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有什么要紧？”叶娴忽地勾唇自嘲般一笑，背过右手仔细地欣赏着五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左右我一向是被人欺骗惯了的，也不差她这一个了。好在还有柳绿和翠儿是真心待我的，我这一辈子有她们相伴也就够了。祈王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那我知道了，也感谢相告，没什么其他事我就……”
  “娴儿！”文曜之一把抓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走的叶娴，神情间显得有些痛苦，“我知道以前都是我愚蠢无知才会入了别人的套，以为漱玉山庄的湮灭，甚至是那半柄断剑的失踪都与你……我现在知道错了，你为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解释的机会？”叶娴狠狠挣开他的双手，快走两步离他远远的，“一向自以为是的祈王，又何曾给过我这样的机会？”
  但凡他对她有一丁点儿的信任，他也不会轻易相信旁人，将那些十恶不赦之事都算到她的头上。
  但凡他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他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或许还是她太天真了。他们既疑她防她，那冷钰说的话又如何能全信？
  他对她所谓的情，谁又能保证不是他的将计就计、虚情假意？
  “对不起，娴儿……”文曜之上前两步，曾经清冷的脸上满是歉疚，“是我太自以为是、太蠢了……”
  可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娴不想再听，移开视线看向紧闭的房门：“小荷她……也没能幸免吗？”
  那是他身边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每次都恨不得将她所有的收获送给她享用，为了让她喝上最鲜美的野鸡炖蘑菇汤，竟不顾寒冷半夜便起床为她熬制。
  上次她们一起上山收猎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实在不想那一别竟是永远，小荷她，还那么小啊……
  可是，文曜之微微别开的暗沉眸光却打碎了她心底最后的希冀：“除了当时正巧在外的蓝萱和凌风等十几人，当时在漱玉山庄的数十人均被烧得不成人形……”
  想像着那惨烈的情形，叶娴的泪水再止不住，无声滑落。
  上次离开时，她还想着过些日子再去山庄里陪小荷一起收取猎物，却不想，那个曾经渴望着像柳绿和翠儿一样留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已经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永远离开了人世。
  她当初因为害怕别离，不想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招惹太多人情债。如今想来，若是当初答应了小荷，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一缕酸涩和自责涌上心头，叶娴吸了吸鼻子，抬手拭去泪水，略显气愤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来在祈王眼里，我竟是如此冷酷狠绝之人，为达目的，连待我那么好的小荷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杀害？既如此，当初又为何要逼我与你合作？还是说，那时祈王的心中，便已对我有了定论，为了大义，才故意牺牲自己与我周旋？”
  什么逼她直面自己的心，什么送她药石清除污秽，什么愿意与她一道闯过即便是死关的难关，如果也统统都是他的敷衍权宜之言的话，那她这一趟异界之行，丢人还真是丢大了。
  “不，娴儿，我对你的心从未有假！”叶娴嘲讽苦笑时，文曜之急急出口的话和扑上前一把将她抱住的举动，不至令她破碎的心彻底碎成渣，
  “我的心里只有你，要不是元宵节那晚他们将一切设计很太过精妙，南湖船上的那道声音又与你的几乎无异，我也不至于彻底陷入他们的算计，伤了你的心。娴儿，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
  “没有必要了……”叶娴摇了摇头，狠下心来挣开曾经她无比喜欢的温暖怀抱，退后两步将独属于他的清冷暗香也从鼻端摒除，
  “祈王会被蒙骗，除了对方的手段高明，还在于你对我并不信任。否则，纵是你心中存疑，也定会找机会向我问个清楚明白。而你并未问过我只言片语，那是因为，你已经不相信我的话了。
  信任是感情的基础，你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纵是从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又有何意义呢？”
  话声顿了顿，叶娴强抑住心底的疼痛，冲他勾了勾唇，扯出一抹轻浅得似乎风一吹便消散的笑来：“我相信王爷的话，相信你对我曾经的真心，也感谢你曾经的相护相救。但有些东西，就像镜子一样，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如常。我和王爷一样，都不是愿意将就之人。所以……
  还是请王爷履行我们最后一次的诺言，找机会向皇上禀明一切，还我们各自的自由之身吧。又或者，我去请安大哥帮忙……”
  她很高兴，一切都起于元宵夜之后，之前的一切，并不像她气愤之下揣测的那么糟糕，他对她还有着一份真心。那她所做的牺牲，便没那么不值当了。
  但是，她想拥有的，并不是一份充满怀疑的感情。掺杂了不信任的爱情，既便强行坚守到最后，一定也会不堪一击，随时坍塌。
  与其到时再伤人伤己，不如趁早斩断，利己利人！虽然放手时疼痛难忍，可一旦熬过去了，便又可以雨过天晴了。
  她那看透一切骤然放手的姿态，惊得文曜之眸光发颤，心口像是有什么利器在不停地刺搅着，难以名状的疼痛比他的身体受任何一次剑伤都要痛百倍甚至千倍。
  他不要她离去，他更想冲上前将她禁锢在怀里，不准她离去。但他知道，这次他真的是伤透了她的心，他若真敢那么强势，她怕是会做出更绝决的举动。
  到那时，他不但无法取得她的原谅，怕还会彻底失去她。
  他不要失去她！
  文曜之心底的惊恐和疼痛加剧，却在对上她等待的眼神后，不得不强抑住不适，艰难地冲她点了点头：“好，只要你愿意……”
  你若真觉得我一辈子都不值得原谅，那么，即便是我最终只能暗自心伤而死，也定会成全你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