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邋遢老道
作者:
乱山觅行云 更新:2021-04-16 00:35 字数:3031
就在我陷入回忆的时候,阎书记那边已经弄完了,见我盯着他看,以为我是在羡慕他的手段,于是忍不住向我显摆起来:“我们修行之人的精神力要比你们这些普通人强上许多,所以不必借助外物也能轻松达成联络。千里传音你知道吧?这个法门就是听着厉害,其实根本不算啥,用起来就跟在信号差的地方打电话一样,效果未必好,随时还可能断线。”
我本来没空理他,但见他兴致高涨,不禁也有了些许好奇,认真听他说起来。
“但总有奇人领悟天道,修行至化境,因而不受时空的限制,天地之间任其踏遍,甚至能自由穿行在我们无法想象的异世空间,神仙秘境。所以别说是隔山跨海,就算是不同时空,他们也能互相传递信息,进行精神交会!”
听他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大为赞叹,过了半晌方才认真地提问:“那您刚才的手段属于哪一种?”
“嗯,是比千里传音还要低端一点的那种。”
“……”
“别失望,我不行,我师兄还是可以的嘛。你不信,等他来了就让你见识见识哟。”
我耸肩扬眉,露出一个你高兴就好的微笑,转身去点炉子,暗想哪里是我不信他,实在是这人说话素来亦真亦假,云山雾罩,要是每一句我都当真岂不累死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到三月中旬,一个周六上午,我和往常一样去阎书记宿舍找他下棋,这是自小井村成为旅游村之后我养成的一个习惯。这是因为,我和司浩然、崔浥尘的宿舍就在村子的主道上,人一多就很吵,我嫌闹腾,所以一到放假就去阎书记宿舍里躲清静,好在他也不烦我,一壶茶一盘棋就够我俩坐上小半天的,唯一让我不爽的是他这人总悔棋,特别无赖。
我走进院子,发现里面异常安静,宿舍的门虚掩,我凑近门缝往里一瞧,看见一抹黑影一晃而过,好像蹲在了阎书记的床边,正不知偷偷摸摸地干啥。
小偷?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门踏进屋子,大喝一声:“你谁啊!在这里干什么?”
蹲在床边的那人一回头,我愣住了,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还是个老贼?
我再定睛一瞧,也不对,这人白发红颜,精神矍铄,眼睛并不像普通老年人那样浑浊滞涩,而是如一泓清澈活水,充满活力和灵慧,至少咋看咋不像小偷,不仅不是小偷,看这身打扮,难不成是个道士?
没错,见他束发盘髻,头顶混元巾,身着道袍的样子,应该是道士无疑,但是,是不是也太邋遢了点儿——
雪白的长发束得很乱,东一撮西一撮地炸着毛儿,那顶混元巾看上去也极为陈旧,污渍之上覆了一层尘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身上穿的道袍半新不旧,针脚粗糙,再往下看,他脚上竟还踩着一双很受年轻人欢迎的品牌运动鞋,但鞋子破到就差露脚趾了,鞋面上还粘着不少泥土。
呃,这也太……
趁我观察他,这老头儿已经站直身子,向我一拱手,笑眯眯地说:“这位小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谁和你好久不见?我就从来没见过你好么?
但一个老者冲我拱手,我还能怎样?虽说心中糊涂,但一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学着他的样子朝他还礼,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我瞧见他目光炯炯,须胡皓然,除了一身行头实在是有些败坏形象,真可以说是仙姿超然,令人见之忘俗。
我回完礼,低头看向床边的那块石板,那便是井底引起严东幻觉的那块,上次离井前已经被我们给带了出来,但由于其时万事纷杂,我们无暇顾及它,又因为上头的符号有一定致幻的危险性,就被我们存放在阎书记这里,还在上面蒙了一块破苫布,此时苫布已被揭开,难不成这老道士刚才蹲在这里就是在看这块石板?
他见我的目光在他和石板之间来回逡巡,猜到我心中所思,悠悠然地解释:“这石板正面所刻的符文图形的确能让人堕入幻觉,但你们可知,石板背面画下的却是引劫镇魂纹?”
我诧异地望着他,纳闷他怎么会知道小井村的事,而且还知道得如此详细。却说这块石板被带出井外之后,我们的确在它的背面发现了一些古怪的图符,而且我们猜测,这些图符和石板正面所刻的必然同属一宗,至少肯定不是什么好定西。今日听这老道士的话,似乎是我们想错了?
“引劫镇魂纹?那是什么?”
“引劫镇魂纹源于上古巫族的巫术,一般出现在镇压鬼物妖魔的地方。这种符纹的神奇之处在于以静制动,倘若所镇之物不作乱,它也处于休眠状态,如若被压的东西有所异动,它便觉醒并自行发动,引劫而至,对所镇压的东西进行惮慑和制衡,使之再不敢妄动,总之极具威胁性。而说到它所引来的劫难,却是难得在可巧二字之上,因为天劫难引,不可强求,只有‘地劫’,或可略引一二,尤其是水火之怒,阵法之困或是异兽之争。”
听他说到这里,“三虺争水”这四个字猛然涌入我的脑海中,因为那本工作日志的主人曾猜测,说开凿村中这口井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故意引诱三虺纷起,铸争水之势,以此弹压小井村地底埋藏的某种恐怖存在。莫非,这老道口中所说的引劫镇魂纹,就是引发三虺之争、惮慑井底鬼物的关键?
“画下这图符的人也算是尽力了,你看,”他指着这块石板冲我说,“这些图符,是由某种异兽的血泪所写成,到现在依旧血气充溢,而且为了维持更久,保持其不受凡尘之气的污染,这血泪中还融入一丝不知名的精魄。这血符,当真是极其珍贵,可是......”
他踟蹰一番,轻叹道:“可是,画符之人都如此倾力了,这处阵法竟还是被冲破了,当真是可惜。”
他说完沉默下来,连带我也默不作声,甚至忘了问他是谁。我之所以像只呆头鹅一样杵在这里,一来是因为这老者风骨神采异于常人,端的是卓尔不群,我俗人一个,的确不曾见识这等仙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对他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具体而言,是一种天生的亲近感。我正兀自发愣,突然一道声音自门口传来,是阎书记回来了,他目光越过我,欣喜地看向那老道士:“师兄,你终于来了!”
“好久不见,师弟。”老道士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居然还摆出一个剪刀手!
什么仙长,什么风骨神采异于常人,什么卓尔不群,我收回,统统收回。但是我刚才没听错吧,他俩互称师兄师弟?难道,这老道士就是阎书记说的那位师兄?
我万分诧异,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阎书记已疾步走来,敛容即要下拜,老道伸手扶住他,笑道“免了”,但阎书记还是后退一步,躬身稽首,标准地一揖到底,口中再次唤了声师兄,最后毕恭毕敬地请对方坐下,又奉上香茶,那态度和平时的他迥然不同。而我则完全插不上话,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老道士才不失礼,故而坐在一旁听他俩叙旧。
“去年年初你传信给我的时候我正在东海闭关,一时走脱不开,且这件事还没到时机,总要再折腾折腾才是,所以我就没过来。如今我既得知,去岁年中,你已联同几位同道将那凶物压制了?也是,能拖一时就拖一时,我们也能缓口气,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我也不知那次的处理方法到底妥不妥,可情况紧急,我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唯恐这里的无辜乡民,还有这几个孩子不能于此事中安然身退。说到底都是我学艺不精,还望师兄助我完结此事。”
“你我师出同门,肩负同样的任务,怎的如此客套?再说你天生奇才,根骨绝佳,被师傅收为关门弟子,学艺不精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没得辱没了师傅的声名。况,各人皆有各自的机缘和去处,当年你修行未半,师傅便遣你下山,也是为了顺应你的天命,若不如此,你也难活。现如今,你这不是挺好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深知你心中憾事,可越是这样,你越是难以突破现有修为啊。”
“是,师傅苦心孤诣,我都明白。谨遵师兄教诲,师弟记下了。”阎书记表情肃穆,重重地点了个头,但神情却十分落寞。
我见他俩神神叨叨的,遣词造句完全就是古装片的腔调,我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辞,那老道士却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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