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为吃而斗(4)
作者:
汐染 更新:2021-04-17 11:18 字数:2094
叶娴微垂了眼睫,低头看着袖角上那青葱似的水润手指,冷笑连连。
无脸苟活于世,一条白绫了结了性命?这,才是容氏母女的真正目的吧?
因着顾忌着叶大将军,她们一再等待隐忍,此时一番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的设计,却当真是算计得极好。
耻辱加身,指责环绕,还会连累唯一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的亲生父亲被治罪,若换了积郁多年又被孝道所压的原主,或许真会选择一条白绫自我了结。
只可惜,她们此刻面对的是她,一个未被封建思想荼毒、不畏流言即使尖刀加身也想寻求一丝生机的对生命无比珍视的叶娴!
想要我哭要我死?我却偏要活得好好的!
脸上的笑意加深,叶娴不着痕迹地将叶婧的手甩去,上前一步:“几位小姐也是辛苦得很呐,为我这莫须有的罪名真是操碎了心,让我都不知道如何感激你们才好。来来来,这桌上的糕点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你们赶紧过来尝尝。”
她一手端起石桌上一盘方形的金黄糕点,另一手抬起抖了抖袖子露出纤细的手来捏了块糕点放入嘴中,三两下便将一块软糯香甜的栗子糕吞下,一面托了盘子凑到几人面前。
怎么会这样?
叶婧的手僵在半空中,暗喜的心头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姚朵儿几人则吃惊地瞪着眼,木然地随着叶娴手中糕点的移过而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她不但一点不气愤、羞耻、担忧,竟然还能吃得下东西?
很好!
叶娴心中暗喜,又夹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端着盘子目光投向不远处独自坐着的蓝衣女子。
现在,就只剩下她了!
临池而坐的蓝衣女子,身量略高,脸小而圆,肉肉的双颊带着点儿婴儿肥,却一点儿没有胖意。
她含笑迎着叶娴的眸光,唇畔有酒窝深陷,眸光温柔,就像缓缓流淌的溪水,让人觉得宁静温和,又给人一种被看透一切无所遁形的错觉。
叶娴的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位女子的记忆,或许是从未接触过,或许是接触过却没有给原主留下太深的印象。这位女子方才并没有帮一句腔,此时的神情也透着明显的善意。
她是谁?难道就是柳绿说的那位极少参加这种宴会的喻小姐?
刑部尚书的次女……她会不会与张青有什么关系?
脑中念头闪过,叶娴回给她一个明媚而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自顾自地将石桌上的其他糕点也捏起吃了起来。
嗯,软糯可口,香酥松脆,比起她天天吃的那些东西,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容氏母女,当真是其心可诛。
“你做下如此不知廉耻之事,闯下如此大祸,此刻怎么还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就不怕皇上和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害了整个将军府吗?”姚朵儿上前一抬手拍掉叶娴正欲送入嘴中的酥饼,义愤填膺地吼道,“婧妹妹何其无辜?可怜她却要因着你的无耻行径被人耻笑指责,甚至姻缘受阻。你作为姐姐,就一点不心疼吗?”
话声落,对上叶娴空举在唇边的手和她脸上骇人的冷意,姚朵儿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唬到了,面色一红后,又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凶狠地看着叶娴。
叶娴扯起嘴角冷笑一声,一边拍落手中的糕点碎屑,一边慢条斯理地起身:“怎么会?妹妹为了我的事煞费苦心劳心劳力,我看着真是心疼不已,此时正在想着如何才能好好报答妹妹这份心意。众位小姐也真是热忱心肠,竟然不惜冒着被泼粪便的危险来提醒我应该一条白绫吊死,这份大恩,我觉着也着实不能不报。”
“只是,我觉着几位小姐的话当真是矛盾又好笑,为什么你们入府时不怕被人耻笑,见着我来时倒吓得花容失色?难道你们竟然忘记了,我叶娴才是这叶府的嫡长女,忘记了我也是这个家的主人吗?我更好奇,你们是有人亲眼看见我与那什么张二少爷私通,还是拿到了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确有此事?否则,怎么一个个地就那么笃定呢?”
她声音低柔轻缓,浅笑嫣然,神情间甚至带出几分随意与慵懒,冷亮的眸光却让众人心头一震。那宣示主权的话语和闲话家常般的询问更是字字刻在众人心头,让她们不自觉地面色赫然。
叶婧也一时忘了继续假意维护、伤心,定定地看着她,挂着泪珠的长睫下,眸光复杂,神情微变。
这个小贱人,果真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但凡她觉得受了冤枉委屈,无不是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惹来众人的怨怒与厌烦,何曾如此时这般心平气和神情不变?又何曾如此时这般直指重点?
她一番设计,本是想着用话激怒羞辱这小贱人,让她自觉无颜苟活于世而自尽,瞧她的模样,竟是一点作用没起。
那日太后别苑,她只觉得是事出偶然,之后碧萝一事她也觉得是母亲和那些个奴婢小题大做,此时看来,倒是她低估大意了。
小贱人的话中明显还藏着话,莫非她已经知道了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知道了她的计谋?
仿佛听到她心中的疑惑,叶娴侧头冲她浅浅一笑。那朝阳一般的笑容,此时在她看来,竟像是带着浓浓的嘲讽,嘲讽着她的白费心机,嘲笑着她的自作聪明。
不,不可能!
叶婧眸光一沉,微微侧头几不可见地冲一旁的姚朵儿使了个眼色。
姚朵儿立刻会意,抬手直指叶娴,就要训斥出口,却对上叶娴冷冷的眼神,耳旁传来她陡然冷沉的声音:“别告诉我仅仅是因为那日我身上的瘀青,因为有人说我的月事根本不是那几天,就凭此判定我在撒谎,不要脸地脑补出一系列旖旎羞人的场景。我不管你们一个个自称大家闺秀的少女们脑子里装着怎样龌蹉的想法,我只想知道,你们与我并不亲密且接触甚少,又怎么知道我的月事是哪几日?怎么就敢睁着眼睛瞎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