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痛失爱将心茫然
作者:
郭大胡子 更新:2021-04-15 00:04 字数:3728
寒蝉凄切千里烟波,暮霭沉沉萧瑟冷落。雾中秋雨骤然而下,不知是为了洗刷仓栗县的尸山血海,还是为了洗刷屠城将士的罪恶。
是的,昭王命大军屠了城,无论男女老幼皆无一幸免。原因?仓栗县参与了昨夜誉县之战,所谓屠城,不过是顺昌逆亡成王败寇的附加条件而已!
仓栗县于前几日就已偷偷派出全部士兵前去支援荣帝,不过却没料到昭王早已知晓他们动向。也正因如此,这里才会变成昭王的一座狩猎场。
昭王的残暴花侧是听说过的,可当她亲耳听到‘屠城’二字时还是错愕不已。她没有亲眼见到那血淋淋的战场,却在提前回营的薛凌风身上依稀看到了战争的影子,那被浸染成暗红色的铠甲,与那靴底又厚又黏的血渍都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一将功成万骨枯,花侧深知,却仍厌恶。
“王爷万福。”
燕然的请安并未将王黎的视线从花侧身上挪开,他望着神情木讷的花侧心中了然。燕然的来意使他不悦,即使是王黎认为棘手的事,他也并不需要别人插一脚来‘帮忙’。
望着花侧失神呆滞的样子王黎只觉心中一闷,胸口像是堵满了什么东西一般压得他透不过气。王黎不由将心中微微升起的怒火烧在燕然身上,他盯着着始终都未看过自己的花侧,语气不悦的对燕然说道。
“仓栗县已是一座废城,待将士们掩埋好尸体后,然公子可将大军全数带回,本王的人会接替他们继续随行护送。”
燕然与薛凌风听罢同时一愣,他们谁都没料到昭王会如此安排。燕然此行另有他意并不想就此回去,薛凌风更是不甘心自己这领军校尉就此结束,而且他心中规划的那片宏图大志唯有继续前进才会有机会完成,可这种事岂有他薛凌风反对的资格?不过燕然则不然,他知道昭王强势,可还是上前抱拳施礼道。
“请恕燕然不能听从王爷之命,燕然此行也是奉了父命,父亲说誉县出了这种事小王爷内心必定伤心孤寂,特命我务必亲随小王爷前往下怀国,且迁军回誉县的事薛校尉完全可以胜任。”
誉县出事了?薛凌风心中忽感不安,脸色也更加难看了。可此时王黎的脸色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因为他并不觉得花侧失意时会多需要燕然来安慰。
“你父亲?哼,本王的决定莫不是还要顺从你父亲之意。”
燕然瞥见王黎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悍戾,这才发觉自己在这位战神面前说错了话,连忙跪地抱拳请罪道。
“王爷,燕然并非此意,家父只是担心小王爷,想着我与小王爷是多年挚友这才有此意。若是大军撤离,还请王爷容许燕然随行陪伴小王爷左右!”
“若是本王不许呢。”
一句话虽未厉声呵斥却也是威压十足,这种威压令燕然身体一震,他只觉有一股浓烈的寒意瞬间渗入骨髓。
不过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人中了招,燕然很诧异王黎会将这威压运用得如此自如,他忍住身体的不适,温润且坚定的说道。
“还望昭王准许。”
王黎看了眼燕然的样子心中微感奇怪,这种程度的威压连一向内功深厚的暗卫都要惧怕三分,而这武功并不高的公子哥竟能这般面不改色?
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隐藏了自己的功力。二是,他身上有龙气护体!
来了兴致的王黎想继续加大威压试探燕然,可没想到一直沉默的花侧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然公子,按昭王说的办。”
一句绵软无力的话说完使气氛有些凝滞,几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这会儿雨越下越大,花侧就那样神情黯然的站在那里任由雨水肆意拍打。瘦弱的她像个风雨中飘摇的的孤舟一般,显得那样的孤立无援又楚楚可怜。
王黎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雨中邂逅爱猫的场景,当时它也是这般在雨中瑟瑟发抖惹人垂怜。两种场景相互交叠使王黎心有不忍,他微微皱眉径直走到花侧身旁,接着一把抓起花侧手腕拉着她朝马车走去,失神呆滞的花侧也是任由王黎就这样牵着上了马车。
燕然望着和谐又自然的二人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二人关系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不过有着自己小心思的薛凌风可没空多想,他望了眼昨晚为小王爷搭建的帐篷转头说道。
“然公子,现下雨势过大,还是先请进帐中躲雨吧。”
车内王黎举着棉帕心中有些挣扎,他觉得自从山洞那晚过后自己就越发不正常了,时常将花侧看做自己已故爱猫不说,现在更是连情感都开始代入了。这种感觉他说不上好,可也说不上不好。
那猫的死对他来说一直是一块尚未结痂的创伤,他时常会因为那时的内疚的而烦躁不安,或许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弥补那时的内疚罢了。
王黎在心中叹口气,重新举起棉帕放在花侧头上,然后开始缓缓擦拭花侧湿漉的头发,动作生涩却轻柔。
花侧依旧那般失魂的模样,呆坐在车内任由王黎擦拭头发,心中一片孤独凄凉。她看得出燕然在说到嬷嬷时眼中的异样,燕然只说性命无忧可没有说是否同那些下人一样身负重伤。燕然没说,她也不敢问,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回头了。还有齐海。。。齐海。。
王黎正认真擦着花侧头上的雨水,没想到手腕却突然被花侧握住,只见她眼神空洞的望着自己,动了下干瘪的嘴唇声音有些沙哑。
“齐海。。王爷可否帮我将齐海找回来,没有他,没有他。。我。。”
王黎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再次抬冰冷又决绝的说道。
“一个咎由自取只知逃避的废物,本王找他作甚?”
“王爷有所不知,誉县,誉县不能没有他。”
“可他却抛弃了誉县。”
王黎的话让花侧如鲠在喉哑口无言,她在后悔,她后悔当初没有求王黎将齐海带在身边。她不知自己竟是如此依附齐海,几年来誉县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齐海帮忙料理,誉县发展如此快也有他很大一份功劳。花侧对齐海一直是心怀感激的,齐海也是花侧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心腹大将!
花侧无力的捏着手中的那封信,心中空了好大一块。
此时满脸胡茬的齐海正地站在亡妻坟前,他不断爱抚着手中的白玉簪子神情哀默,微风将他的一只带血的空袖子吹的随风飘动。齐海想起昨夜的事,泛白的嘴唇凄惨又无奈的笑了笑,对着墓碑低声嘀咕道。
“素素,怎么办,我做错了事,对不起你,对不起小王爷,也对不起她。。”
自花侧走后,齐海与湘莲每日相处温馨甜蜜,即便齐海知道湘莲原是四皇子派来监视小王爷的细作,可他仍旧相信湘莲因为自己会真心‘改邪归正’。他曾想过将湘莲的过往与她偷放戊狗的事一并告知小王爷,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可他想,无妨,待小王爷归来时再一同上府请罪,莲儿是真心悔改,小王爷定会谅解。
誉县遭袭这晚许是出于以往征战沙场的预感,齐海心中忽感不安,可回营的意图却被湘莲接二连三的温柔攻势打断。湘莲突发身体不适,可眼神中流露出的慌张却出卖了她。
不过齐海还是留下了,这是他给湘莲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他生平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当下人来报誉县遭袭时他还在湘莲床上熟睡,闻讯后他迅速下床挽发髻穿甲胄,边整理边安抚湘莲叫她别怕。就在齐海拿好佩剑匆忙出门时他突然停住脚步,随后转过头一步步走向床边。
湘莲垂首坐于床前沉默不语神色黯然,这种异常的冷静使齐海胸口猛然间开始剧烈疼痛,他攥着拳头紧紧握着关节发白的手指,语气痛苦又凄凉。
“果然是你。”
湘莲不敢抬头,齐海的声音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撑在床上的手紧紧的抓着锦被,仿佛那是唯一可以给她慰藉的东西。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内疚,她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声音也抖得厉害。
“将军,别去,求你!”
“呵,你留我,是怕我遭险,还是为了你那主子。”
见湘莲不语,齐海胸口的痛又加深了几分。
此情此景无不在证实齐海这几日的猜测,誉县无主的消息果真是她秘密告知的,而吴妈也因为无意间撞见了此事,所以才会被以孙子威胁闭口不语无奈离开。若真是如此,那被罚去让王管家管教的洒水小厮瞧见的那件事便是真的!
齐海忽然将利剑出鞘直指湘莲,然后望着湘莲那惊恐眼神隐忍的说道。
“梅嬷嬷的怪病,是你做的手脚。”
湘莲瞧着眼前指向自己的利剑感受到了齐海的绝情,心底忽然升起浓浓怒意,她猛然间抬起一只手一把将那利剑握住,剑锋割进了肉中鲜血不断流淌,她颤抖着声音狠厉的说道。
“我该杀了那洒水小厮的,呵呵,你觉得我对不起你?可笑!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当年为何救我现在又要娶我,不就是因为我与你那亡妻有几分相似么!素素,呵呵,素素!你在我枕边却叫着一个死人的名字,更可笑的是你竟然还将她那白玉簪子赠与我?呵呵,你如此放不下她,那今日便是你与她团聚的日子!大军压境誉县即将失守沦陷,莽夫!你无路可退!”
‘莽夫’二字使齐海拿着脸剑的手一抖,他再次确认道。
“梅嬷嬷,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如何!花侧该死,与她亲近的全都该死!”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姿色上佳娇艳迷人,她认为所有男性都该为她倾倒。所以若是有人不为所动或遭到拒绝后,她们便会含恨在心,认为这是一种羞辱。这种畸形的心理会伴随她们一生,即便遇到心仪之人也不会消散。
湘莲便是这种人,可到头来她害得却是自己,与她爱的人。直至齐海的利剑刺入她心脏的那刻,她也无法理解齐海为何会真的忍心杀了自己!
倒在血泊中的湘莲眼中噙满泪水,这世间留给她的最后一幕,是挥剑奋力斩断自己手臂的齐海,与齐海语气里深深的绝望。
“那白玉簪子,是我娘留给未来儿媳之物,仅此而已。”
死了的人永远无法再继续这悲惨的人世,可活着的人无论多艰难仍要继续前进。
花侧坐在晃动的马车上重新启程,她手中仍旧捏着那封用鲜血写成的诀别信,信上只有简短几句。
《罪臣无能愧对小王爷信赖,未能完成小王爷托付之事。望小王爷岁岁安好康健,罪臣齐海就此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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