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看这个，”叶娴又从袖中掏出另一张画纸抖开，将其上形态逼真的几株植物展示到他的面前，却不再言语，只等着阿鲁盯着画纸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嘴里终于忍不住喃喃：“不，你们不可能找到那么高去……”
  “我们当然可以！”阿鲁话中的一个“高”字令她心头一跳，她却继续装出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每种野蕨菜都有自己特定的生长环境，周围同时生长着这几种的地方屈指可数，我们只稍一排除，便锁定了其中又高又险的一处！”
  “你胡说！我家太子聪慧过人，无人能及，就凭你们，纵是找到那个地方，也休想破坏我家太子的伟大计划！”阿鲁的震惊与恐慌突然在一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对武灵木的盲目崇拜，“你们快杀了我，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折磨我，都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我更不会向任何人承认，文昌国任何人的死与我有关，打死也不会！”
  早在他决定用自己给太子换解药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可惜这文昌国人的手段太高明，竟是让他求死都不能。但只要他有一丝的意识在，他都不可能成为文昌国人指证太子甚至是武昭的工具。
  “不，你已经告诉我很多了！”叶娴勾唇缓缓出口的话，差点将他咽死，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转身向着文曜之道，“王爷，现在你知道那处地方在哪儿了吧？至于他们的结盟之人，王爷只需顺着生前已经知道真相的左相大人和原京兆府尹继续查，相信很快便能将那个贵人揪出来了。”
  看着阿鲁几乎要爆出来的双目，叶娴知道自己又一次猜对了，那陡然意识到自己上了当的阿鲁竟动了动唇，希冀用唯一能使上些力道的牙齿了结自己。
  一旁的文曜之瞬间出手卸了他的下巴，叫了人将他送回去看管，这边正欲安排人去查询他口中的高地，柳绿却急匆匆地进来了。
  “王爷，小姐，奴婢方才瞧着这画中的几株草有些眼熟，仔细一琢磨后记起，其中有一种奴婢曾在两个地方见过。”见叶娴手中又拿着一副一样的画，她忙抬手指着其中一株形态略小的植物，“就是这个，奴婢只在当初关押奴婢的峡谷里和离峡谷不远的一片树林子里见过。”
  提起害怕被人知道的过往，她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文曜之。看清他神情间的淡然与不在意，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可还记得那处峡谷位于何处？”叶娴眸光一亮，紧跟着问道。
  比起树林，山脉与山脉之间的峡谷应该更为隐蔽，更有利于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柳绿却是摇了摇头，思虑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道：“奴婢说不太清楚。奴婢只记得，它位于两处很高的山脉之间。奴婢当初逃出来后，先是翻过了两座山，又渡过了一条蛇虫鼠蚁聚集的污水河，最后穿过一片野兽横行的极大树林，才到达……奴婢逃出来后第一个到达的，好像就是这座宛南城……”
  柳绿脸上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痛苦与恐惧，让叶娴知道那必定是她这一生中都挥之不去、不想再记起的噩梦，忙摆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转向文曜之道：“你觉得，柳绿说的，会与阿鲁说的是同一处吗？”
  “宛南城往南确实有一片极高极险的山脉，天然地成为了两国的界碑。他们二人说的很可能是同一处！我这就让凌风他们去安排人手，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文曜之点了点头，肃然的神情间染着一丝狠厉。叶娴的眉头却依然紧蹙着，在他将凌风唤进来之后，最终道，
  “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派几个人去暗查吧？我总觉得有些不对，那峡谷既然是如此隐蔽不可查之处，他们即便是试验失败也只需将人就地掩埋就好了，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走那么多路将人扔到树林中来呢？这岂不是在自我暴露？”
  就算那处树林是宛南城人人忌惮无人敢入之地，将死人从那么远的地方运来也是麻烦，总不如丢在山里来得隐蔽省事吧？
  “仔细一想，确实有些不合常理。”文曜之赞同地点头，看着叶娴的眸光又多了几分亮度，“可周围该查的地方都查了，并无发现异样。树林往西便是营地，将士们日日操练也并无发现异常。”
  “军营旁边耳目众多，极易暴露，他们怕是还没大胆到在军营旁边设试验基地。当初在京都，他们选择的不也是极为隐蔽的山崖吗？”
  叶娴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猜测，“或者……这会不会是武灵木的阴谋？他故意在那儿设下陷阱，将我们引去那儿进行伏击？”
  “峡谷里面地势复杂，周围山洞多而曲折，如同迷宫一样，里面很多地方还设置了各种陷阱和暗器，陌生人入内，很难出得来！”一旁的柳绿也忙道，“何况，那条河也不好过。若是他们再往里面多放些专门蓄养的毒虫，光是渡河这一关，怕是就要损失很多人。”
  所以武灵木这是在故意暴露，故意将那些尸体扔到树林里引她去查，目的便是将文曜之的大批人马引过去一网打尽？
  文曜之眸中凝色加重，好一番思量后才冲凌风道：“你和冷钰亲自跑一趟吧，去之前先去安大夫那儿取些解毒丸带上。记住，万一确实有难度，不可强求。一切待回来后再从长计议！”
  他现在可用的人本就不多，凌风和冷钰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任何一个有闪失，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之后，文曜之让人叫了闽将军和许县令来通报城中青壮年被人下毒的死因，叶娴则先行回了厢房。
  只是，将事情前后又进行了一遍梳理后，她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可要细究哪里奇怪，又一时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