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周围都是人，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近乎诡异。
  现场之中，多数人跪倒在石勒面前，也就石勒，中年人以及李农三人还站着。
  也因为其他人都跪着的缘故，所以站着的李农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李农，赶紧跪下。”孙义低声朝李农喊道，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显然内心十分之紧张。
  李农这才反应过来，想不到自己竟然与石勒这个大魔头在这种时刻相见，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大胆，看见赵王竟然还不跪下？”有人怒喝道。
  于是无奈的李农只能缓缓跪下，说实话，他实在不愿意向石勒跪拜的，只是眼前的形势逼他不得不这么做。
  石勒扫视一下全场，朗声说道:“都起来吧！”
  “谢赵王。”众人齐声道，然后站了起来。
  石勒来到李农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农不卑不亢回道:“卑职姓李，单名一个农字。”
  刚才没有细看，现在再打量石勒，却见对方面容粗犷，面上虽有老态却不减豪迈之色，看上去给人一种坚毅果决的感觉。
  “刚才你的表现很好很尽责。”石勒赞赏道。
  “谢赵王夸奖，这是都是卑职应该做的。”李农谦虚回应道。
  “很好。”石勒点点头，说道，“之前听闻永丰门守卫纪律溃散，今日一见，果然谣言都只是谣言而已。”
  “谣言止于智者，赵王乃睿智之人，那么谣言在赵王面前更是无所遁形的。”李农奉承道。
  “哈哈哈……”石勒大笑，显然李农这马屁拍得他十分开心，“想不到你这嘴巴还挺甜的。”
  “小人不怎么会说话，所以这些都是心里话。”李农继续说着好话。
  石勒听了果然很开心，说道:“今夜一行，本王很开心，希望你们继续奉公守法，守好永丰门。”
  李农回应道:“赵王，属下一定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的。”
  “那就好。”石勒一笑，然后转身，龙腾卫默契地让开一条路来让他通过。
  踏蹬，翻身上马，石勒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很快的，石勒率领龙腾卫风风火火地走了，其声势一点不比来时弱，也就只有石勒才能将整个襄国城当做自己的后花园，任意驰骋！
  直到石勒一伙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大家的心里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孙义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应该是冷汗浸湿了衣裳，他来到李农身旁，问道:“赵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永丰门？”
  “估计是想查访一下咱们永丰门的纪律是不是很糟糕吧。”李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有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
  李农心中也有些小幸运，幸亏这几日自己在这里守着，否则以孙义等人的个性，恐怕还真受不了诱惑的。
  “多亏了李队长，否则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的。”孙义感激涕零说道。
  “大家一起共事，本就该如此的。”李农看了一眼孙义，希望后者的骨头硬一些，否则难保会发生什么事。
  “想想刚才我竟然对着赵王大喊大叫，现在我的心都还在砰砰跳个不停。”孙义心有余悸说道。
  “你就得意吧，刚才那可是你的人生巅峰啊。”李农笑道。
  孙义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敢对着石勒大喊大叫，还敢动刀动枪的，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等老了以后，可以在孙子辈面前吹嘘好一阵子的。
  但想了想，孙义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小声问道:“你说，刚才我们那么做，赵王会不会我们有意见？”
  “当然不会。”李农笑了笑，他知道孙义在担心石勒会不会秋后算账，解释道，“我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完全合法合理，而且赵王如果对我们不满，肯定就当场处罚了，另外你没听见赵王让我们继续看好永丰门吗？”
  “当然有，就是有点不放心，嘿嘿……”孙义尴尬笑道，但脸上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啦，赵王不是那种小气之人。”李农安慰道。
  “明白。”
  李农和孙义两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可以说孙义的问题正是他们心中想要问的，而李农的回答则让他们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许多。
  第二天，石勒夜巡永丰门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襄国城，许多人纷纷奉承石勒，说他这是不辞劳苦体恤下属，有尧舜之风，乃一代明君。
  不过经过石勒这一事之后，永丰门的秩序好了许多，再也没有出现过夜里偷运货物出城的情况。
  主要是孙义等人的腰杆子硬气了许多，我连赵王都敢拦在门里头，更何况是你，难道你比赵王还要威风不成？
  因为上夜班的缘故，李农白天都是在睡觉的，但第二天他还在梦里头之时，门外传来邱越的叫声:“李农，醒了没？”
  熟睡中被人吵醒，李农的心情很不好，但因为对方是邱越，他又不好说什么，还得客气回应道:“邱叔，我这就起来。”
  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却见邱越站在门口，李农问道:“邱叔，什么事这么着急？”
  “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李农笑道:“怎么还麻烦邱叔亲自过来？”
  “嘿嘿……”邱越笑了笑，问道，“听说你昨晚表现得很威风？”
  “邱叔，此话怎讲？”
  “少装啦，难道昨夜你没有用刀对着赵王，并指着他的鼻子骂？”
  “如果我真那么做，邱叔你还能见到我吗？”李农笑着反问道。
  “不管怎样，你小子现在可威风了，老邱我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邱越微微叹了一口气，颇有些英雄迟暮的感觉。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程遐的书房，却见程潇也在，李农打招呼道:“老爷好，少爷好！”
  程遐见了李农，一脸高兴地说道:“李农你来的正好，我和潇儿刚刚还在聊你的事情呢。”
  一旁的程潇朝李农挤眉弄眼，估计想法也是和邱越差不多的。
  “老爷，其实我都是按照您的教诲办事的，若说功劳，起码大半都是老爷教导有方。”李农奉承道。
  “你小子最近嘴巴怎么变得这么甜了？”程遐问道。
  “嘿嘿……”李农笑了笑，问道，“老爷，不知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程遐叹了一口气，说道:“襄国城内王公贵族平时根本不将律法放在眼里，我这个襄国令又不好太过严厉约束，因此时不时便被人弹劾，虽然赵王知道其中缘由所以未曾责罚，但老夫我总觉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很不好受。不过经过赵王夜巡之后，这种违法之事肯定会有所收敛的。”
  “恭喜老爷了。”
  “我听说昨夜赵王夸奖你了？”程遐问道。
  “嗯。”李农点点头，回道，“赵王说我干得不错。”
  “很好。”程遐面露喜色，感觉自己当日救下李农是个很正确的决定，然后教诲道，“不过你要记住，不可太骄傲。”
  “明白，老爷的话我一定谨记在心。”
  “还有一件大事。”程遐看了一眼程潇和李农，说道，“近日赵王会在建德宫举办一场大宴会，我准备带你们一起参加。”
  程潇还没什么反应，毕竟身为程遐的儿子，又是石弘的小舅子，有了这双重身份，这种宴会他还是有机会遇上的。
  但李农是谁啊，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命如草芥的筑城奴隶，想不到现在马上就有机会与石赵国的王公贵族一起平起平坐吃饭喝酒。
  人生啊，有时起伏便是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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