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归城王者
作者:Y子曦颜      更新:2021-04-17 16:57      字数:4288
  “是不是她回来了。”
  无尘双目恍惚的看着跟前的赵祤,如今他正死心塌地的跪在他的跟前。
  赵祤看着他那一张俊脸,一双眼,如入夜时,灯火迷离。
  “我怎会知道,若我没记错,大司统如今应该歇息了吧,这大半夜的来我这里,是有什么急事吗?你本是远离凡尘之人,怎对一个女子牵肠挂肚,况且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想与她扯上关系。”
  无尘听着他的话,冷言冷语,却发现脸上的褶子心疼的皱成一团,分明是口是心非,若他没有猜错,赵祤应该在私底下,寻了唐子玥好几日。
  过会儿,门外的侍从已经探头探脑地进来看了很多次。大殿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是先皇封的重臣,如此对峙,竟不怕落人口舌。
  终于,无尘站起身来,一旁等候的侍女顿时上前为他披上来时的外袍。一身月白长袍,外披惊世之云制成的大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老成。
  “无尘退下!”无尘跪下,低声说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冷冷的踏出了门。
  大门前,停了一排骏马,无尘瞥了一眼,上面的标识是封血堂的独有标识。由于查找唐子玥的耽搁,封血堂的其他人被留在了这里。
  堂内,一名穿着黑衣的下人垂首跪在地上,赵祤面色沉静地走上前去,踩着奴才的背,“还是没有任何下落吗?”
  那人顿时被吓着,颤颤巍巍。
  “回皇上,这次回来的确打听了一些下落,可是线索到中途突然又断了,不过据小人们打听到的消息,皇上让我们找的那个女子似乎已经回来了,若是八九不离十,此时正在宫里。”
  报备完毕,赵祤突然转头看向别处,想起那天有着一丝焦虑而不一般的气息,说道:“是她。”
  众人一愣,连忙垂下头。
  赵祤点了点头,“这一次暂且饶你们一命,都给我回去待命!”
  跪着的下人愣了半晌,才明白赵祤所说的饶命指的是什么,连忙说道:“谢堂主!……”
  赵祤闻言轻轻一笑,对亲随点了点头。
  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巡逻的宫人缓缓散去,唐子玥暂时将自己安顿在杂役房,那些所谓的眼高手低的贵人是从来不来这种地方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还要帮明月养伤,只能先暂时安顿在这里。
  明月的体内似乎中了一种毒,以前唐子玥也碰到过,要解毒,须得去无尘的星月阁,去偷一种药材,才能立见奇效。小月,才能快点好起来。
  她害怕和担心的是,伤口好了,内心的创伤又如何平复。
  如今是深夜。
  只见红墙的另一侧,茫茫露水,柳枝低垂,黑色的骏马闲适地站在一旁,唐子玥放眼望去,一青衫少年双手抱胸,懒散地靠在树干上,眼神明亮地望着湖中水,笑容淡淡,黑眸如玉。
  俊惜王。
  赵俊惜似乎察觉到了唐子玥,唐子玥只好挥掷手中飞镖,挨到马背上,那马顿时大惊,扬起蹄子不分东南西北地飞奔了起来。
  少年见了,嗖的一声轻飞翻身上马,扬鞭跃起,疯马安定之后,再回首,那人已不在,灯火阑珊处。
  下人们惊呼一声,可惜和唐子玥隔了人群,如今自己远去,却不知自己以后难以见一面。
  唐子玥眉梢一扬,隐匿于人群。
  她急速地跑着,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好这里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发生,唐子玥冷静地查看着四周,一颗小脑袋急速地运转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星月阁。
  见她步履艰难,原本因为方才看到赵俊惜的气闷顿时舒缓了不少,笑眯眯地跟在一旁。谁知刚走了几步,乐极生悲,脚下一松,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身体突然下坠。
  刚刚听到碎裂的声音,她察觉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本能地伸出手去,突然落空,只听轰的一声,陷进了一个大大的黑洞之中。
  “啊!——”
  意识到自己有足够的体力,唐子玥一个飞转,以免头先落地。
  无尘洞察力敏捷,很快听到声响,来到自己故意布置的陷阱旁边。
  他没有说话,而且轻轻的落入里面,稳重的一丝不苟,对着唐子玥一个回眸,两人相继愣了愣。
  “小玥!”
  唐子玥退后了几步,“不要过来!”
  无尘顿时从身子凉到了心头,她还是恨。
  唐子玥防备的看着他,“这是你弄的陷阱,快告诉我怎么出去!”
  也许是不知道开口应该说些什么,哪有敌人一来就对着他索要击溃的秘诀。唐子玥冷不丁咬了咬牙,双手紧紧抓住绳镖。
  “小玥,你这几天,过的好不好?”
  他放下了所有冰冷,只想着如何才能靠近眼前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尽管他早已不应是这世间的一粒红尘,和任何人都没有所谓的未来,他依旧想要靠近。
  唐子玥冷冷的笑了几下,“我过得很好,牢您记着!我曾说过,欠你的早已还清,如今我恳求你,放我出了这个陷阱的同时,给我一味药,我要救人命!”
  无尘沉默着,睫毛低低的微颤。
  他没想过,和自己对峙之时,她说话竟如此决绝。
  唐子玥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前自己可不就是被这副皮相所诱。
  皮相这东西,如今想来只对自己情窦初开时不解,如今再见到这副诱人的面庞,却只有无尽的噩梦和残杀的冲动。
  “算我求你,就算是念在这往日的情分,请救救月儿!”
  她的声音低沉喑哑,完全不像是从她口中发出的,无尘,目光淡淡地打量着她,说道:“你恨我吗?”
  唐子玥道:“恨。”
  无尘不再说话,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转,便又垂下。阴冷的风突然从头顶吹进来,两人眉头微微一皱,无尘点了点头,“你过来,我带你出去。”
  片刻后——
  时间缓缓流逝,无尘的白发也如雪一般。他看着唐子玥,目光依稀间便带了几分深意,拿出一个沉默了片锦囊,说道:“这里面装着你要的几味药,一日三次服下,旧伤两日便可痊愈,毒也可解。”
  唐子玥平稳地走到他身前,伸出白皙的手,接过锦囊。无尘手指冰凉,乍一触碰竟宛若冰石一般,冷得让人心颤。
  唐子玥却神情自若,“今日就当是我欠你,原本想着来偷的,如今你大大方方交给我,让我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无尘看着她目露寒光,“既是几日不见,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最近你是怎么过来的?”
  “能如何,便是如何,人生短短几十载,活下去便是好的。”
  无尘心里抽搐了几下,就是自己的这个原因,与别人不同,人人都求长生,却不知能长生之人的痛苦。
  无尘道:“你和他,之后怎么办?”
  唐子玥牵起嘴角,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可能是想起以前,淡淡道:“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仿佛真是重生了一般,让我与他相知相识,爱恨别离,却没有生不如死,如今他的人生轨迹中没有了我,我反倒松了一口气。”
  无尘声音平静,低着头答道:“那你和我呢?”
  唐子玥眉心微微蹙起,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道:“你暂且算是我的半个恩人吧!”
  无尘低应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了,他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
  星月阁大得离谱,不知哪里吹来一股风,轻飘飘的,带着清淡的香。时间突然凝固,唐子玥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狭长的眼睛,深邃的视线,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就连唇色也是极淡的,总是那样抿着,好像对谁都不屑一顾。可是今日看着自己的无尘,眼中多了很多说不出的温柔和怜惜。
  “药我也拿到了,如今就不打扰了!”
  唐子玥对着他礼貌的揖了揖手,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他的白发看上去尤为清冷。
  正当想退去,却一个回旋,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入了怀抱,谈不上多么温暖,却格外宽大沉重,唐子玥轻轻的挣扎了几下。
  “别动,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恳求的语气,像极了那日眸中嗜血的赵祤,差点让唐子玥鼻子一酸。
  凤洗宫
  这几日,唐玉兰的寝殿内静得可怕,烛火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么纤瘦,好似轻轻触碰便能软倒在地。
  她的确瘦弱了很多,尽管还是入不了任何人的脸,唯独以前戴着那片面具的日子。
  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唐玉兰沉默地望着烛心,光一闪一闪的,那么长,如同越过所有值得赞叹美好的东西,终于语气淡淡地说道:“皇上这几日依旧宠幸着那位新晋的容妃吗?”
  她口中所说的容妃,其实就是慕容南宫,并没有宠幸,只是赵祤,找了个借口,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又念在,是唐子玥所引荐的人,便给她封了号,引了名分。
  见那宫女翠儿点了点头,唐玉兰又问,“这几日尘封王和黎王可曾来过?”
  翠儿摇头,见自家娘娘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恐怖,害怕的重重将头低下。
  好似一口冷水突然灌进了胸腔,唐玉兰哽咽得喉头越发紧窒,垂在两侧的手指轻轻颤抖,指甲如同顽固的水泥般,努力几次,都无法握成拳头。
  那些执着,那些耻辱,那些日日夜夜如人彘般的折磨,啃噬她心肺的仇恨,突然间就在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中溃散了。心碎了一地,空旷,疼,依旧冰冷。
  唐玉兰颤抖的手扬起来,轻轻地覆盖在自己小肚上面。“翠儿,你说我这辈子,还能有孩子吗?”
  翠儿默默地吐出一口气,却露出安抚的模样,“娘娘放宽心,您可是皇后,后宫之主!怎么可能会没有孩子?!”
  烛火摇曳,风吹过,唐玉兰走了几步,“唐子玥,你真的死了吗?”
  死了,我依旧恨你。
  已经有多久……有多久不曾记起,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那些记忆却如同星辰大海,突袭卷了起来。
  那时的唐玉兰从小衣食无忧,对外还是宣称自己是丞相府的亲戚,年纪也还小,也带着孩子的童真和喜气。那时的她,双眼纯粹,想法太过简单,她看不见光鲜亮丽背后所掩埋的森森白骨,自己与唐子玥一同长大,从小就极为羡慕她,有着时间最姣好的容貌,所有人都围着她,就连自己亲手买来的小猫小狗,也都喜欢围着她。
  一切来的猝不及防,唐玉兰没想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会被扶正,从此她与唐子玥的人生仿佛开始了逆转,代替了她是丞相嫡女的身份,代替唐子玥成为了赵祤的太子妃,从此丞相府再无唐子玥,只有唐玉兰。
  可是她的心依旧是空的,她仿佛得到了一切,又什么都没有得到。
  自己从太子妃到皇后的位置,除了名号,家族破败,膝下无半个子嗣,遭人暗窃喜和幸灾乐祸之下,无人会为这事有半点同情。
  “翠儿,你可知白壁司院有个名为君月的宫仪,她现在是生是死?”
  心玉为人张扬跋扈,阴冷残忍,对之前于唐子玥信服的所有人痛下杀手,早就不得人心,并且,所有人都认为,她不会给自己留下无穷的后患。
  当然,这不只是唐玉兰的想法。
  “回娘娘,君月宫仪贬了职,目前还在白壁司院当值,似乎是最先从了新一任总司院的宫女。”
  此时此刻,在白壁司院曾经唐子玥救出明月的破屋里,君月看着四周,充斥着血的味道,她眉头一皱,明月的伤还没好,难不成被人带走了……
  她并没有投靠心玉,而是,识时务,看到了明月被害成那个样子,自己不能再被击溃,报仇的机会多的是,如今虽然不知道唐子玥会什么时候回来,但是自己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好明月。
  君月猛然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好似尖锐的利剑,盯着墙上,大致是明月所留下的血渍,她一字一顿地寒声说道:“心玉,今日所赐,他日一定如数奉还,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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