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清越，语气温和，若是忽略他眼神里的黯然，倒也是位儒雅公子。
  看着他，叶娴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蹙。
  这人是具有双面性，一时好一时坏，还是同她一样，被人恶意中伤败坏了名声？
  还有，他话中的相助，又是怎么回事？
  “也让王妃费心了。”张二少爷接下来的话和缓缓看过来的眼神，让叶娴有种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尴尬感。
  被人算计的滋味儿，总不那么好受，他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对上他辨不清意味的神情，她摸了摸鼻子，冲他挤了个较为僵硬的笑出来：“嘿嘿，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方才也听到了，我妹妹她……”
  “有亮并无责怪王妃的意思。”张二少爷低声打断了她的辩解，在叶娴一愕时，他再次垂了眸，“有亮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呃，既然知道，那你还想借着那一个肚兜逼她下嫁？就不怕某天晚上，她于枕边将你杀了？
  那日梅园内，她还以为是文曜之指使他借肚兜抹黑叶婧。方才听叶婧话中的意思，却好像是他自己耍的手段。
  仿佛读懂了叶娴眼神中的惊疑，张二少爷苦涩一笑：“或许是一时情难自禁或心有不甘罢，现在……不会了。曾经行事多有荒诞不妥之处，幸得祈王点醒，有亮以后定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那一刹那，叶娴清楚看到，他眼底的灰败黯然被一抹坚定的亮光缓缓替代。
  呃……也就是说，外面的传言并无不实之处，曾经的他……
  好吧，她相当好奇，文曜之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够让一个男人转变如此之大？
  叶娴愕然之际，张有亮已向着文曜之轻轻颔首后转身离开。他特意守在这儿，竟就只是等着说这两句道谢的话。
  他走路的姿势确实如翠儿描绘的那样，每迈一次右腿，身子便往右前方倾倒得厉害，仿佛随时有可能因为身体失衡而侧倒在地。
  但叶娴没有忽略，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很直，每一步都迈得缓慢而坚定。在他的心里，这或许并不是一次简单的行路，而是走向他新人生的新征程。
  “你到底帮了他什么？”从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叶娴忍不住转头好奇看向文曜之，“还有，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文曜之亦收回视线，盯了叶娴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王妃是又想与本王一起回忆当时的情形？”
  妈蛋，她要问的，根本不是当时他们纠缠在一起……啊呸，是她差点被他强了的场景好吗？
  叶娴脸颊瞬间泛红，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放心，这笔帐我一直记着，迟早找你算。”
  “不用迟早，现在就算。”文曜之静静地凝视着她，清冷的眸光间似有什么闪过，身体缓缓前倾，“本王从不欠债，也不喜他人欠债。所以，你要对本王……”
  突然压过来的高大身体，令得叶娴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清冷气息，看着眼前瞬间放大的俊脸，叶娴有一刹那的失神，脑袋短路之际，不受控制地喃喃了一句：“什么？”
  那一瞬间，她的双眼里，只有他如剑的双眉和清冷的眸子。
  直到后脑勺磕在车壁上，骤然袭来的疼痛惊醒了叶娴，看着几乎要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想到方才自己的配合，她的双颊瞬间通红，又羞又恼地推了他一把：“啊呸，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好意思叫我负责？”
  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他不说出来她也知道后面定然是要她负责之类的鬼话。只可恨，她方才被他撩了都不自知，还差点沦陷其中。
  “那就本王负责好了。”话声落，轻易便被推得侧翻在坐榻上的某人直接左手一勾，叶娴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扑向了他的怀中。
  奶奶的，他这动不动就动手的毛病，她得好好帮他治治啊。
  叶娴咬着牙欲推开时，文曜之的手反而更用力，将她完全禁锢在了怀里，耳旁传来他极低的声音：“嘘……别动！”
  叶娴挣扎的动作一顿，脑海里浮现出那晚在南湖旁被人截杀的场景，瞬间吓得不敢再乱动。
  但是，下一瞬，马车里骤然一亮，安铭浩的声音传了来：“冷面王，载我一程……啊，非礼勿行，死冷面王，你们……你们竟在这……”
  这又是什么鬼？
  叶娴的身体彻底僵住，额角狠狠地抽了抽后，再压抑不住心底的无名怒火，捏起拳头便向着他的胸膛捶去：“死冷面王，我要杀了你！”
  这个样子，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在安铭浩的眼中，她是不是就成了个白日宣淫的荡妇？
  可恨的是，她竟然还以为是他在救她，乖乖地就范了。
  看着重新垂落的车帘，文曜之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轻易躲开叶娴的粉拳，他施施然地坐直身体，抚了抚微皱的衣袍，淡淡道：“本王方才完全是为王妃好，王妃莫不是忘了那日本王说的话，忘了他那张嘴的杀伤力？”
  呃……
  叶娴愕然之际，他的眉头拧了拧，忽地缓缓道：“那日，本王恰遇中了媚药的张二少爷欲对武丹珠的侍婢下手。”
  嘶……对武丹珠的侍婢下手？
  若是被嚣张彪悍的武丹珠知晓，岂能留他的命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娴愣了愣，随即想到文曜之正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讲述那日太后别苑之事的详情，不由自主地收回了欲再捶向他的手，安静地倾听了起来。
  “眼看他不敌，就要丧生在那侍婢的刀下，是本王斩了那侍婢，将他救下，后让冷钰送他去解毒。”
  “斩了？那武丹珠岂能善罢甘休？”
  叶娴忍不住惊呼出声，却见文曜之眸光瞬间一凝，眉头突然蹙得更紧，
  “却不料，本王……亦中了屋内那侍婢事先放置的……毒，惊觉时已中毒不浅，迷糊间，竟闯入了隔壁的房间，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