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她想让张青否定叶娴的话，最好直接说叶娴在胡言乱语，让其颜面扫地。
  二来，就算叶娴真侥幸说对了一两句，那也别想得到大家的赞赏与认同，因为一切都是张青已经看出来了的。
  只可惜，她的弯弯绕绕和小心机，直接被张青平板无波的话碾了个粉碎：
  “王妃观察入微，让张某又多了两条线索。依王妃所察可看出，死者生前擅使右手，且生前曾断过左臂。有了这两点，纵是一时无法找到死者头颅，也有了一个寻找的方向，且将查找的范围大大缩减。”
  “将查找的范围大大缩减，这怎么可能？”叶婧忍不住冷嗤出声，旋即意识到众人的怪异眼神，又马上换了一副羞愧感激的面孔，“我是说，但凡正常之人，擅使的莫不都是右手，若是照此去查，张大人怕是要将满京都之人都问个遍，岂不是要累死？
  张大人为不当众驳姐姐的面子、伤姐姐的尊严如此做，着实是令我等感动。但还请您千万不要听了姐姐的戏言多受劳累才好。”
  往直白里说，不就是想说她说的都是没用的废话么？
  叶娴暗地里翻白眼时，张青清冷到有些淡漠的声音传来：“叶二小姐此言差矣。擅使右手者众多，左手臂曾断过的擅使右手者却并不多，将这两点结合起来，要查找死者的身份，定然比没有任何目标地查找要容易得多。当然，如果二小姐还能说出更多有价值能锁定死者身份的信息，比如死者的年龄，容貌、死因等等……张某愿意洗耳恭听。”
  这话怼得好！
  看着叶婧咬着嘴唇瞬间变色的脸，叶娴忍不住在心里为还一本正经等着她回答的张青点了个赞。
  而其他人听着张青略显平板的分析之言，也都点头以示赞同，再看向叶娴的眸光中，震惊之余不自觉添了几分惊奇与赞赏。
  一介女子，面对如此残缺不全的尸块能做到面不改色已是不易，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观察得如此仔细，给张青提供如此好的线索。
  “我不过一介女子，又不是仵作，怎么可能知道死者的年龄和死因，张大人可真会说笑。”
  叶婧一边恼恨着张青不近人情，一边将自己的窘迫归结到叶娴的身上，故意将仵作一词咬得极重，暗地里更是捏着双拳恨得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
  怎么可能？
  上一回，因为侥幸，被小贱人摆脱了杀害左相夫人的嫌疑。这一回，她几句胡言乱语，竟然再一次得到了张神探的肯定，甚至是赞扬？
  难道说，小贱人的生母真的给她留下了医书秘籍，而她也真的是颇有收获？
  不可能！
  老爷不可能瞒着她将这样的东西给小贱人，小贱人的身边也从来都是她安排好的人，有什么东西也不可能瞒过她。
  容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回给气怒转头询问的叶婧一个否定的眼神。
  她可以断定，小贱人手里根本没有这样的所谓医书。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用眼神互动的容氏母女，叶娴唇畔快速勾起一抹冷嘲，视线缓缓扫过死者的身体碎块，最终落在死者不知何时竟被积雪覆盖住了的髋骨处：“其实，要想知道死者的年龄，也不一定非要仵作……”
  在这个没有数据库资料库的时代，即便知道死者生前曾断过左臂，要寻找起来，也犹如大海捞针，难度极大。
  但若再能将死者的年龄范围推测得更准一些，便又可以减少他们的很多工作量了。
  这样也能推测出死者的年龄吗？
  原本只是随口一怼的张青闻言略有些震惊，旋即却是如获至宝，按捺不住心底的欣喜与兴奋，忍不住问道，“王妃可是已经看出来了？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寻找起死者的身份来，就更快了。”
  他就知道，以她的能力，纵是头颅找不到，她也有办法将死者的身份一一核实清楚，甚至将案情的前因后果都捋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每见一次，她带给他的惊喜都会多一份！
  与他的喜略有不同，其他男人听闻二人的对话后，却是震惊更多。
  要知道，纵是活生生的人，要判断其年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何况此时死者的头颅遍寻不着，身体又被碎成块状且已腐烂发黑。
  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是被誉为神探的张青，怕是也无能为力吧。
  而他微透着激动的话语，不就分明证实了这一点吗？
  此时，便连一直平静无波的文曜之和静王二人，看向叶娴的眸中，也染了几分浅浅的震惊。
  她真的能做到吗？
  “依书上所言，并不难确定，但是，我需要对这块骨头进行详细地分析，所需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她索性将一切都推给那本莫须有的医书。
  只是，她紧紧盯视死者尸块的眼神和径直伸向死者的手，却是让所有人的身体瞬间一僵，有人忍不住面色一红，不自然地别开眼去。
  因为她手指的方向，正是死者的下腹处，而她的手要伸向的地方，更是与髋骨相连的耻骨处，与某私密器官紧紧相连接的地方。
  她的动作看上去就像……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郊外义庄里叶娴用手托起死者生殖器官的情形，文曜之的眉头狠狠地颤了几颤，几乎是想也未想，他的脚尖在雪地里一转后，团起一个雪球暗中朝着她的腿部踢去。
  “嗯……”叶娴吃痛地闷哼一声，身子朝着一侧歪去，一股冷风袭来，一双大手及时地接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拽到尸体几步之外，文曜之有些怪异的冷沉低语飘入耳中，“王妃还真是无惧无畏，是想让本王将所有人的眼睛都毒瞎吗？”
  被击痛脚踝和差点摔倒的恼怒还未在心里成形，叶娴便被文曜之这突如其来的低语弄得莫名其妙。
  她就着他的手站好，侧头看着他满脸的阴霾，不解地低问道：“什么无惧无畏，要毒瞎所有人的眼睛？”
  这不是有叶婧口中的医书作掩护吗？何况，她已经尽量说得含蓄隐讳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