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雷蛇从白远眼前蹿过。
  虽然没有真打在他身上，脑海里却好像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他现在正站在雷池边缘，旁边不远处就是老道和那个中年男子，但他们并没有看见他这个站在边缘处，苦苦支撑死活不想跳进雷池的人。
  他不能距离林春风太远，所以林春风跳了雷池，为了避免被撕扯的风险，他也只能跟着跳。但真靠近了雷池，他反而有点胆怯了，那狂舞的雷蛇噼里啪啦的，光是看看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大概是林春风正在往雷池深处走去的原因，白远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撕裂感加重，明白不能在犹豫了，索性眼一闭，一步跃进了雷池。
  轰！
  白远跳入雷池的刹那，一道雷蛇便直接从另一边拐过来，劈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瞬间白远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意识一瞬间陷入了某种空白，一片白茫茫地世界将他包围。而在这片短暂的白色世界褪去之后，便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充斥了他的全身，或者说是直击灵魂的疼痛，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被雷劈中，变淡了许多。
  他之前就想过自己用了光阴纸后是类似于一种特殊灵体的状态，不同于肉身，也不像是鬼魂，别人看不见，他也无法影响别人，在雨天行走他也不会被淋湿，因为雨滴会穿过他的身体。
  他在跳入雷池之前的那一刻还在想，自己这样的状态应该是不惧雷电，但结果证明他错了，错的离谱。这座上古雷池并非普通意义的雷池，那雷电也并非常见的那种，他在被劈中的那一刻就有明显的感觉，那道命中自己的雷电并非只是带给你被雷击中后的身体创伤，更多地其实是种直击灵魂的轰击，就像是你的身体被雷电轰烤的同时又有一柄重锤敲打你的灵魂。
  轰！
  白远还没有缓过来，就又是一道华丽夺目的雷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之前那种直击灵魂的感觉再次袭来。
  轰轰轰！
  这雷池好像在白远跃入进的那一刻就活了似的，像一个忽然找到玩具的孩童，将自己的爪子疯狂的倾泻在白远身上。
  每一道雷光命中，他的身体就会变淡一分。随着雷电的疯狂宣泄，他的身体仅仅几个呼吸后，就变得透明，仿佛真成了空气。
  他的神情疲惫，眼神也开始变得呆滞。
  残存的意识告诉他，如果在来上一次雷击，他的灵体就会彻底崩溃。
  那他这段因为光阴纸而开始的短暂旅行，也会正式结束。
  就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一样，雷池忽然剧烈波动了一下，十几道雷蛇忽然临时改向，齐刷刷地冲向身体已经变得极其稀薄的他。
  他抬起头，这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变慢了，他能清楚看见雷电像数把利剑一样，雪亮且夺目的在天空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然后从四面八方同时冲向了他。
  他已经极其稀薄的身体不可能撑住的，他明白。
  “停。”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白远耳畔，然后整个雷池便忽然震了一下，雷光闪烁，原本冲向白远的那十几道雷蛇便忽然一个急刹车，绕开白远然后轰在一块。
  白远愣了一下后，连忙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少年。
  不久前还是一脸坚毅表情，摘着药草的平凡少年，如今却站在万千雷蛇中间，像是一个被雷霆大军拱卫的将帅。
  “你能看见我？”脱离危险的白远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道：“跟我来。”
  白远虽然有很多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少年林春风走在前面，白远跟在后面，虽然这是天空中的雷池，但他俩却都没有忽然掉下去的尴尬情况发生。
  雷蛇群依然在疯狂扭曲闪烁，但不知为何却再也没有冲到白远身上，都是在他周身几米的范围就绕开了。
  白远看着这幕画面有些沉默，他内心其实有一些猜测，但看了一眼前面的少年，没有说出来。
  但走在前面的少年仿佛背后张了眼睛似的，知道白远想问什么，便提前将话说了出来：“你想的没错，这座雷池是活的。”
  雷池是活的。
  这句话让白远更加沉默，甚至原本就稀薄不少的身体，变得更加惨淡。
  “这座上古雷池与其说他是围着坠星峰的绕山雷河，不如说是一条盘旋与天空的银龙，更贴切。”林春风笑了笑道。
  “什么意思？”
  “因为这座雷池原本就是一条老龙死后化作的。”少年平静地道。
  死后的龙？
  白远有些疑惑道：“你之前说这座雷池是活的。”
  “雷池是老龙死后化作的，但雷池也的确是活的，这两者并不冲突。老龙死后化作的这座雷池从某种意义是另一种生物，没有具体的形态，但又有着自己的意识。”少年边走边说，“而他之所以愿意被人用秘术遮住，也主要是因为他必须要待在这里。”
  少年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雷池。
  “为什么？”白远问道。
  “因为他在等我。”少年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雷池中央，他挥手拨开密集的雷网，让白远看见前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由雷光组成的珠子，表面噼里啪啦地闪着雷电。
  “这是整个雷池的心脏。”少年淡淡地道：“也是我未来的心。”
  白远转头看向林春风，问道：“你到底是谁？”
  虽然他之前也看出来少年被雷劈后有了稍许不同，比如说那眼瞳中的雷光，但其他任何方面在这段时间都表现的像个正常的少年。
  但现在这个名叫林春风的少年，却已经真的跟那个摘药草的十二岁少年不沾边了。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你一直都能看见我？”白远问道。
  “不，只是之前你被第一道雷劈后我才发现。”
  白远嘴角抽了一下，道：“意思就是你看着我被雷劈的快死了才准备出手……”
  “并不是，被雷劈对你来说有好处，你现在是种特殊的灵体状态，但本质上还是跟命魂相关，被雷劈相当于锤炼命魂。”少年看了他一眼，“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吧？”
  白远一怔，好像的确如此，他用光阴纸划了林春风的名字，总不能就是过来看上一场戏吧？
  少年走向雷珠，然后伸手拿起，整个雷池便晃了一下。
  他左手轻抚过雷珠表面，粘起一道银色的小闪电，然后屈指一弹，直接将那道闪电射向白远。
  轰！
  白远的意识先是一阵短暂的空白，紧接着就感觉到脑海里仿佛多了一道闪电印记。
  “一道雷印，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就是时刻会用雷电锤炼你的命魂，里面的雷力消耗光了，他自然就会消失。”
  林春风说完这句话就将手中的雷珠，举起来。
  整个雷池便忽然暴躁了起来，雷声轰鸣，雪亮的光芒仿佛是无数的银蛇，互相撕咬着，纠缠着，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无数的雷蛇便冲向林春风手中的雷珠。
  雷蛇卷珠，少年手托雷河。
  当整个雷池都被雷珠吸尽之后，林春风飘浮在空中，扫了一圈四周，白远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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