的地步,而是颇有些好奇地绕到树后看了一眼。
  只见在大树的后头,一个少年模样的奇怪家伙正倚靠在那,嘴里吧唧吧唧的,一边吃着桐人的饭团,一边干摆着个脸,没什么好脸色的那种,幽怨满满。
  仿佛嘴里嚼着的是根白蜡,没个滋味,委屈怠慢了他似的。
  这家伙吧唧了一会儿后,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转过头一望,正好看见早已发懵的桐人,他随口说了一句:
  “你好啊。”
  “你好。”桐人下意识地礼貌性地回了他一下。
  “嗯。”那人应了声,还不忘啃了口饭团,吧唧吧唧了两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脸色猛变,哇声叫喊道,“你你你你...你能看见我!?”
  桐人当时就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到了,好半晌才回过魂来,皱眉不悦道:“你偷我饭团。”
  “什么叫我偷你饭团!我滑头鬼拿东西那能叫偷吗!!”
  那人斥声反驳道,言语之激动,如同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冤枉了他似的。
  但桐人听起来却不是这回事。敢情这货拿人家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你说你叫滑头鬼?”桐人狐疑地向他问话道。
  那人暗叫大意,竟然自保了家门。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后,他振了振袖子,仰头高傲道:“没错,我就是『滑头鬼·奴良夕夜』,是将要成为魑魅魍魉之主的男人。”
  “哦,你偷吃我东西,那快跟我去见官吧。”桐人拉着他的衣服,提腿就往官府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是妖怪啊喂!!给点面子好不好!!!”
  夕夜犹如受惊的野猫一样,一把抱住身旁的大树,扯着嗓门囔囔道,宁死不从的样子。
  这让桐人看了那叫一个汗颜不已。他就没见过这么弱鸡的妖怪。
  有破绽!
  察觉到桐人注意力的松懈,夕夜迅速从他手上抽回衣角,随即一个后跳,嘴角微咧道,“小子,这一顿算是我欠你的,有机会让你品尝品尝妖怪的美食!”
  他大笑三声,身影淡化,融入朦朦月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桐人呆望着半空,独自木讷了好一会儿,又眨巴了两下眼睛后,方才醒过神来。
  这人...还真是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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