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撑着脑袋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放下手，抬眸静静地看了叶婧许久，直看得她不安地垂了眸，才缓声道：“你是个聪明的，难道会不知道娘的用心？”
  “女儿当然知道。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儿，事情闹成这样，不将凶手揪出，给姚、苏几家一个交代，她们是定然不会就此罢休的。此心结若不能及时除去，别说以后女儿没人敢结交相处，就是父亲也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仕途艰难。”叶婧就着一旁的锦凳坐下，脸上一片精明之色，眸光充满着算计，“可正因为这样，咱们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人不选而去牺牲碧云？”
  此时正是将叶娴推出去除掉她的大好时机，不但可以再次毁掉她的名声，还能让父亲对她更添几分憎恶，何乐而不为？
  之前的谋划未能得逞，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为什么还要白白牺牲掉她用得极其顺手的奴婢？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一事，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那小贱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贱人了。”容氏会意之后迅速地摇了摇头，脸色再次凝重，“且不说姚、苏几家小姐中毒一事会不会是她暗地里所为，只说她那院子，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着了火？那么多人怎么三言两语就被她蛊惑去了蔷薇苑？还有那些馊饭馊菜，又是谁指使了小瑶选在那个时候送去的？就连那喻二小姐……从不凑这份热闹的她，怎么偏偏这次就会同了她们一起来咱们府上？这一切的一切，分明是有人在后操纵。这事若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她还好些，若是她亲手策划，那这么多年……只怕根本不是咱们拿捏住了她，而是咱们一群人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若真如此，那简直太可怕了……”
  故意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有冤不能言的样子，故意由着她用计在人前败坏名声，甚至故意让人觉得她蠢笨无知……小贱人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对她们母女母子做什么？
  想到这儿，容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面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娘，您是不是想太多了？那小贱人确实口齿伶俐了不少，也比从前难对付了不少。或许，是真有什么该死的人在暗中助她。”叶婧瞧着容氏骤然难看的神情，心里越发觉得她越来越胆小怕事了，“但您说她隐忍玩弄咱们这么多年，女儿却认为绝不可能。且不说这世上会不会真有人能忍辱负重十数年，只说这么些年她那蠢笨的举止与言行，分明没有半点伪装的痕迹，她吃过的那些暗亏也都是实打实的。日复一日地吃着剩菜馊饭一吃就是十数年，最后将养出一副粗黑虚弱的身子，就算是为了隐忍谋划，那也只有傻子才能做得出吧。”
  苦肉计确实有不少人会用，但绝没有人用得像她这么隐秘而毫无效果。
  容氏想想叶婧说得也在理，心底的担忧少了几分，却仍然坚持道：“即便如此，咱们也不可小瞧了她。今日她能借着失火一事撕了咱们多年的伪装让咱们不得不妥协，甚至可能暗中下毒毁了你的名声和你与姚、苏几人多年结下的友谊，让咱们焦头烂额，不得不损失大笔银子还得舔着脸找人从中调停，明日指不定再做出什么让咱们措手不及悔之晚矣的事情来。
  总之，在这件事情没处理好之前，咱们不能让她再有出手的机会。何况，咱们根本拿不出一丁点儿的证据证明毒是她下的，咱们只凭一张嘴根本无法让她就范，她定然有其他的法子能够脱身。难道你忘了太后别苑里左相夫人的两名丫环栽脏一事？”
  在那样人证物证确凿、常人无力辩驳之时，她都能凭着一张利嘴脱身。今日之事，茶水她连碰都没碰过，糕点她独自吃了不少却安危无恙，只简单的想靠几句话便栽脏到她身上，根本没有可能。
  在叶婧面露思虑之色时，容氏已招了匆匆进屋的周妈妈到身边：“我要的那些上好的药材和玉雕摆件儿都准备停当了？你待会儿再去库房里把上次柳副将托人送来的我最喜欢的那扇双面绣屏风找出来装好，我明儿进宫一趟。希望姚朵儿今儿并没进宫向太后娘娘告状，咱们赶在前头向太后娘娘陈情并主动认错，虽不能让太后娘娘帮着咱们说话，也至少要让她做到不偏不倚。”
  “夫人考虑得极是，太后娘娘虽一直看重安远候，却对咱们将军也一直是赞誉有加的。只要夫人您补救得当，太后娘娘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只可恨那几位小姐，平日里不知道得了咱们府上多少好处，一旦有事，竟这样一点情面也不给咱们留。”周妈妈赞同地点头，面露愤恨之色，“对了，拿几个贱婢发作顶包的事儿，老奴也按夫人说的做了。以后就是有人说您和小姐的不是，咱们就只管推到那些贱婢踩高捧低上去就是了。”
  “嗯，你办事我放心。”容氏抬指揉了揉太阳穴，一向保养得当的脸上已露出深深的疲态来，“光这样还不行，你还得再挑两个得用的人送去紫薇苑，一来，彻底堵了那些人的嘴，二来，以后她但凡有个什么异常举止，咱们也好及时得知消息。我现在思量着，她之前将碧萝赶出来，怕是也有用意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今日的暗亏，咱们也不能白吃。”
  “好，老奴明日就派了青凤……不，老奴会让张婆子帮着送几个人进府，过两日便送去紫薇苑让大小姐亲自挑选。”周妈妈眸光闪动间，脸上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来。
  那小贱人既转了性子，想必是不会再用她们的人了。但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吗？如此一来，她不但可以正大光明地把人弄进紫薇苑，还能让那小贱人有苦难言无话可说。
  主仆几人又就派何人、拿些什么上门向姚、苏几家赔礼道歉商议了好一阵，说到这次投其所好抹平此事必然花费大笔的银子，容氏又一阵地肉疼，感觉心头都在滴血。
  如此一来，容氏几乎是一夜未眠，天一亮又得顶着一对黑眼圈派人上姚、苏几家府上送礼，自己则赶着入宫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