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围安静得只余下叶娴主仆三人极轻微却均匀的呼吸声时，一道暗影闪入屋内，缓步来到床边，恭敬地唤了一声主子。
  一直趴着的文曜之动了动身子，慵懒地侧躺着看着床前躬身而立的冷钰，淡淡地问了句：“什么时候来的？”
  “在主子您……”冷钰垂下头去，死死地憋着笑，憋了好半晌，才开口低低地道，“跟王妃撒娇的时候就到了……噗！”
  再次死抿着唇憋着，他才没令自己笑出声来。
  说老实话，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自己的主子会干出那种女儿家的撒娇耍赖的事儿来。初看到的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想到自己的糗态竟然全落在属下眼里，文曜之也有些尴尬，却很快瞪了他一眼，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这些天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正事，冷钰忙收敛神情站直身子，认真答道：“安王还算老实，乖乖地待在府里，等着皇上规定的时日一到，便起程前往皇陵。对于被关押着的安王妃……哦，不，现在应该叫安王侍妾什氏，也像是完全不记得了似的，从未过问。
  幽王则显得很悠闲，除了在院子里逗鸟儿，便是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偶尔也会在街上的茶楼或是酒楼里晃荡一圈儿，竟是一点儿异样都没瞧出来，更没瞧见有什么可疑之人与他接过头……至于街上那些谣言的源头，属下一时还没查到……”
  “上回首饰铺里对柳绿和翠儿动手的人，可有查到什么线索？”文曜之的眸光深幽，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魏庄主那边，也仍然一无所获吗？”
  “魏庄主今日让人传来话，说是寻到些可疑线索，已经派人去查了。”冷钰记起这茬，忙跟着回禀道，“而且，魏庄主还让来人转告主子，他一定会让主子和王妃看到他最大的诚意。只望主子和王妃能不计前嫌……”
  “那就等他拿出最大的诚意再说吧！”文曜之不以为然，视线缓缓落向矮榻上安静睡着的叶娴，原本冷凝的眸光不自觉便柔和了几分，
  “换个人盯着幽王，你亲自去查查刚死的京兆尹三人最近接触的人中，有没有行事不同常人，说话略显怪异，特别是时常蹦出些奇怪又陌生言语的。就比如……毛线、一毛钱？最好是，能抢在于虎之前！”
  一说到言语奇怪，他不自觉地便想到叶娴曾经出口的那些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他知道，叶娴身上还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现在他和以前一样相信，那一切都无关阴谋。只要她不说，他绝不会多问一句。当然，也必不会让他以外的旁人知道得更多。
  “是！”冷钰领命，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好奇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主子，您……今儿这招是从哪儿学的，好似还挺有效果的。”
  最起码，主子不但从屋门口睡到了里屋，还把王妃留了下来。这么有效的招数，他得好好学学！
  “滚！”文曜之柔和的神情瞬间一僵，一团黑气笼罩上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儿来。
  他会告诉自己的属下，这招是他从大街上一对闹别扭的小两口那学来的么？
  偏偏，冷钰今儿晚上竟像是吃了豹子胆似的，不但没滚，反而可怜巴巴地上前一步：“主子，您可得体恤属下。要不是因为您，属下与翠儿也不会……您现在不能只顾自己近水楼台，而不顾属下的后半生幸福将属下丢得远远的啊……”
  他一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一面侧头看了一眼外屋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更忧伤了，又拉长声调悠悠地唤了一声，“主子……”
  文曜之看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看着他似乎就要扑过来拽住自己，更是眸光一跳，忙不迭地道：“你自己找凌风商量，让他帮帮你，空闲时，你便还来这儿侍候本王！”
  “果然这个不要脸面的招数是极其有效的！”冷钰猛然顿住前扑的身形的同时，忍不住暗自低喃，见文曜之蹙眉，生怕他听到了，忙又谄媚地道谢，“属下谢过主子体恤。要没什么其他吩咐，属下就不打扰主子同王妃休息了。”
  心里想的却是，有了接近翠儿的机会，再将方才主子的那一套在翠儿跟前重演一遍，想必已经有些回心转意的翠儿，便能彻底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儿了。
  “嗯，”文曜之点了点头，却在冷钰即将出门时，才记起一事，眸光再度一凝，向着他道，“本王的玉佩方才丢了，你让人留心去找找。还有，这两天留意一下有没有关于王妃的言论传出来，一旦发现苗头，务必立即想办法浇灭。”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文曜之的视线又忍不住落向矮榻上的叶娴，恰瞧见她一扭身子、手脚一蹬，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便被她蹬到了一旁，露出她大半个身子来。
  虽已临近春末，京都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若就这么穿着薄薄的中衣在被子外躺一个晚上，便是常人，怕也会着凉。更何况叶娴体内的秘毒才去，身子还是不如常人那般结实。
  文曜之摇了摇头，起身走下床来，顾不得后背牵扯到的疼痛，伸手将被子拉起，抖了抖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
  谁知，他才刚替她掖好被角，还不及起身走开，她手脚一蹬，被子又再次被踢开了。
  他无奈一笑，只得弯腰再次替她盖上。可一转身，一切又如旧。
  明明睡得香甜的叶娴，竟是与他作对一般，如此反复几次，她依然大半个身子睡在被子外面。
  看着她不安分的手脚，文曜之眸光一狠，一咬牙，侧身躺在了她的身侧，将被子拉上后，一手搭在她的身上，将她禁锢在了被子里。
  叶娴被禁锢的双手无法动弹，她扭了扭身子，又准备抬起双腿。文曜之额角一抽，又只得将她的双脚夹住。
  如此一番折腾，直弄得他脑门微现汗意，后背伤口处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身体更是莫名地涌起一股躁意，叶娴才总算安静下来，乖乖地倚在他的怀里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