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手指之处，正是地毯上落满碎瓷的地方。别说跪上去，就是穿着鞋子走在上面，怕是都会把脚底扎破。
  这太后为了为难惩治她，现在已经是连脸面都不要，直接蛮不讲理来强的了！
  看着满地尖锐的碎瓷，叶娴的眸光微眯，一抹锐利逐渐盈起。奉命上前的张公公甫一对上，只觉得那眸光与祈王的一般幽暗冰冷，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令得他上前的脚步不自觉地一顿。
  这果然是太后惯用的无耻伎俩！
  而相比起这个，太后更想做的，或许是杀了她！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错过太后眼中时浅时深的杀意。她不明白自己曾经到底做了什么惹太后忌恨的事，却猜测着之前若不提前故意透露出自己寻到连环杀人案的线索的话，此刻会不会已经被太后先下手为强了？
  “祈王妃，娘娘本就身子弱，您如今将她气成这样，若是被皇上看到定然心疼得不得了。皇上若是发怒，您受的只怕就不只是这点惩罚了！”张公公很快便敛去异样，走到叶娴面前沉声道。听似提醒，却明明是警告！
  纵是这祈王妃不简单又如何？跟着个不得宠的王爷，再是能干也强不过太后去！
  她居然敢这么强硬地同太后对着干，简直是不要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后娘娘似乎特别不喜她，便是她百般讨好，结果怕是也会一样！
  “太后是长辈，若真觉着罚我能心情好些，我作为晚辈的，自是应该孝顺！”叶娴知道自己今日一罚怕是逃不过了，却还是想做最后的争取，将要吃的苦头降到最低，“只是，我这几日身子一直不舒服，好不容易强撑着才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准备告知喻尚书，如今这一跪，腿废了倒是小事，万一体力不支直接昏迷过去……希望王爷今儿面见皇上时没有向皇上透露线索之事，也希望接下来不要有人遇害，否则，怕是……”
  皇上若是知道她寻到了线索，那还不得连夜再宣她进宫？如若再有人跟着遇害，那她的作用可用更举足轻重了！
  太后想说瞧她方才说话的模样哪里有半点不舒服，更想直接宣了太医来戳破她的谎言，却终究因着她最后一句而眸光微跳，准备站起去内室的身子又坐回了榻上。
  这该死的东西，不但没有因为外面的流言而有半丝羞耻感和心虚，竟然还一再地仗着那低贱的手艺威胁她，真是岂有此理！
  可偏偏，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满朝文武人心动荡，皇上焦头烂额之际，她还真不得不接受她的威胁，忍下她暂时的嚣张。
  “张贵，让她去墙角跪着，再请个太医在旁监督着，等到她什么时候要病发了，才能让她起来！”太后几乎是咬着牙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原本将她宣进宫来，是想对她进行一番敲打和警告，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嚣张。她堂堂太后，难不成还真被她完全拿捏住了，竟让她安然而来又全身而退？
  知道自己来这一趟不可能什么苦头都不吃就全身而退，更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这回，叶娴没再说什么，自己走向墙角，准备跪上一跪。
  “这老太婆，等到有机会，我一定让她好好尝尝害人的滋味儿！”脑海里传来二二磨牙的声音，叶娴正想笑着说很快便要回归现代的他是没那个机会的，双膝弯曲着下落的身子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紧接着整个人被人拉起，耳旁响起太后气怒而尖利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你们夫妇难道都反了不成，竟然一个一个地都敢在哀家这寝殿里这么嚣张！”
  竟是文曜之赶来了？
  叶娴微微怔愣地侧头看着他，恰对上他投过来的关切眼神和温柔的低语声：“放心，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便谁也别想伤到你！”
  终是他努力掩饰，因为离得近，叶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吸略显紊乱，甚至抓着她的手还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颤抖。
  原本叶娴倒没觉得什么，此时对上这样的他，心里竟莫名涌起一股委屈来，眼眶一热，竟有丝丝雾意笼罩在眼眶内。她强忍着，才不至于落泪。
  只是，他这样强行将她带走，太后岂能同意？他这样强势地与太后对抗，就不怕本就不宠他的皇上，对他加以惩罚吗？
  “站住！你要干什么？谁允许你将人带走了？哀家这儿，还容不得你如此放肆！”太后将坐榻拍得呯呯作响，怒吼的声音几乎带着点歇斯底里。
  文曜之拉着叶娴往外的脚步终于一顿，却是缓缓转头看向太后，眸光冰冷：“孙儿没有放肆！孙儿自母妃去世后，便再没了放肆的资格。但是，孙儿也不是懦弱之辈，容不得自己的妻子被人无端诬陷、蓄意打骂。太后老眼昏花看不清事情真相，又年龄大了，总是喜欢冲着无辜之人发无名之火，那孙儿便只好去父皇面前说个清楚，求父皇作主，还孙儿妻子一个清白！”
  “我靠！好一个老眼昏花、年龄大了，没想到这冷面王也是个毒舌男。不过，他这实力护妻的模样，简直太帅了，我喜欢！”脑海里，捏着下巴的二二看得双眸晶亮，一向对文曜之颇有微词的他，竟然还破天荒地夸起了他来。
  而看着文曜之冷硬侧脸上毫不退让的神情，叶娴原本空落落的心头也不自不觉地被某些东西一点点盈满。即便她努力劝戒自己不要再度沉溺，有某些东西，还是悄然生根。
  她这边越是感动、欣赏，作为对立面的太后便越是气得难受。她抚着胸口急喘了两大口气，才颤着手指指着文曜之：“文曜之，你会后悔此刻的所为的！哀家虽是你的祖母，却也绝不能纵容你们无妻如此目无尊长！”
  “太后的手段，孙儿并没有少见识过。您若还想做什么，孙儿作为晚辈，自当陪着您一乐！”文曜之菱唇轻启之间，话语如冰，在太后再一次将坐榻拍得呯呯作响时，拉着叶娴继续往外。却在临出大殿前，又回过头冲太后冷冷补了一句，“原本念着太后的一片心意，孙儿才将那几个女人交由太后亲自处置。既然如今她们不知悔改继续行恶，那孙儿便只能代太后清理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