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叶娴控诉般的话语，红绡非但不见半点慌乱，反而显得沉稳极了，神情肃然地道：“启禀王妃，王爷三位妾侍所中的，乃是砒霜之毒，请来替她们诊治的杨大夫可作证。取早膳时，翠儿动过王爷三位妾侍所用的百合粥，当时厨房里有多人亲眼看见，均可作证。
  至于柳绿姑娘，则是她企图从奴婢手上将翠儿抢回去，且出手伤了府内两名侍卫，为避免更多的侍卫受伤，奴婢只得将她也押入水牢。当时，远远的有十数名侍婢和侍卫看见，也可作证。
  所以，王妃如若说一切都是红绡擅作主张，不问青红皂白，那可是冤枉死奴婢了。”
  红绡挪了挪膝盖，一脸无辜地望着叶娴，
  “红绡知道王妃一向看重她们二人，纵是她们犯了错，也舍不得重责她们二人，红绡也不想。可如今，此事事关太后送来的人，为免太后震怒，为着王爷和王妃，以及祈王府里上上下下数十人的安危着想，红绡不得不冒着得罪王妃的危险，按王府规矩先将她们二人送入水牢。红绡若因此惹得王妃生气，稍后自会到王爷跟前领罚。”
  “你这是在拿王爷压我？什么又叫纵是她们犯了错，我也不会重责她们？你这是在指责我蛮不讲理袒护身边的人吗？”
  叶娴上前一步，逼视着红绡。红绡忙垂了眸，迅速摇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告诉王妃，此事干系重大，奴婢只是为着王府内诸人的安危按规矩办事，并不敢擅自作主，就算因此而受王妃责罚，红绡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一个不敢有丝毫懈怠！好一个祈王府里的忠仆！本王妃若还让你跪着，岂不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叶娴算是彻底领教到红绡这张嘴的厉害了，看着她故意用惺惺作态的模样引得周围路过的侍婢们侧目，更是气得咬牙，眯着双眼把她拉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声道，
  “你也说此事干系重大，那便更该谨慎行事。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我可以由着你们将她们拘着，但绝不能现在就将她们下了水牢。水牢既是惩治恶婢所用，在没有确定就是翠儿之前，你无权惩治她们。你别忘了，如今王爷不在府中，我好歹也是皇上亲赐的祈王妃！是你们的主子！”
  “红绡不敢忘记！”才起身的红绡忙又恭敬地躬了身子，“王妃放心，在事情没有查实或王爷不曾下令之前，那翠儿只是暂时关押在水牢上方的暗间里，自然不会让她受水刑。”
  “好。”
  听到这儿，叶娴悄然舒了一口气，“我会尽快查明事情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是，如若事情的真相根本不像你了解到的那样，翠儿根本没在她们的粥里下药，今日之辱……我定然加倍奉还！”
  红绡的眸光闪了闪，却很快便直了身子：“红绡当然也会帮着王妃查清事情真相……”
  “不必！”
  叶娴断然拒绝了她的假好心，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红绡姑娘最好祈祷我别查出些别的什么来，否则，从前的种种，我怕是都得加倍讨回来了。”
  看着叶娴拂袖而去的背影，红绡揉了揉膝盖，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后，才缓步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好啊，那就看看，你到底能查出什么来！
  “王妃，王爷还不曾回府。”书房门前，侍卫的一句话，令叶娴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急怒，竟直接来了文曜之的书房。
  不知从何时起，文曜之已成了她心底唯一的倚仗，但凡出点什么事儿，她第一个想到的，似乎都只有他！
  “无妨，我在这儿等等。”
  叶娴略一犹豫后，冲侍卫摆了摆手，准备到书房里边等边理理思路。
  红绡和那些女人若真联手陷害，想必是早有准备，她现在就是去厨房里查探，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收获。反倒不如直接从那几个说是中了毒的女人身上下手。
  她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中了毒吗？那她就从她们身上去找毒！
  只是，这找毒的法子……还得等文曜之来。
  叶娴眸色冷凝，才一抬步，那侍卫却上前道：“王妃，这儿寒气重，王爷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若把您冻着了，小的可担待不起啊。您还是先回月影阁吧，王爷一回来，小的便立刻差人去告诉您。”
  那侍卫急急低头的瞬间，叶娴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也……好。”松开微拧的眉头，叶娴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王爷一旦回来，你务必要让人去月影阁告知我一声。”
  “是。”那侍卫忙躬身应是，暗中舒了一口气。
  叶娴缓步走着，却在那人一个眼神错开时，闪身藏在了院内一棵茂密的灌木丛后。
  侍卫的异常，竟让她莫名生出一种文曜之或许就在书房内的错觉。
  可转念一样，她又觉得这不可能。
  如若文曜之就在书房内，他为何要让他们告知她，他出府办事去了？难道是对她避而不见？
  不可能！
  可纵然心里不信，叶娴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自己藏了起来，想看一看那侍卫的异常到底是为何。
  冷冽的北风裹挟着一阵阵的寒气吹在身上，叶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因着怕闹出动静被人发现，却只得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那守在书房外的侍卫，也冷得原地跺了跺脚，双手擦了擦手臂，却并无异样。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叶娴的眉头越拧越紧，随后却又骤然松开，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有异常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她怕是又要纠结于文曜之到底为何要对她撒谎了。
  动了动僵直的身体，叶娴刚想离开，原本站在门外的侍卫却突地推门走了进去。不等脚步微顿的叶娴彻底走开，他已去而复返，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看着他手上托着的碗盘，叶娴的身体再度僵直，脸上浮现复杂的神情。
  他，竟然真的就在书房里面，明明听到她来找他，却故意避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