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熙熙早已等在华仪大厦一楼的大厅里，一看到柳冬走进来，黑框眼镜后的一双眼睛立马亮得像两只小太阳，赶忙迎了上去。
  周熙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脸焦急道：“柳总监，您总算回来了。”
  “高非呢？”柳冬拉着行李箱，脚步不停歇道。
  “高助理正在会议室安抚那帮董事们呢。”
  “嗯。”
  “柳总监，我来帮你拉行李箱吧。”周熙熙说着，就要去拉行李箱的拉杆。
  “不用。”柳冬避开了他的手，走进电梯，将周熙熙拦在电梯外面道：“外面有筐枇杷，你把它搬上来，再给每位董事都洗一盘枇杷，多余的你们就分掉吧。”
  “啊？”
  周熙熙一愣，就在他发愣的空档，电梯门关上了。
  柳冬拉着行李箱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喝了口水，估摸着每个董事面前现在都已经放了一盘枇杷时，才走进会议室。
  柳老爷子正坐在办公室巨大的会议桌上手剥枇杷，其他董事都木愣愣地看着他剥枇杷。
  坐在柳老爷子下手的柳民是一副想去剥，但又不能立马动手的模样。
  柳冬身姿潇洒地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柳老爷子的右手，笑道：“大家怎么都不动手，这枇杷看着挺好吃的，现在正是枇杷上市的季节，我特地托人从苏州采来的东山白玉枇杷，给各位尝尝鲜。”
  说完他自己捏起一颗黄澄澄的枇杷，不大不小，橙黄的果皮上毛茸茸的，还沾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掰掉相连的花梗，指尖律动缓缓剥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柳民暗中瞪了柳冬一眼，不动声色地也开始剥枇杷。
  各位董事都面面相觑，此时谁都不想发声，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他们都坐了一上午了，确实又累又渴了，而且这屋子里三位姓柳的都动手了，他们也犯不着矜持下去了。
  “嗯，味道不错，像东山的白玉琵琶。”柳老爷子笑咪咪道。
  “枇杷果富含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还有清肺下气止咳的功效，正适合董事长您吃。”说完，柳冬扫视了一圈已经开始动手的董事们，“同样也很适合诸位。”
  柳民牛嚼牡丹似地吞下一颗枇杷果，道：“不要说废话，开始正题，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嗯，也好，大家一边吃，一边听我说就好了。企划案这段时间，大家都看过了吧。”柳冬朝坐在投影幕布前的高非道：“高非，把最新版的ppt打开。”
  “好的。”
  越往下翻页，高非越吃惊，这份ppt和他制作的企划案相差甚大，尤其是盈利模式部分，竟然没有写入盈利模式，也就是不盈利。
  “我打算筹建一个生物医药研究机构，主要研究基因剪辑技术以及上个月在香港伯明拍卖会拍回来的‘生命融合之剂’，情况就是各位刚才在ppt中以及诸位手上的企划案中看到的。”
  “什么？”
  柳冬的话音刚落，已经率先吃完面前盘子中枇杷的董事，抹了把嘴巴，立马提出质疑。
  “我们坐这里等你一上午，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没有盈利模式？那办研究机构有什么用？”
  “我早就不同意去拍什么‘生命融合之剂’，都是西方人搞出来的东西。”
  “我们华仪从未涉足医药，更何况s市还有个医药城，里面厉害的医药公司比比皆是。”
  “明家的明辉医药，郭氏的绿源制药，还有林家的德康，我们拿什么和他们竞争。”
  “贸然涉足，恐怕不妥。”
  “就像柳总去年的提案，在手游这个项目，我们虽说没亏什么，但也没赚什么，而且现在市面上的手游游戏如雨后春笋，我们的产品早晚会被淘汰。”
  “就最近的下载量和用户来看，下滑得厉害，尤其是趣味手游的极速先锋出来后，更是跌得不能看。”
  “哎，我听说趣味手游的一大批人原先都是咱们公司的员工。”
  “嗯，好像是的。”
  听到提到自己，柳民剥枇杷的手一顿，想起什么，也不反驳，继续剥枇杷。
  “就是，让我们怎么跟股东交代。”
  “这个提案，我反对。”
  “我也是。”
  “我也是。”
  虽然很多董事已经明确表示反对，柳冬依然面带微笑，朝低着眼皮剥枇杷的柳民道：“柳总，怎么看？”
  柳民漫不经心地将枇杷皮放到盘子中，抖了抖指头上的汁水，抬起头道：“我对生物医药这块不了解，我们华仪从未涉足过这个领域，我资历尚浅，我听众位董事的，我服从多数。”
  接收到柳冬的示意目光，高非道：“请诸位董事举手表决。反对的请举手。”
  最后，除了姓柳的三位，在坐的所有董事都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柳民一笑，挑衅地朝柳冬看了一眼，也举起了右手。
  “好。”柳冬笑着站起来，扫视了一圈空空的枇杷盘子，道：“谢谢诸位董事今天来参加本次董事会。不管结果如何，为向诸位赔罪，稍后我会向各位每人奉上一筐枇杷，祝各位家庭美满。”
  见到柳冬竟然面带微笑的神色，董事们缓缓放下了右手，一些人看向满脸胜利笑意的柳民，有些人心中疑惑顿起。
  一位董事道：“董事长还没有表决。”
  柳老爷子慢慢剥着枇杷皮道：“我老头子就不参与了，公司是大家的，既然众位都表决了，我也尊重诸位的意见。”
  “这……”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各位都散了去吃午饭吧。”柳老爷子率先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柳冬走进办公室，首先看到茶几上一盘黄澄澄的枇杷，想来是周熙熙放的。
  柳老爷子负手而立，猛然把企划案甩在办公桌上，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果然还是爷爷最懂我。”
  “你看看你都是在做什么？”柳老爷子恨铁不成钢道：“华仪将来是你的，我希望它能够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爷爷，华仪现在不仅仅是我们的，还是这个国家的民族企业，是华仪所有员工的，我不希望它因为我的事情而毁于一旦。”
  “爷爷，这件事情，我真的不希望把华仪卷进来，这是我的私事儿。”
  柳老爷子怒道：“你有父母，我就没有儿子了？”
  柳冬微微撇过头，不去看柳老爷子的神色。
  “哼，六月份我会再召开一次董事会，让他们重新投票表决。有些事情由不得你胡来，柳氏华仪现在还是我说了算。”柳老爷子甩手走出了柳冬的办公室。
  柳冬深吸一口气坐回办公椅上，闭上眼睛，想了些有的没的。
  坐到会客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一盘黄澄澄的枇杷，慢慢地剥了起来，任由汁水漫上玉白的指节。
  下班前一刻，王仙仙忐忑不安地走进沈婧的办公室。
  “沈姐姐，您找我什么事儿？”
  “在公司里，称我为沈总监。”
  “哦。”王仙仙偷偷看了沈婧一眼，见她面色不愉，赶忙改口道：“沈总监。”
  办公室的气压很低，沈婧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目光如炬地盯着王仙仙。
  王仙仙起初还能和她对视，慢慢地就败下阵来，把脑袋垂到胸口。
  “王仙仙，你还记得你在winter liu的讲座上你提了什么问题？”沈婧道。
  “沈姐姐，我没提问题。”王仙仙支支吾吾又说道：“我本来是想提问题的，但是被梁今打断了。”
  “没提问题？”沈婧怒极反笑，“要是没人阻止你，你是不是想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王仙仙惊讶地抬头道：“您怎么知道的？”
  “我不在公司，但是不代表我对公司的事情一无所知。”沈婧目光如炬：“王仙仙，这是公司，是工作的地方，那是讲座，不是明星演唱会，也不是你们这些小女生追男生的地方。”
  王仙仙垂下脑袋嘀咕：“我就问问。”
  “问问，呵呵，你的问问是要把我们沈孟的声誉都拖下水，我父亲苦苦经营二十来年的声誉都问没了吗？你要知道，我把你招进来，不是因为你特别优秀。同为本科生，你连你的校友周维的一半都比不上。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你要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知道了。”
  “梁今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不在公司，也没人向我汇报？”
  王仙仙眼珠子转了转，“我们这些新人不都是邱军老师管吗？我以为她是和邱军老师请好假的。”
  “呵呵，你倒是会推脱责任。”
  “我，我……”
  “那孔玉恒又是怎么回事？”
  “关他什么事儿？”被说破了心事，王仙仙猛然抬头，看到沈婧一双阴沉的眼镜，又赶忙低下头。
  沈婧喝了一口咖啡道：“你说你要是喜欢winter liu的话，那这几天给某人端茶递水的又是谁？”
  “……我。”
  “你说你是像你爸爸呢，还是像你姑丈呢？”
  “我爸爸和姑丈都不是好人。”
  沈婧摆了摆手道：“好了，下去做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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