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一生爱恨空逝水
作者:
公子墨白 更新:2022-05-26 01:48 字数:4236
这个问题,在此前他思考过很多遍。
她一生最遗憾之事,是未能真正举办一次婚礼。
而他一生最遗憾之时,是未能亲眼看着念念出生,到长大。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
他们可以一点一点的去弥补这些。
苏落轻抬眼皮,嗓音带着微微的倦意:“其实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办不办婚礼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不是那么贪心的人。
如果可以获得幸福,那么她一定牢牢地伸手抓住,偷偷的幸福,不叫任何人知道。
慕靳言喟叹了一声。
现在的落落,是真的长大了。
从前的那幅张扬与肆意,现在统统演变成了知性与成熟。
唯一不变的是,她还是那样的喜欢着他。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吧。
“你放心。”顿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开口道:“从今往后,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苏落没说话,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
z国得设计展落下了帷幕,苏落得那颗“倾世今心”也在设计展览会上一战成名。
或许从这以后,这个z国得人,再无人敢瞧不起苏落。
或许从此以后,苏落再也不是他们眼中得那个草包废物。
一时间,苏家三小姐,与慕家大少,天才少年与天才少女,被z国人称为是天造地设得一对。
小家伙在家里很乖巧,很听苏落得话,也很懂事。
学前得教育也做的不错。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得向前推移着。
八月底的时候,苏落肚子里得孩子已经整整将近八个月了。
她闲暇得时候,出了陪着念念,就是在自己得世界里写写画画。
然后将自己的设计图送到苏氏那边得设计部。
苏落笔下缔造出来得东西,一向是拥有灵魂得。
仿佛在很多年前得时候,她并非是没有哪个头脑,一是她所有的目光与注意力都集中在慕靳言的身上。
而是,她并未见过这世间百态,也并未享受时间感情的美好,自然脑中对这些东西便缺乏了一些映像。
而现在,她仿佛已经是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八月底的那一天,苏落还是进了监狱去探望一下林潇。
她名义上的父亲。
林潇当年一跃成为苏家的上门女婿,苏落的外祖父与外祖母之所以能答应,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便是他是个孤儿。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在当时的苏家二老的眼中,这样的林潇没有身份没有背景,实在是太过容易掌控。
而他也很好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心思几位单纯的人。
让人察觉不出半分差错。
再加上,萧成已经恨他恨得入骨,慕靳言更是一句话吩咐了林潇的后半生的生活环境。
所以苏落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他了。
监狱囚犯的生活本就很苦,他在里面要被监狱长安排做很多的重活,时不时的还会有人来欺负他。
如今不过是五年时光,他的身形已经像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要说起恨,苏落当年是恨着他的。
恨他的冷漠,恨他的自私,恨他的狠心。
可是当她在监狱内看着他身形崎岖着,满头白发,慢吞吞走来的样子,苏落忽然间的就不恨了。
有些爱恨空如水,准瞬即逝的事情,她却在心底记下了这么多年。
林潇在睁眼看着苏落的时候,盯着她看了很久,才缓缓地认出她来:“你……你是苏落。”
他不光容貌老了,连声音也像是个老人。
他盯着苏落愈发精致昳丽地眉眼,眸底一闪而逝地恨,但是在片刻之后,便已经消散了。
事到如今,恨什么的,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半晌,他才悠悠的来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看到我这副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
林潇前些年其实并没有老的这么快的。
直到被通知,他的女儿林夕在出狱后,重要的监管时间内想要谋杀苏落,再度被送进监狱之后判了死缓,他才这样加速的苍老下去。
他的小夕啊。
他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与牵挂。
明明就在她出狱的前一天,他才委托别人交代过她,出去了之后一定要好好好好的,别再和苏落斗了。
她斗不过她的。
慕靳言那个男人,那个看似冷血无情却处处在最关键的时刻护着苏落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再让苏落受伤一丝一毫。
死缓……
呵呵。
他犯下了这样多的罪孽,手中染上那么多人的血,却在苏落的慈心大发下,判了无期。
他的女儿,却被判了死缓。
只因为她触碰了慕靳言的底线。
从此后,这世上便再无与他血脉相连的存在了。
那天晌午十二点钟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为他可怜的女儿吟诵了整整一百八十遍的往生经。
祈求她下辈子,再下辈子,下下辈子,不要爱上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
不要再一错再错。
从此,他在这世上成为孤家寡人。
他垂眸看向苏落的小腹。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上一次她来这里的时候,似乎也是这副大腹便便的模样。
那些因果那些过错,便如同浮云飞絮,渐渐的消散掉。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那么多了。
苏落眸底浅淡,“你现在的模样,让我的心底勾不起半分同情,也是勾不起半分的厌恶,我来这里看望你,只是有些话还想对你说。”
“什么话?”林潇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都掀不起他的任何波动。
“这件事,大概你能猜到。”苏落寡淡的启唇,“我和慕靳言在几个月之前已经做过鉴定了。”
对上林潇略带萧条的眼睛,“我和他毫无关系。”
她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对面林潇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一丝疑惑,还有一丝冷笑,还有更多的,苏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落现在不想去思考这种情绪是什么。
慕靳言其实说得对,她从小便感受不到来自生父的温暖,现在其实也没有那么需要,
有哥哥,有念念,还有慕靳言,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全世界。
苏落站起身,一只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嗓音沉静,像是沉淀了一袭江南烟雨,雨声泠泠:“你放心,我会好好掌管苏氏,绝不会让它落在陈家和萧家人手中。”
陈家是林夕母亲的旁支。
萧家也算半个。
真可笑,这些人,现在却成了林潇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林潇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仿佛哪怕此时此刻天塌在他眼前,他也会无动于衷。
这里的一切早已经磨光了他所有的棱角,整整五年,活得像是一只任人践踏的狗。
他几乎快要忘了,当年的他年轻努力,年少有为,掌管苏氏财阀的时候,是何等风光的模样了。
“我还是想再问你一句。”苏落扯了扯唇,“林潇,你爱过那个叫做苏锦的人吗?”
林潇依旧是沉默的。
下颌角的胡茬像是杂草一样的横陈在他的脸上,岁月在他的脸上雕刻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当年一起风华的林潇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问题,苏落现在忽然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这辈子,只爱过他自己。
还有他的亲生女儿,林夕。
直到苏落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口,林潇才悠悠的动了动僵硬的下颌:“你哥哥,他现在还好吗?”
提起哥哥,苏落的心底又是一痛。
那种痛是一种极度的惋惜。
不管她的父亲到底是谁,可至少,他们的身体中都留着苏家,当年帝都极富盛名的苏家大小姐的血。
在无数次林潇与自己的冲突争吵,甚至在无数次性命攸关之刻。
哥哥都是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
可是,无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林潇是哥哥父亲的事实。
哥哥的心,会痛苦难过吗?
会在深夜挣扎吗?
她不知道。
哥哥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苏落顿下脚步,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他很好,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向他代为转告。”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不过他可能,不会想见你。”
当年哥哥身上遭受的那些苦,可跟他脱不了什么关系。
即便再深的血缘,怕也是要淡了吧。
林潇忽然的笑了。
就那样猝不及防的笑出声,笑声带着薄凉的味道,“没关系,他很好就行。”
“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他还记得当年,他跟苏庭琛进行的那场撕心裂肺的争吵,他将一个巴掌扇在了年幼的苏庭琛脸上,“你明明是我儿子,为什么要处处的为了那个逆女忤逆我?”
“那落落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处处苛待她?”苏庭琛神色隐忍,攥紧的拳头连上面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她不是!!”他一时怒极嘶吼出声。
苏庭琛似是神色一怔,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林潇轻抚着自己的太阳穴,重复着刚才的话:“没听清楚吗?她不是我的女儿,她只是你母亲与别的男人生下来的野种!只有小夕才是你的妹妹,才是你该好好对待,好好护着的人!”
“不,不可能。”那时候的苏庭琛明明震惊到唇畔都颤抖了,还是在下意识地反驳这他的话。
“不相信是吗?”他冷冷的从抽屉中将一份亲子鉴定放在了他的眼前,“你自己去看!”
苏庭琛瞪大双眸接过鉴定书,仅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将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时候他的儿子内心可真是强大啊。
连他都不得不佩服。
他原本由于震惊导致所导致的胸腔起伏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那又如何,就算落落不是你的女儿又如何,只要她是妈妈的女儿,她就是我的妹妹,我苏庭琛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妹妹,她叫苏落,她姓苏,不姓林!”
“混账东西!”他只觉得当时怒极了,再想上去给他一巴掌,却已经被他轻易的躲开。
苏庭琛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冷:“如果你再敢动我的妹妹一下,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父亲。”
“你!”他万万想不到,苏庭琛,他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就这样的在乎那个小孽种吗?!
宁愿要和他这个父亲作对?!
林潇当时眼睁睁的看着当时的苏庭琛头也不回的离去。
不远处,似乎还传来了那个小孽种的声音:“哥哥,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庭琛一发现苏落在这儿,语气似乎格外的紧张:“落落,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刚刚我们说的话,你……”
“刚刚你们说了什么呀?”女孩的声音怯生生的,他却怎么听怎么厌恶,烦躁至极。
“没什么。”苏庭琛似乎时松了一口气,“落落,哥哥今天给你带回来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就在我的书房,哥哥现在就去拿给你,你跟哥哥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哥哥真好。”苏落似乎笑得很开心,还不忘嘴里嘟囔着:“还是哥哥好,慕靳言他坏死了!”
你看看这个小孽种,年纪小小长相便勾人,将堂堂慕家大少勾在手心里攥得死死的,就像是她得那个不知廉耻得妈一样!
哼,当时他想的是什么呢?
既然慕靳言这么疼爱她,喜欢她,那就不要阻止他们了。
等到他们以后长大,知道了那样残忍的真相,一定会痛不欲生。
当时的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那样的画面了。
可是现在这算是什么呢?
苏落于慕靳言鉴定完毕之后,显示并无关系。
到底是慕靳言一时想要欺骗她所用下的手段?
还是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林潇一时间也分不清了。
那天晚上,偷偷潜入苏锦被关的榜额小阁楼的那个男人,分明就是慕均!
就是慕均!
也只有慕均,只有当时的慕家,才能让他哑巴吃黄连,吃下蒙头亏,带上绿帽子,有苦说不出。
可是,如果不是慕均,那又会是谁?
他记得,那天晚上,在富丽堂皇的苏宅中,他举办了一场宴会。
邀请了当时上流圈的不少人。
当时最顶级的豪门世家几乎都过来了。
五年过去了。
现在让他再会回忆,他也许,也记不起来了。