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她不会写字
作者:
汐染 更新:2021-04-17 11:21 字数:2130
呃……
这貌似是问快熟的红烧肉是否能捞起装盘的话,原本应该是酒楼里的伙计用来问厨子的吧?
此刻在这里说出来,真是让人一辈子都不想再吃肉食了!
想到锅里此刻放着的是一块散发着恶臭味的人骨,安王定王腹内翻涌得更厉害,几个梅园下人则是直接狂吐了起来。
就连陈可宜也撑不住了,悄然退到一旁的梅林里,缓解吐意去了。
独留下幽王微眯着眸子眸光深暗地盯着叶娴,脸上一贯挂着的笑意早已敛去。静王俊脸泛白,一向透着疏离淡漠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叶娴,内里罕见地盈起几许亮色。
“应该火候差不多了,”叶娴缓缓点头,一边将所得数据记在心里,抹平被划得纵横交错的积雪,一边缓声道,“你将它捞起再将其上的皮肉剥离后,拿过来给我。记住,剥离时动作一定要轻,不可硬扯,否则,会影响到判断的结果。”
“好,我省得的。”张青回答得谨慎而郑重,那郑重其事的模样,看得一旁幽王的眸光又深了几许。
在一片凝滞的气氛和叶娴时不时的指导之下,约摸一柱香后,张青将剥离得干干净净的一整块死者髋骨递到了叶娴的面前。
髋骨宽约两尺,如同两把打开的扇子合并在一起,在白雪映衬下,越发地惨白,也越发地瘆人。
远远站着的安王定王忍不住转头瞄了一眼,见到那白森森的骨头,立马又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急急转过眼去。
“很好!骨头处理得很不错。”
与他们惊恐的反应截然不同,叶娴连眸光都不曾跳一下,随手将它接过举在了头顶,借着雪地里反射出的白光,先细扫了一下几个重要参考位置,肯定地点了点头后,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起了死者的耻骨联合面。
对于年龄在十四至三十岁之间的死者,通过耻骨联合面判断出的年龄误差可以达到只在一岁左右。
但这份低误差的判断结果,并不是凭空可得的,必须依靠极细致的观察分析与对比,需要大量的数据分析与计算。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得拥有专业的知识储备和娴熟的处理能力。
好在,叶娴前世曾处理过多起这样的案件,纵是没有现代仪器的辅助,她做起来,仍然可以做到得心应手。那份男性耻骨年龄推断表,其中每一个形态特征的赋分标准与系数,她都熟记于心。
“联合面沟与嵴,嵴低钝沟浅,赋分值为3,系数1为0.33……”叶娴一边紧盯着死者的耻骨部位,在心里默念出得出的数据,一边拿起笔欲再次在抚平准备好的雪地里计算。
“念出来。”
文曜之清冷低沉的声音蓦然间传来,叶娴愕然侧头,竟见文曜之不知几时起竟站到了桌案旁旁,不但已将墨汁研磨好,还正手握毛笔一副静待她开口的姿势。
呃……她倒巴不得他代劳,但是,她用的可是这里不曾用过的阿拉伯数字啊,还有那些公式……
“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
叶娴客气地道了一声谢,将死者髋骨直接摆到桌案一侧,伸手接过文曜之手中的笔,迅速在铺好的宣纸上书写了起来。
她眉头微蹙神情认真,手腕高悬运笔迅速,手臂几个舞动间,立时便有一连串的墨迹出现在黄白色的宣纸上。
之所以说墨迹,乃是因为……
看着其上缠绕得跟葫芦藤似的完全看不懂的“字”,文曜之的眉头狠狠地抽了抽。
看着这个女人弃纸就雪拿着支笔在雪地里划来划去,之后又匆匆擦去,他还只是认为这个女人写字难看。
现在看来,岂止是难看,这个女人根本就不会写字!
还好他之前及时记起,没有说让她帮他画出那罂粟的样子,否则她怕是要羞得无地自容。
处于疯狂分析中刻意将字写得随意的叶娴,根本不知道身旁的男人竟然生了待会儿要让人将她的字销毁的念头,满意地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放到一旁后,又抬笔开始在另一张纸上计算。
站在身形高大的文曜之身旁,她的身形更显娇小。
她时而伏下身子凑近了桌上的尸骨仔细观察,右手食指轻点着白骨正中的几个部位,时而又握着笔迅速地在纸上涂涂画画,那眉头微蹙、眸光泛亮的认真神情,竟让人移不开眼。
纵是置身白骨旁,也给人一种清雅睿智的气度。
这样的气度,是京都那些要么娇弱如病猫要么强势如猛虎的女子所不能比拟的。
靠在一株梅树上自我调适的陈可宜不知不觉间便看呆了,湖边不知什么时候又转过身来呆呆站着的安哲榆,则是一个劲儿地暗暗叹息,懊恼地踢了几下身下的积雪。
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胸脯一挺,高昂着头快步向着桌案旁走去,半弯着腰目露金光地同着叶娴一道观察那块白骨。
呃……和一介神医一道观察白骨,她很有压力的好吧?
叶娴的神情只是顿了顿,便因着安哲榆忘我痴迷的状态而迅速摒去杂念,继续着她的分析计算。
不知过了多久,叶娴终于长舒一口气,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后将笔扔下,扭了扭泛酸的手腕,又左右转了转脖子,欣喜地指着桌上的纸道:“好了,终于可以确定了!”
“死者,男,年龄少则二十八,多则二十九,身高七尺二三左右,脚长约八寸,右脚底和左边锁骨下一寸处各有一枚黑痣,左手上臂曾断过……”张青兴奋之余,不由得直接将纸上所写的更详尽的死者信息念了出来,“来人,速将这个拿去刑部交与于虎大人。不,我亲自带人去查。”
张青直接将手伸向桌上写满黑字的宣纸,准备抓住它离开,却有一只大手先他一步,将纸张拿在了手上。
文曜之清冷的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手中摊着的宣纸上。
三行工整得让人赏心悦目的墨字安静地躺在纸上,字体完全不似一般女子所练的簪花小楷那般娟秀圆润,其遒丽峭劲,潇洒流畅,宛若男子所书。
这个女人,他竟又一次看错了她!既能写得一手如此潇洒飘逸的字,那作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